那几天没见鲁特森合过眼，他的眼睛像被水泡了几天。
每次看到他眼中都是通红的血色。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落魄地从医院回来之后再没有说过话。
那天老师把他俩叫到一起，老师的腿脚已经很不方便了。
“还记不记得我当初问你们的问题。”
两人点头，鲁特森捂着嘴。
透过他的手掌照样能听到颤抖压抑的呜咽声。
“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再回答我一次。”弗休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这次咖啡没有撒到他的大胡子上。
他喝地很小心，不漏掉一点。
“要认真回答，我要听到你们这个阶段的真实想法。sxynkj.ċöm
那么，你们有什么方法能永远不被遗忘？”
这一次老师问地很直接了。
他们照常思索着，就跟小时候一样，还是两个小孩子般的思考。
“踏破生死之道，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我要在时间上刻下我的名字。”切瑞斯率先说：“跟老师伟大的研究一样。”
“我不要在时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我要掌控时间。”鲁特森红着眼睛：“神不言语，却会被世人永世铭记…”。
两个人的想法跟小时候一样，他们从没有变过初心。
只是内在的东西或许还是变了。
可能鲁特森不明白他话里的“跟老师伟大的研究一样”的意思是，他想要继承老师研究的衣钵。
延续下去这项伟大的研究。
正如他也不懂鲁特森话里的“利用时间”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因为第二天鲁特森就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走了就走了吧”知道这件事的弗休老师是这么说的，但是老师眼中的落寞就是他也能轻易看出来。
“老师估计没时间看到自己永远不被遗忘的那一天了，下来就靠你们了。”弗休老师说着这些话语气更加低沉。
没人比他更想被世人记住。
倾尽大半生的老师不就是为了那虚无的两个字。
“我要的不是名利，我只是不知道…”弗休老师说着眼眶有了泪。
“老师，不想说就不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名利，我们都知道。”他努力地忍着自己眼眶的泪，把老师眼角的泪擦干。
“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样的结果能对得起我这孤苦奋进的一生…
我的研究能不能完成？
完成之后会不会有用？
这么伟大的工程，付出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所有的青春和执念…
它能被世人记得多久？
一年？十年？一个世纪？
还是转眼就被遗忘？
也是…
能不能完成都是个大问题…”
他知道老师不要名分，他只是求得一个认可罢了…
一个与他付出的心血成正比的认可，一个更长久的认可…
“对不起孩子，我不该把我的研究强加在你身上，你不想继续的话就离开吧，像你弟弟一样。
我们不会怪你。”
这几十年，他从来没见过老师这个样子。
“老师，你的研究我会继续下去，世界上的所有人会记住老师你的名字。
你和其他老师们的青春心血不会白费。”
你们的心血不会白费，切瑞斯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
但是，那些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还记得最后，弗休老师露出跟十多年之前一样的欣慰笑容。
那是老师映在他心里最和蔼的样子。
不得不说，破旧狭小的格特研究所能承担起来的是可以改变世界的科研。
属性的转化如果真的能研究成功，世界的能源危机问题将会成为历史。
这项可以推动时代千古进步的研究又过了两年。
“我们这些老家伙要退出了。”弗休老师坐在轮椅上，现在就连轻微的动弹都很难做到了。
听到又一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承受不住岁月的风霜，被上帝带去天堂的消息。
他都不敢流泪，因为凭他的身体没办法自己擦拭脸上的晶莹。
只是默默地，他让切瑞斯把书放在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
然后用全身上下仅仅能活动的眼睛去检查那些数值。
这两年后让格特研究所唯一有点生气的事情不过就是鲁特森的归来。
有一天大雨。
那个人佝偻着，想从泥坑跑出来的，头发上的泥浆在雨水的侵袭下顺着乱糟糟的头发流在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脖颈上。
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个人的眼睛，那是在夜里都能发出光的眼睛。
要比弗休老师讲课时智慧的眼神更亮，在切瑞斯看来确实是那样。
同样沾满泥水的儿童伞遮在那个人胸前紧紧护住的包上。
那个孱弱的身体才风雨中渐渐靠近，临近时才看到他的嘴角。
那是胜利者专有的笑，是让切瑞斯心口一震的笑…
那个人刚跑到研究室的破门处就摔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切瑞斯找到伞去接他。
看到他时，他整个人湿透了，怀里的破包却很干，显然被他保护的很好。
“哥哥，切瑞斯，是我啊，鲁特森。”那个人抱着包笑得像个孩子。
在外出两年归来的鲁特森去收拾身上的泥水时，他认真看了圈周围人的表情。
现在的研究所相比两年前多了几个年轻人，少了几个老师。
几个刚来不久的年轻人脸上大都是厌恶，那些看着鲁特森长大的老师脸上也都是喜忧参半的。
只有弗休老师还在房里休息，他暂时没有告诉弗休老师鲁特森回来的消息。
“哥哥，老师们！”鲁特森没多久从洗漱间跑出来：“我知道怎么样达到永生了，我知道了…老师，你们怎么…”
他看着熟悉的几个老师脸上陌生的神色，激动的深情消失了大半：“对了，怎么没看到弗休老…”
“鲁特森，你先别急…”切瑞斯把他按在凳子上。
“鲁特森是吧，我们这个小小的研究室可容不下你这个盗贼和逃犯。”初来的年轻研究员指着他。
“不要吵架，等他把事情说清楚。”切瑞斯站出来说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官方的通缉犯还要让他怎么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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