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宋庭有何干系?”赵全德皱起眉。sxynkj.ċöm
“宋庭是何身份?调查燕王贪墨一案的钦差。如今死的不明不白,现场又留下那几个血字,王爷再是清白无辜,也得给朝廷一个交待。宋庭遇害一事,我已使人传回了京,不日朝廷必会召王爷回京问责。”
届时燕王哪还有闲情调查官粮的事,而等他回了北平府,他们早就扫清了尾巴。
“……”赵全德张了张嘴,半晌,他才哼了声,“我还是那句话,别真当皇上和朝臣好唬弄,太子和燕王他们也不是好利用的。”
“听说秦王已准备上京,称要与东宫当朝奏辩,晋王那头也上疏向皇上好生诉了一番委屈。”李彧慢条斯理的道。
赵全德一怔,“他们这是?”
“都是龙子凤孙,谁还没点子想法呢?”李彧意味深长一笑。
“嘶——”赵全德吸了口冷气,“这是要往大了闹?”
当初听李彧提及郭桓的计策,他还只当他们自作聪明,没成想秦王和晋王还真有那心思。
“所以啊,”李彧放下茶盏,“咱们只要提防着别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其他事安安分分看着便可。”
赵全德眉头松动了两分,但很快又皱了起来,“只是秦王和晋王跳的再厉害,我也没见那位爷有半点动静,西郊那几个血字还矗在那呢!这不动如山的劲,我看就算回了京,也不见得会与太子斗起来。”www.sxynkj.ċöm
李彧沉吟片刻,“王爷那里,我会去探探口风。”
不得不承认赵全德所言有几分道理,毕竟燕王那边太平静了,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如果燕王一直是这般态度,纵使回了京,也不见得会如他们所愿。
当初郭桓使人传信,言及要推燕王出去挡风头,他也有过犹豫,毕竟燕王沉稳多疑,做的多了只怕会引火烧身。只是当时骑虎难下,郭桓要是倒了,牵出萝卜带出泥,他们这些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他只能如郭桓所言杀了宋庭嫁祸燕王,意在使燕王回京。而燕王一旦回京,郭桓那里已备好证据直指东宫,燕王对东宫不可能不生怨气,再加之暗藏野心的秦晋二王,京中的水势必会越来越混,而越混他们便会越安全。
赵全德起身背着手走了两圈,突地一拍案几,咬牙道:“依我看,咱们不如替王爷把那奏疏坐实了,届时就算出了事,他也不得不保咱们!”
李彧瞥他一眼,“这江山可是姓朱!”
不提燕王不可能贪墨,就算贪了,从亲爹手里倒腾点银子算什么大事?多不过挨一顿训斥,用得着跟他们串成一根蚂蚱受他们胁迫?
给燕王安贪墨之罪,是为给东宫佐臣弹劾的名目,从而让皇上派钦差来调查,而杀钦差才是他们的目的,如此方能促使燕王上京并与东宫对上。皇上会派宋庭前来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却也是意外之喜。若非宋庭搅局,他们何需担惊受怕?杀之既能泄愤,又能灭口,省得他日后追着他们不放。
他们动这些手脚已是极限,真敢拉燕王上船,只怕前脚刚动,后脚就被燕王枭首示了众。那位爷真不是什么好性子之人。
“那也是朱洪武的朱,不是他朱棣的朱。我就不信他对那位置没点想法!郭桓手里捏着多少人的把柄,到时王爷想成事,这些人足以成为他的助力!”赵全德越说越觉可行,激动道,“如果真成了事,那可是从龙之功,到时哪还用呆在这穷乡僻壤吃风喝沙?”
李彧上下打量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起身掸掸衣袖,朝外走去:“行了,你也少白日做梦,我攒点家当不容易,只想平平安安活到乞骸骨。王爷那我会想法子探探虚实,外头你也注意着点,我们是想让王爷疑心东宫栽赃,不是真让王爷担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嘿,你这人,我哪说错了?要是成了事,还犯得着如今这么提心吊胆?这几年怕王爷看出来,愣是没敢放开手脚干,西边那伙子人过得可比咱们舒坦多了!”赵全德不乐意了,追在他后头连声道。
李彧懒得搭理他,当初要不是因为行事绕不开这老家伙,他也不会找上他。这厮心够贪,胆也够大,可惜就是不够聪明!
燕王府。
霍琅云求见时,徐长吟正在交待荆长史和明诚,“……府里上下都敲打敲打,莫要人云亦云,嘴都紧些!”
“是。”二人相皆应声,荆苏迟疑了下,道:“坊间流言四起,可要肃清一二?”
徐长吟自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摆摆手:“此事王爷自有计较,荆长史无需多虑。”
荆苏顿了顿,“是,下官明白了。”
行了一礼后,二人退了出去。
待二人走后,霍琅云被引进殿中,徐长吟见着她,便是一笑:“你也是为外头那些流言来的?”
霍琅云忧心忡忡,“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讳言了,这事若不好生处理,恐会有碍王爷和王府的名声。”
徐长吟亲自与她斟了杯茶,笑道:“你觉得王爷会贪墨那些官粮,还是会杀了钦差灭口?”
霍琅云摇头,“我自是信王爷的为人。不提这些年王爷为治下百姓耗费了多少心血,视民如子,岂会贪墨百姓的血汗?就是以王爷的能耐,真想处理个把人,也断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徐长吟莞尔,“这话我得给王爷学学。你且安心吧,这事王爷自有主张。”
霍琅云见她神态轻松,不似刻意安抚,松了口气,“既然你与王爷已有章程,那我也不闲操心了,若是有需要差遣的地方,尽管使唤便是。”
徐长吟含笑道:“那我代王爷多谢表姐了。”
书房里,朱棣将一封信函递给邱禾,淡淡道:“魏国公使人传了消息,秦王将不日上京奏辩,晋王也已上疏陈情,皇上暂无示下。”
邱禾细细将信看过,方折好放在桌案上,沉吟道:“看来一切如您推测,二位王爷有意试探皇上与东宫的态度。既是如此,您眼下宜动不如宜静。”
“本王也无意与他们闹腾。”朱棣手指轻叩案几,“眼下一则需尽快找到宋庭,二则……”他眼神幽冷,“这北平府,本王得好好查查了!”
“您是怀疑北平府有人与郭桓有牵系?”邱禾神情一凝。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帮子人参本王贪墨官粮,未必敢信口雌黄。既非捏造,那必是本王身边出了漏子,确有人行事不法,才使他们敢将矛头指向本王。”一如秦王与晋王,虽然罪名并无弹劾所言那般严重,但行事不妥是千真万确,诸般罪名都非凭空捏造,否则真给他们安几个一戳就穿的罪名,最先饶不了那些人的就是皇上。
邱禾忽道:“当日宋大人来信曾言,小人喻利,常背君子……恐怕他是查到了什么有意提醒您,可惜并未直言是何人。”
“疏不间亲罢了。”朱棣淡淡道:“能使他不便直言的,想必此人除却为我信任且倚重,必也与郭桓有系。”
邱禾捋着长须的手一顿,“您……是怀疑李大人?”
去岁,李彧的内侄娶了郭桓妻弟之女为妻。
“本王命人查了近年的赋税账册,意外的是,竟毫无疑处。”朱棣笑了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邱禾闻言亦未露出喜色,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朱棣勾勾嘴角,声音却冰寒刺骨,“如今看来,不是他李彧还没胆子将手伸的太长,就是本王这北平府上上下下都出了漏子,坑壑成了一气!”
自他就藩以来,李彧助他良多,于政务上也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未曾有过大错,故而他待其不乏信任与倚重,又因泰半心思放在军务上,故而将税政交予其负责,未曾过多查验。如今一查,却是干净的让他不生疑都难。
就在这时,明福躬身而入,将一张字条呈给了朱棣。
朱棣看罢,眼神愈冷,将字条递给邱禾,“看看,这就迫不及待了。”
邱禾接过,字条上只一行字:未时三刻,彧密信丁显承,唆教之传信回京。
邱禾无声一叹。
丁显承,洪武五年榜眼,曾为东宫讲读官,后任国子监司业,诸王就藩时由太子举荐,随燕王至北平府以教化百姓。
此人虽颇得燕王重用,却是江南文官体系的官员。而江南文官一脉素来维护嫡长,维护正统——即维护太子。但凡察觉诸皇子有丝毫僭越或危及太子地位,必会招至他们的敌对。一如此次弹劾三王的东宫佐臣,皆为江南文官一脉。
以丁显承屁股朝着东宫的立场,既然得知此事,传信回京也不令人意外,只是他未料到李彧会在里面掺和。
王爷对李彧的猜嫌,许是真的无疑了。
“看来您需得准备回京了。”邱禾放下字条。
一旦丁显承将宋庭遇害之事传回了京,王爷必会被召回京中。头顶两桩嫌疑,王爷到时若无法自证清白,不提会受何惩罚,声望必受打击。而这显然是东宫一系官员乐见其成的。
好在王爷此前未刻意封锁宋庭遇刺一事,毕竟幕后凶嫌胆敢栽赃,就不会让事情被掩盖下去,若王爷当日真将西郊凶案现场的痕迹抹平,怕是反而会招来更大的非议和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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