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内,本王或就会启程上京,届时本王会将李绍棠与刑子游留与你差遣,务必将北平府上下彻查一清!”朱棣声音透着冷意。
“请王爷放心。”邱禾应下。
如果北平府真有官员与郭桓一党有牵系,王爷不在封地,那些人必会有所动作,如此一来,也更易于他们彻查。这也是王爷会遂那些人的意,顶着罪名上京的原因之一。
“李大人那里……”
朱棣嘴角微勾,“本王若所疑无错,过不了多久,他就该登门为本王分忧了……”
恰在此时,明福在外禀告:“王爷,李大人求见。”
朱棣轻声一笑:“看来本王还是高估了他。”
朱棣走回书案后,提笔在纸上作画,头也不抬的吩咐:“请李大人进来。”
明福推开门,李彧快步而入,对着朱棣一礼:“下官见过王爷。”又与邱禾拱了拱手,“几婴先生。”
邱禾淡淡一笑,与李彧揖了一礼,“李大人。”
朱棣抬眼看向李彧,“这般急着来见本王,是有何事?”
“下官适才得到消息,丁显承私下去信东宫,言及王爷残杀宋大人,是为灭口。”李彧脸色沉重,“下官未能及时拦阻,还请王爷恕罪。”
邱禾眼神闪了闪,朱棣则容色无表,“竟有此事?”sxynkj.ċöm
李彧暗察朱棣神情,未见异状,心下也不着急,毕竟燕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他面露忧急,“此事若传回京,恐于王爷不利。不知王爷有何章程,下官愿为王爷驱遣。”
朱棣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倒真有件事需李大人相助。”
“但请王爷示下。”李彧忙道。
“王妃近来心情不豫,本王欲为王妃建一冰屋,只是此冰屋不能以冰制成,以免王妃玉体受寒,然又不能失之凉爽,兼之要有冰之莹洁通透,不知李大人可有法子?”
“啊?”李彧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朱棣提的会是这等事。
邱禾勉力忍住笑,他委实也没料到王爷竟是个促狭的。他神情认真的说道:“天气渐趋炎热,娘娘玉体不适,王爷亦是忧心娘娘,李大人若有法子为王爷分忧,王爷必会不吝赏赐。”
“……”李彧抬眼瞟了瞟朱棣,只见他眉头微皱,目露忧色,并无玩笑意味,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虽说王爷宠爱王妃,可如今是什么境况,竟还有闲情哄女人?难道王爷真对被弹劾和嫁祸之事毫不在意,是笃定自己不会有事,还是有别的打算?
李彧张了张嘴,“王爷见谅,一时间下官也未想到什么好法子。”
朱棣叹了声,“罢了,也难为你了。”
“那丁大人那里?”李彧试探的问道。
朱棣摆摆手,继续低头作画,“随他去,本王清者自清,有何惧之?”
“可是这人言可畏,王爷并未行那不法之事,任凭流言肆传,恐会三人成虎,于王爷不利啊!”李彧苦口婆心。
朱棣笔势一顿,看向他,“那依你之言,本王该如何做?”
“王爷这些年为朝廷鞠躬尽瘁,为百姓殚精竭虑,治下百姓无不称颂,如今受此枉屈,下官也替您委屈。下官愿为王爷请制万民伞,以正王爷名誉!”
朱棣深深看了他一眼。邱禾垂下眼,掩住了一抹失望。
以李彧的城府,会看不出东宫一系正忌惮王爷?这当口为王爷请制万民伞,这是还嫌不够扎那帮子人的眼?摆明是怂恿王爷和东宫对上!
李彧背叛王爷,已然不必怀疑!
李彧自是未能觉察二人的心思,继续说道:“依下官之见,丁显承既将宋大人遇害之事传回京城,兹事体大,恐皇上会召您回京问询,若有万民伞,皇上和朝中大臣当不会偏听偏信,不至使王爷名声太过受损。”
朱棣沉默了一会,笑道:“如此就有劳李大人了。李大人待本王的心意,本王必会记在心里。”
“不敢,这是下官应该做的。能为王爷分忧一二,是下官之幸。”李彧谦逊道。
近晚,朱棣回了寝殿,还未进去便听得里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让他有些沉冷的心也松快了几分。
他提步进去,抬眼便见淮真正扒拉着高燧的肚兜,手里还拿着只笔要在他胖嘟嘟的小肚子上写字,言之凿凿要让弟弟肚里有墨水,日后就会很聪明。
旁边高炽牵着淮嫤,一脸纠结的想上前阻止又没机会,高煦则凑在淮真身边跃跃欲试。而高燧则吐着口水泡泡,睁着大眼睛任由无良兄姐施为。
朱棣走过去,在淮真正准备下笔时一把将她抱起,淮真吓得尖叫一声,扭头见是朱棣,刚惊喜的想叫唤,转瞬就又心虚的缩起了脖子。
朱棣拍了下她的脑袋,笑道:“又趁你娘不在混闹。”
淮真吐吐舌头,“夫子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是为弟弟好呢!”
“就你的道理多,当心被你娘看见罚你。”
高炽见幼弟得救,松了口气,牵着淮嫤上前,规规矩矩的见礼:“孩儿给父王请安。”
朱棣放下淮真,拉过高炽,又将乖乖巧巧的淮嫤抱在膝上,温和的问道:“今日杨夫子教的功课可会了?”
“父王,我会了我会了。”高煦没等高炽回答就挤到了朱棣面前,一咕噜爬到了他的腿上,摇头晃脑的念起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修……”
高煦吭哧吭哧的背到一半,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最后只能扭头嘟嘴向高炽求助,“大哥。”
高炽好脾气的摸摸他的头,接着继续往下背:“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
高炽一气将文章背完,中途未有半点磕绊。
朱棣满意的点点头,“其中释意可明白?”
高炽认真的回答:“欲宏扬自身光明正大品德之人,必先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欲治理好国家,便需管好自己的小家。欲管好自己的小家,便要修养自身的品性……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便是这个道理。”sxynkj.ċöm
朱棣欣慰的摸摸他的小脑袋,“不错,看来你是读进去了。不过,有所进益也不得自满,当戒骄戒躁。”
“是,孩儿谨遵父王教诲。”高炽得了夸赞,高兴的涨红了小脸,却也没忘记弟弟,“父王,二弟今日也十分用功,夫子教的大字都习完了。”
“是吗?那等会用过晚膳,煦儿写给父王看看。”朱棣饶有兴致的看向高煦。二子的聪颖不下长子,只是性子较长子跳脱许多,鲜少能静下来习字。
果然,听朱棣说要看他写字,高煦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可是看着大哥鼓励的眼神,以及父皇不怒自威的神情,也不敢调皮,只有嘟着小嘴应下,“那、那好吧!”
淮嫤左瞧瞧右瞅瞅,见父兄和弟弟聊的都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干脆把小脑袋往朱棣怀里一钻,从小香袋里取出一块杏仁糕小口啃了起来。
这厢父子几人其乐融融,那边淮真早在朱棣查问功课时就溜走了,只是刚偷溜到门边,就被徐长吟逮了个正着。
徐长吟见她一脸心虚模样,哪还不知这丫头定是又调皮了。提溜着她回到殿内,也没理会那边正父慈子孝的几人,径自走到了软榻旁。
看着被扒得精光的小儿子,以及一旁醮了墨的毛笔,徐长吟哪还不知小儿子险些遭遇什么。她额头青筋直跳,扭头一瞪缩着脑袋的淮真,“既然你这么喜欢笔墨,那今儿个你就写上十张大字,也免得你说为娘偏心。”
淮真抱着脑袋哇哇直叫,“娘就是偏心,淮嫤都不用读书写字,偏要让我每天读那些书,还要挨娘的罚!”
“淮嫤几岁,你又几岁?你怎么不与炽儿比?”
“炽儿是男娃,我是女娃,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夫子都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要德就成了!”
徐长吟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左右四顾,欲找东西好生教训这不知好赖的臭丫头。
淮真见真惹怒了自家娘亲,赶紧一溜烟跑到朱棣身后躲起来,小嘴里还得巴个不停,“父王父王,娘又要打我了!”
朱棣拍了记她的脑袋,将淮嫤放下,走过去拉起徐长吟的手,轻笑道:“与那丫头闹什么气?最后气的还不是你自己?”
徐长吟瞪他,“你就护着她吧!将她护得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你头疼的时候!”
“本王的女儿何需知天高地厚?天再高地再厚,也有我这个父王替她撑着。”朱棣圈住她的腰,趁那边一众小的没注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赶明儿咱们去城外野游,不带那丫头,保准有她后悔的。”
徐长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左右瞧瞧,好在除却抱在手上的高燧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瞅他们,其他几个孩子倒是没发现。她腾出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瞪眼道:“混闹什么呢!”
朱棣接过沉甸甸的胖儿子,随口说道:“过些时日,我或要往京中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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