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吴莲衣走后,徐长吟算了算开设药局并开山种药所需的银钱,她手里的钱倒是足够了,只那女子药局所需的女医倒是有些难办。
她想寻个医术高超的女医,但北平府境内并无甚有名有望的女医,京城中她倒是识得几个,可天高路远又背井离乡,对方不见得愿来。王府中倒也有女医,其中一个还是刘良医的女儿,医术称得精湛,但其人在府中是有品级的,看在刘良医的份上,她也不好强行吩咐对方出府做个民医。
哪知她在这边还在愁女医,那边刘良医便带着女儿来求见了。壹趣妏敩
“娘娘,我愿往女子医局坐诊。”刘青苓深深一拜,主动请缨道。
若说娘娘欲设女子医局,最开心的是谁,莫过于她了。她自幼随父习医,医术不说青出于蓝,却也极之不俗。在王爷就藩后,她便随父来了北平府并入府专门负责娘娘的身子,而娘娘不似以前她接触的那些高门贵女,为着争宠或其他目的无病都要生一场病,平素鲜少用得着她。她虽颇得娘娘喜爱,但医者若不多接触病患,医术如何能精进?故而她一听说娘娘在寻女医,便立即央了父亲带她来说情。
徐长吟听到她的话,却是笑了,亲自扶了她起来,“你可知去了药局,面对的人千种百样,或会对你鄙夷不屑,或会生事胡搅蛮缠,更会劳累不堪?”
刘青苓慎重的点头,“知道。”她父亲未入太医院前,也开过医馆,她自幼看得多,自知有些病人会多么难缠,也知以女医身份在外行走会很艰难,但这些都抵不住她对医术的追求。
徐长吟认真的看了她片刻,“好,此事我应下了。”
刘青苓顿时喜出望外,感激道:“多谢娘娘。”
徐长吟拍拍她的手,“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药局我已选好位置,再过两日召齐人手便可开始布置,以后药局由你负责,该如何安排我会交给你,需要什么人什么东西直管与我说。但有一事,我希望你能同意。”
刘青苓此时已是满心欣喜,忙道:“请娘娘吩咐。”
“我欲在孤寡之中挑几人送去药局,希望你能传教她们医术,毕竟女医实在太少了。”她也知有些强人所难,概因杏林世家一般不会将医术外传,她这般做不啻是强行让刘青苓收徒,更何况她并非只打算送这一回。其实,若非知道可行性太低,她更想设个女医学堂。
刘青苓一愣,下意识看向刘良医。
刘良医却是一笑,“刘家并无医不外传的祖训,娘娘替你挑的徒儿,必是心性才智过人,倒是让你捡了便宜。而且诚如娘娘所言,女医实在太少,若能传教授技,将我刘家医术传扬开来,又能帮扶更多人,也是一桩功德。”
刘青苓闻言心中一动,先前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当下抿唇笑道:“孔圣人有三千弟子,我虽不敢比拟,但有生之年收个百十来个,也是不差了。”
徐长吟笑意深深,“好,届时我必为你请功。”
这厢徐长吟为着女子药局与开山种药的事忙碌,那边朱棣带着人已赶了一半的路。
驿站里,朱棣看罢刚收到的密信,眉头松了又紧,睇向侍立在旁的明福,“陈公子在做什么?”邱禾在信中确认了陈桐所言之处确有铁矿,且暗处还有人看守,这证明陈桐的确未骗他,但这反而让他的疑虑更深了。
明福无奈道:“陈公子嫌厨房做菜粗糙,正在厨房指点厨娘。”一路上星夜兼程,那陈公子倒是不见怨言,只对这吃食讲究得让人头疼。
朱棣捏捏眉心,“让他过来。”
不多时,陈桐端着一盘点心进来,边吃边抱怨道:“这面还是揉得不够劲道,糖也不够甜……”
朱棣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本王有话问你。”
明福看眼陈桐泰然自若的落坐,微皱了下眉。自打离开北平府,这陈公子在王爷面前便越来越恣意随便,王爷竟也反常的纵着他,着实让他不解。
知他们有事要谈,明福利落的替朱棣斟了茶便即退下了。
陈桐撇撇嘴,“福公公看我越来越不顺眼了。”
朱棣没理会他的嘀咕,直接问道:“你究竟如何得知北境有铁矿?”
陈桐挑挑眉,笑嘻嘻的反问:“王爷确定我所言无虚了?没被盯着的人发现吧?”
朱棣淡道:“从未踏足北境的人,却能在半载之内发现一处铁矿,你说本王是该赞你运气好,还是疑你居心叵测,蓄谋已久?”
他站起身,走到陈桐面前,低头看着他,“有传闻陈友谅曾在北境发现一处铁矿,他死后已无人知晓在何处,但你偏偏知道。巧合的是,你也姓陈,也生于沔阳,私下还藏有陈汉帝的器物……所以,本王该称你什么,陈汉帝之子?你接近本王,是为复仇,还是复你陈汉之国?”
他声音平静,但房中的气氛却逐渐冷凝紧绷起来。
陈桐脸上却无半点惊慌失措,他无奈道:“王爷,有些事得了益就好,何需追根究底?”
朱棣眯眼盯着他,并不置言。
一时间,房中静谧一片。
良久,陈桐叹了口气:“成吧,今日我若不说些什么,您怕是不会放过我了。不如我与王爷说个故事,王爷再猜猜我究竟意欲何为?”
朱棣依然未语。
陈桐道:“乱世年间,有左右两支强军争夺天下,左军势胜,大败右军后,左军首领因恼恨右军曾屡屡起兵相犯,故强纳右军主公宠爱的女子为妾以示羞辱,但很快又为了自己的名声,派人将那女子送走。女子离开后才知怀了身孕,但她对首领极之痛恨畏惧,却又不忍打掉骨肉,于是掩下了此事,却在准备隐姓埋名度过余生时被忠于右军主公的护卫找到,护卫恨她背叛主公,欲杀她为主公陪葬。女子惊慌之下告诉护卫怀了主公之子,护卫欣喜若狂,带她远走异乡,发誓要抚养小主人长大,然后为父报仇。尔后,女子为骗过护卫,服用催产药产下一子,自己却落下病根,未过几年便郁郁而逝,临终前告诉一心要为父报仇的儿子,他其实是仇人之子……王爷,您觉得这故事是不是十分可笑?”
朱棣面上无波,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纵使他早有猜测,但也未有亲耳证实来的惊异。良久,他问道:“那女子姓什么?”
陈桐摊手,“乱世中的孤苦女子,生来被弃,会有什么姓氏?喜爱她的称她蓉夫人,不喜她的,自是怎么作贱怎么叫。”
朱棣垂目看他,掩住了眸中涌动的情绪,“你是至正二十四年几月所生?”
陈桐叹道:“六月末。”
朱棣敛目道:“这么说,按序齿,桢儿得叫你一声六哥。”
陈桐猛地抬起头,“你信我?”话落,他又立即掩饰般道,“我是说,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与皇子殿下称兄道弟?”他脸上又挂起那笑嘻嘻的表情,“况且,您前头才说我是陈汉帝之子,这会因着一个故事又觉我是您的兄弟,难道不觉得太过草率?”
朱棣淡淡道:“想证明你究竟姓陈还是姓朱并非难事,本王也并不介意多一个兄弟,只要这个兄弟无碍江山社稷。”
陈桐笑眯眯的问:“那要是我说,姓陈还是姓朱我都无所谓,我最想要的,是趁还活着,多吃些美食多看些美景呢?”
朱棣沉默一瞬,“等证明你的身份再说吧。”
京城。
城门口,忽有一列车马卷着尘土疾驶而来。城门官见对方一副直闯城门之势,忙带人上前欲拦,却见那为首的骑卫一扬手中令牌,冷喝:“秦王车驾,还不退下!”
城门官一惊,忙退至一旁,“下官见过秦王殿下。”
不等他得到回应,就只觉身前刮过一道道疾风,再抬头时,就见那一行车马已然嚣张的飞驰远去。
城门官直起身,抹了把额头冷汗,喃喃道:“这京里怕是又要不安生了。”
金銮殿上,朱元璋按着额头,面无表情的听着一众朝臣在底下吵闹不休。
朱标站在一旁,眼瞅着父皇眼底的不耐愈来愈盛,正欲出列,就听太监在殿外高宣,“秦王殿下觐见!”
殿中一时静了下来,朱元璋也有些意外,眼底的火光暂且压了下去,挥了挥手,“宣。”
不多时,秦王朱樉一身风尘扑扑的进得殿内,哪知他一见朱元璋,便扑到殿阶前嚎啕大哭起来,“父皇,儿臣冤啊!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朱元璋额头抽了两下,想发火又想及这是亲儿子,好难得回趟京,便勉强按下火气,对朱标道:“扶你二弟起来。”
朱标眼底划过一抹幽色,下得殿阶去扶朱樉,温和的道:“二弟,有何委屈直管与父皇和大哥说,快起来说话。”
孰料,朱樉却一把避开朱标的手,转头抱住他的腿,哭嚎道:“大哥,不,太子殿下,微臣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骂我打我都行,可为什么偏要说我残暴不仁,荒淫擅杀?我承认我脾气暴躁,可对治下百姓也绝不敢肆意残杀,我好美色也不假,但对看中的女子也是正大光明的纳进府,不敢有半点勉强。微臣冤呐,比那窦娥还要冤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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