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起伏蔓延,横岭侧峰不见尽头,三人艰难爬行其中,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峰半腰,冒险抓着树枝攀援过去,半人高的洞口赫然出现。
“就是这里?”陈知凡问。
赵五点头。
把他捆在外面树上,确定人跑不掉,吴正齐与陈知凡一起进去,洞口狭小,猫腰前行,二三十步后,变阔许多,可以直立行走,再行五六十步,豁然开朗,三四间屋子大小的洞室出现在眼前,火把照映,十多口箱子整齐摆放在中间。
确定没有隐藏机关,两人一口口打开,金银玉器、古董珠宝晃的人眼晕,但两人却无多少兴奋神色,吴正齐问,“是那批被劫的红货?”
陈知凡点点头,“盖有庆南府封条,应该错不了。”
当初大刀寨劫案由庆南府主理,一众人犯贼脏也是在押往庆南府途中出事,官兵差役皆被屠戮,无一生还,人犯贼脏消失无踪,之后才有刑部干预,骆震南下来查案……再也没能回去。
既然确定是失物,两人从中翻找起来,箱壁夹层都未放过,许久之后,两人对视摇头,除了这些值钱的东西,再无它物。
想想也不意外,东西既然被搬来这里,其中无论藏着什么,肯定都被拿走了,本就不可能留给他们来找,只是有着万一的念头,可最后还是失望了。壹趣妏敩
查完箱子,他们又仔细在洞里转了一圈,得出的结论令人惊讶——骆震南没有来过这里。
原以为是骆震南发现了这批红货,才被杀害,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里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箱子搬来后也没移动过的痕迹,两人都是循迹辨踪的专家,断断不会看错,那么,骆震南为何被杀?
从洞里退出来,走回赵五身边,陈知凡问,“既然你知道东西在这儿藏着,为何不拿点远走天涯?”
赵五反问,“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陈知凡默然。
赵五又道,“你们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狠,杀起你们这些当差的也是一刀一个,眼都不眨,我能逃一条命是意外,不好好躲起来,难道还要为身外之物搭上一条命?不怕你们笑话,我都不敢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唉……可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吴正齐心念一动,“你脱走后一直藏身大刀寨?”
赵五点点头,“原以为没人回去那儿了,山门被灭,忒不吉利,不成想他们还是去那里找,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吴正齐与陈知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希望……他们的想法与赵五不一样,以那些人的行事风格来看,再回大刀寨肯定不是为了赵五一条命,如果知道他还活着,派出的人肯定不能被他偷袭得手,那就太丢人了,换言之,还有东西是他们尚未找到的,宝箱里没有,其它地方也没有,寻找无果,才会转回头来去大刀寨搜找,结果遇到了躲在那里的赵五。
多半也是没想到还有人在那里躲藏,才被偷袭击杀,不得不说这是赵五的运气,如果真是奔他去的,肯定不会派两个废渣过去。
此外,也证明那些人找无可找了。
丢了东西,想要找回来,原先存放东西的地方,可能碰过东西的人,都是重点对象,因此可以肯定,大刀寨一定是第一时间被翻找过,但一定没找到,不然没有再来的必要。
宝箱被他们夺回,押送官兵全部被杀,大刀寨也被翻找过,那么可能接触过那东西、还在世间的就只有……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是如何确定那夫妻俩手中没有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问,理由其实简单,大刀寨之后,那夫妻俩是最有嫌疑的人了,一个接触过宝箱,一个破了山寨,若说东西可能被谁拿走,舍他们外还有谁?如果无法证明东西不在他们手里,又何必再来已经仔细找过的大刀寨?
那东西真不在两夫妻手中吗?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是不能确定的,关统领还好说,但那位的话……着实琢磨不透,但那些人必然通过自己的方式或者渠道确定过了……想想两夫妻的多事多难,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现在不是替他们感慨的时候,关键是要找到那东西……会在哪儿?
又是一眼对视,两人几乎同声问,“你那些兄弟埋在哪儿?”
东西肯定不在大刀寨那些山匪身上,人都死了,如何藏的住东西?但一定要去看一看的,也许骆震南去过那里。
两人一块银子也没带出来,还急忙去找尸体,说实话,赵五有些意外,和他印象中的官员不太一样……难道不是钱财宝藏更重要吗?
“我就是打里边爬出来的,当然知道。”
埋尸的地方离这边有些远,三人走了小半天时间,才走进一个略显阴暗的山沟,那是四周都是高山的缘故。
山沟里边,有座山峰凹进去一块,里面是个大坑,现在堆满了尸骨,大多是动物的,但也有人类骨头在其中,未必全是大刀寨山贼的,但他们最后的归宿肯定是这里,破衣烂衫还未完全腐化,“犯”字仍能拼凑出来,此外还有一些手链脚铐,可见那些人并不想救他们。壹趣妏敩
“我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赵五只看了一眼,便把头扭向别处。
为何他能从死人堆里爬出,两位总捕已不想问,那必然是戳人心尖的不忍回顾,与案子却无多少关系,还是不问为好。
四下搜寻一番,血肉都被山兽啃尽,除了一些光滑断口能证明那些人的刀的确很快以外,可供追查的线索不多,但两人却很是欣喜——骆震南来过这里。
摸着骆震南留下的记号,两人都忍不住望向记号指去的方向——庆南府。
呼,找下去……
在两位总捕押着赵五继续上路的时候,周复带着赵瓜来到一家茶楼,桌上摆着茶果糕点,但他的注意力却在街对面,那里有家布庄,就是他曾经大肆购物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买亏了,想着找补找补,总之一直盯着那边。
赵瓜吃饱喝足,拍拍隆起的肚皮,这才关心他的目的,“你在看什么?”
“风景。”周复道,“街上行走的美女何其多,可比京城那边的景儿好看多了。”
“这里也是京城。”赵瓜撇撇嘴,“下次再想骗人,麻烦你找个差不多的理由,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别的不好说,但你这人肯定不好色。”
周复郁闷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好色的?”
赵瓜撇嘴撇的厉害,“自打到了江宁,哪位大人不是整晚留宿花楼,也就你一个每晚和床板干靠,如果这也叫好色,男人还有好东西?”
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周复咧咧嘴,“你懂什么,他们那叫下流,不叫好色,似我这般,美而赏之,才称得上喜好颜色,谦谦君子。”
“得了吧,别给君子抹黑,你有哪点像君子?”赵瓜无情嘲讽。
周复正想教育他,以下犯上的毛病得改,布庄前面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很眼熟,不禁脱口而出,“果然是他。”
赵瓜赶忙望去,“谁?”
周复根本不怕他看到,“就是告诉你,你能认得吗?”
然而只听“咦”地一声,赵瓜很是诧异地道,“寒老板怎么也到了江宁?他不是西夏的皮货商人吗?南越这边四季如春,也需要皮货?”
“谁告诉你南越四季如春?别的地方不说,江宁的冬天也能冻死人,怎么就不要皮货了?”周复先纠正他的观念,才问道,“你认得那个寒老板?”
“也不算认识,就是见过几次。”人走进布庄看不到了,赵瓜收回目光,“他在山阳有个小店,做周转之用,每年总要过一两次关,虽然不见得每次都是我当值,但总是见过的,何况他出手很大方,每次过关弟兄们都能捞些好处,自然也就记住了。”
钱能通神啊!
在心里感慨一声,周复丢块碎银子在桌上,“走了。”
刚刚某位寒老板在进布庄前往这边望了一眼,估计是看到他了,不然不会笑的那么猥琐,异国他乡遇故知,还是躲着点好,终究是没根的。
赵瓜追上来,“怎么不看美景了?”
周复呵呵一笑,“已经看过了。”
大步而去。
布庄之内,寒老板走到正盘账的姐姐跟前,低头看了一眼,“赚的不少啊。”
温雅女子头也不抬,“你怎么还没走?”
“姐姐知道的,上次那笔买卖,兄弟可是赔了不少,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赚回来……呵呵,不提这事。”
姐姐突然抬头,冷冷看着自己,寒老板忙停下这个话题,往外面望去,“刚刚进来时看到一个熟人,似乎是曾在北原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大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他并不知道姐姐已经确定过了,看到姐姐一脸淡然的样子还有些意外,“怎么,姐姐不想见他了?”
温雅女子低头继续盘账,“你不怕我见,那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寒老板愣了愣,随即一笑,“能被姐姐如此认可,小弟受宠若惊,只是小弟很是纳闷,姐姐是怎么把远在万里之遥的官宦子弟,误认做我那大侄儿的?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好吧。”
温雅女子沉默许久,才悠悠说道,“有人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说跟狗儿很像。”
“什么?!”
寒老板惊讶出声,从未有过的念头无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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