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在正门上,虽然进出的人不多,但那股喜庆劲儿已洋溢出来。
囚车停在门口,周复抖搂抖搂脏污不堪的破衣烂衫,“这就算过门了?”
已经走上台阶的关宁回头看一眼,“明天才是大喜之日。”
“……”
周复眼睁睁看着马车掉向,往来路驶去。从地理上划分,他家的杂货铺已经过去很远了。
原来还能遛人玩儿!
“小姐出事了。”一个丫鬟从院里冲出来,看模样有点急。
“要不要紧?婚期推个一两年也行,我不着急。”周复如同溺水之人,但凡听到点什么,都想伸手抓一抓,万一死里逃生了呢。
那丫鬟根本不理他。
“进去说。”关宁也没说给他听的打算。
吱扭吱扭,轱辘转动,怎么听都有点小幽怨。
回到家里,周晴捏住鼻子,小手不停在前面扇来扇去,“哥,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唉,一言难尽。”周复溜边走,这可是自己家,不能弄的太臭了,“快烧桶热水……两桶吧。”
还带回一个,不能放着不管……太味了。sxynkj.ċöm
周晴偏头,好看难看,都在鱼九娘身上找不到,但还是问,“她是谁呀?”
“难兄难弟。”周复这样叙述两人的关系。
周晴还算满意,点点头,“看着有点眼熟。”
“嗯,丑的无与伦比。”周复说着,已经到后院去了。
鱼九娘慢慢跟上,有意无意踩他脚后跟,周复脚步不稳,几乎每次都好巧不巧的避过去了。
嘎嘣嘎嘣,鱼九娘又开始磨牙。
二骡子眼神一直往九娘身上飘,可见这一款,他是喜欢的。
过了三次水,都要烫秃噜皮了,那个味道好像还在。水不要钱,但妹妹和二骡子已经连着烧了六桶,没这么使唤人的,只能先能叫停。
在车上的时候,让他拿身体护住了,鱼九娘身上的味道倒没那么重,洗过三次,已经香喷喷的了。
“明天你真要嫁过去?”九娘甩着未干的头发问。
“现在就是盼着着他家出的事儿足够大。”周复心肠坏的很。
九娘往旁边挪了挪,“以后可得离你远点儿。”
周复拱手,“求之不得。”
“嫂子家出事了?”周晴则关心地问,在这件婚事上,她一直是充当小叛徒的。
周复摇头,“看着不像她家里出事了,而且在那个丫鬟眼里边,肯定要比我重要。”
“那会是什么事呢?”周晴咬着指头揣度。
“明天就知道了。”周复伸个懒腰,起身指指九娘,“今晚你和盆儿睡一起。”
不知怎么回事,鱼九娘难得没作妖,轻轻点头没有意见。
“哥,明天你走了,盆儿去哪儿?”后面,周晴搓着衣角看着脚尖儿,受气宝宝一样。
周复回头一笑,“不是早就说好了,兄妹不分开。”
周晴笑逐颜开。
“俺、俺呢?”二骡子也会为未来发愁。
“你当然看着铺子,难道想溜?”兄妹俩异口同声,几乎是一起说出口,内容也一样。
“嗯,俺一定好好看着,争取日进斗金。”二骡子有点点开心地没边。
“……”兄妹俩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去打击他的自信心。
这家人真好啊。
九娘冷眼旁观,有点羡慕,只是很好的把情绪隐藏起来。
回到后院,快进屋时,她才又问了一句,“真不跑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天然带着七分怀疑。
周复扭头看看她,“同样的错误,我都不会犯第二遍。”
一个沙场纵横、屡战屡胜的将军,难道还不如他?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老实等着嫁人吧。反正就这两天的接触而言,不会一开始就判死刑的。
他的话鱼九娘不信,但这理由让人难以质疑,踏实回屋睡下了。
床不大,周晴挨她挺近的,“咱们以前真没见过?”
鱼九娘微笑,“问自己,别问我。”
见没见过,当然是以她的感觉为准。
“没见过。”其实不用再看她,周晴都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但依旧困惑。“但还是感觉有点熟。”
“以后要在一起住很久。”九娘不想她再纠结了。
“也是。”周晴豁然开朗,“你是怎么被抓回来的?为什么不跑?”
“倒霉。”鱼九娘叹气,“跑不掉。”
听着就很郁闷,周晴不好意思再问了。
日上三竿,良辰吉时。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高头大马上,新郎官儿穿着吉服,戴着面具,顾盼生威。
“怎么成亲还蒙着脸?”
“可能没脸见人吧。”
“别瞎说,关将军也是戴着面具上阵杀敌的。”
“口误口误,我的错。”
七嘴八舌的议论,并不会影响这边婚事的进行。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把新娘子扶出来。新娘子身段窈窕,莲步轻挪,步步生柳,依依如烟。
但随新郎官过来的女卫,却齐齐转头,仿佛那是多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飞枪。”新郎官低声唤道。
那边盖着盖头,虽然体型看着像,但是不是鱼目混珠,谁能说的准?那混蛋可是什么都做得出。
借着过去搀人机会,破枪小声唤道,“姑……夫人?”
按目前的情况,姑爷是不能叫了。
“嗯呢。”夫人果然是夫人那小声音甜嗲地要人命。
飞枪差点一跟头栽地上,人倒是能那个人,但她就是想退货是怎么回事儿?
稍远一点,提刀掀开轿帘,歪里歪斜,很不像回事儿,但没办法呀,另一只手得捂着嘴,不然就吐了,更不像回事儿。
新郎官不知听没听到,反正跟静坐的小山似的。
压轿,上轿,撂帘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壹趣妏敩
起轿,往前,迎亲队伍是不能原地掉头的,不吉利,要转去前面路口,再回府。
而周晴他们,说好了一起带过去,但今天不行,最快也要回门那天。
“我哥嫁人了……”周晴开始掉豆子,不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一起生活那么久,突然嫁出去,好些天看不到,多多少少会难过的。
嗯,还有点舍不得。
大概是兄妹心意相通,轿子经过小杂货铺时,里面嗷的一声哭出来,犹如旱地惊雷,地动惊天。
抬轿子的也算身经百战,但还是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轿子都给扔出去。
“你又想干什么?”提刀按着刀柄问。
“哭嫁,京城兴这个。”周复答的干脆,然后嚎啕大哭,“俺的亲娘哎,不孝、女儿嫁出去了,俺滴那个亲爹哎,以后多让俺娘揍一点,不要再还手了哎,俺的妹妹哎,姐姐嫁出去管不了你勒,你一定得好好滴哎。”
抛去声音不提,内容还是声情并茂的,像是正常人的样子,还感动了不少人。
就是声音……这是嫁人还是哭丧?
周晴都没脸停,飞快跑回铺子把门关了,鱼九娘比她还要快一步。二骡子落在最后,愁眉苦脸地敲门。
听众也有起疑的。
“听着倒是挺孝顺,可这动静儿……是不是有点像男的?”
“兄弟,你是真能想,有男人出嫁的吗?”
“可这动静?”
“没见识了吧?女肖男像的都有,何况是声音。”
“好吧,但还是别扭。”
“我说,兄弟你……”
砰!
有炮仗在身边炸响,他们都在说什么,谁也听不到了。
坐轿子里那个也不傻,趁着这个空档,已经没有动静了。
抱剑实在看不下去,“就这么由着他乱来?路上还好说,可府里达官贵人还多着呢,他要不知轻重的闹起来,咱们怎么处理?”
“他不痛快。”新郎官淡淡说道,“但他不蠢。”
一个男人,让人强迫披上凤冠霞配,坐轿出嫁,别管是谁,又怎么能压得下这口气?
闹事是必然的,安安静静才是可怕的,只要在路上让他闹过了,到府里才能相对懂事一些。
好歹也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再是落魄,有些规矩也是心知肚明。
大概谁指的婚,他心里也是有谱的,只要还想在世上活着,他就不会闹出了圈儿,让金殿上那位下不来台。
命是最重要的。
认识不久,这点确是可以肯定的,他有事没做,他有妹妹等他回去,他不想死也不会死。。
转瞬之间,新郎官想了这么多。他自己都吓着了,这才认识几天,怎么如此了解?
不自觉地提起戒心。
办喜事嘛,街上的百姓都比较给面子,不会闹事拦路,偶尔有头扎红绳的小孩儿出来,蹦跳着要喜糖,说着吉利话。
这叫沾喜气儿,孩子可以平平安安长大,一生无忧。
喜糖是早就准备好的,大把撒出去,只有在这个时候,新郎官那四个女卫,脸上才有抹不去的笑容。
终于,到了骠骑将军府。
也就是以前的周府,大门已经改装过,再无往日之痕。
而且牌匾上的名称,那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任你官职再大,也是赵府钱府孙府之类的。
比如以前,这里是周府,不是吏部尚书府,虽然住着的是同一个人。
能把官职爵位篆在大匾上,那可得皇上亲自下旨,恩赐不可。
周复不懂这些,坐在里面静静等。新郎官儿踢过轿门,就把手缓缓伸出,新郎官握住,满是老茧的手却颤了一下,在战场上无论多凶悍,娶亲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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