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你又想去哪儿?”
问出这问题时,天知道关宁心里多委屈,她天之骄女,生来骄傲,从未将任何男人放在眼中,哪怕战阵之上,往来纵横,谁又能让她侧目?
形势所迫,皇命难违,她竟要委身于一个街头混混,心中凄苦,无处可诉。也不用去诉,生来就是这样性子,再苦,也能咬牙撑过去。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混球儿非但没高高兴兴嫁给她,反而逃之夭夭,没有任何犹豫,当晚就溜了!
本不想管他,但她素来言出必践,说娶就得娶,于是一路追出京来。
土匪窝里救下他,他不感恩戴德,竟然还给她们下药,目的仍是——逃婚!
他凭什么!
刀架在脖子上,周复也不好表现的太硬气,毕竟脖子没有钢刀硬,“肚子里攒了点东西,想去方便一下,当然不好当着你们的面,你说是不是?”
“囚车是上锁的。”关宁想知道他还能怎么解释。
“没有吧?”周复努力回想了一下,“肯定没有,我一推就开了。”
“难道是我们疏忽了?”关宁嘴角噙着冷笑,“我叫醒个人问问。”
她笃定,那些人是叫不醒的,她如果不是体质过异,肯定也睡的不省人事。
“走了一天都累了,好不容易睡着,让人多休息会儿。”周复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模样,“但我是真憋不住了,你要不放心,可以跟过来看着,只要我有逃跑的心思,你一刀砍了我。”
真那样,你脑袋掉八百回了!
关宁收刀,往旁边一指,“那棵树后。”壹趣妏敩
周复小跑着过去,真有点急不可耐的意思,而且存货是真的有,不全是假话,也就不用做出什么动静来,该怎样就怎样。
离得不远,有什么动静,都主动跑耳朵里,关宁不由得偏了偏头,至于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抱歉,看不到。
过不多久,周复提着裤子出来,“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看着他往囚车上走,头也不回,关宁终究还是没忍住,“为什么要跑?”
周复回头,一脸诧异,“我没跑呀?刚刚不是说了,真的只是上个茅房而已。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犯人,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关宁是执拗的性子,重复问题。
“都说了,我没跑!”周复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为什么……”
“打住!”周复不想听到重复的问题了,“你能不能问点别的?”
“为什么……”
“我不想娶你!”
玛德,周复忍无可忍,把脖子一梗,等着刀来砍。
关宁以刀拄地,静静看他,好一会儿才提醒他,“是我娶你。”
周复气炸了,拿手点指她,“你听没听过一个词——宁死不屈!”
呼!
长刀扬起!
斩下!
“我嫁!”铁骨铮铮的周复不等刀锋落在头顶,就用现实诠释了一下什么是宁死不屈。
刀锋擦着他肩头过去,横向一边,他暗暗松口气,这什么女人啊,动不动就拔刀,有本事你丢了刀咱再聊!“有事说事,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玩这个。”
关宁提刀在手,“比较好使。”
听得周复直翻白眼儿,“没别的事了吧?”
既然她目的已经达到,该放自己回去了吧?
关宁往囚车里望一眼,“这么想回去?”
周复抬手往上指指,“你不困?”
关宁轻轻摇头,“你有喜欢的姑娘么?”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话题转换的太突兀,周复都愣了愣,不清楚她怎么关心起这个了,可转念一想,这压根不是他们该讨论的话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是有了。”关宁先帮他确定了。
我怎么不知道?
压根没有这样么个人,但周复是个为他人着想的人,既然她想要这么个人,编一个出来不就好了。
“嗯,她叫红昭,是芬芳阁最红的姑娘,爱穿红衣,跳起舞来可好看了,除了爱多管闲事,没有别的毛病。”
开始,他是想拿那个“假红昭”应付一下,可不知不觉说出来的,却是真红昭的样子。
于是从他语气不难听出,这个女孩,是真正在他心上的。
囚车上,鱼九娘睫毛眨动。
星夜下,关宁静默无言。
好一会儿。
“我可以帮你把人赎出来。”
这么大方?
周复狐疑看她,还没过门,就帮忙找小的,这样的“夫君”可真不多见。
“我不会和你做任何事。”关宁坦诚布公。
你早说啊!
白跑了!
周复的反应很刺激人,关宁死死摁着刀柄,才没挥出去。
“别浪费钱了。”
周复后面的话,更让她火冒三丈,“怎么?你在骗我?”
“人已经死了。”周复可不想再刺激她,换上一副悲伤表情。
可能有点假,关宁不怎么相信,“真的?”
“明天就到京城了。”周复的意思很明白,不信你自己去查,反正他不怕她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吐槽一下那位“绣水姑娘”,每次脱身的伎俩都一样——诈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死上瘾了。
做为魁北的首领,她不能在京城久待,周复是知道的,所以才在相遇后仍旧淡定,反正她是要走的,就是没有想到,她连换个方法都不肯。
两个豪客为一亲芳泽,大打出手,殃及池鱼,于是香消玉殒……当时李祥的表情可是真精彩。
看他如此笃定,关宁连去打听一下的心思都没了,“还有别人么?”
非得安排一个?
周复手头上是真没有,不然还真想带一个跟她过,看她是真受得了,还是假受的了,“现在没有,等我找到通知你。”
关宁望望囚车那边,“她行么?”
“太老了。”周复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
嘎嘣。
似乎有什么响了下,周复四下扫看一眼,没有发现,转回来问,“可以睡觉了么?”
关宁想了想,“当年你为什么不离京?”
“不想死。”不管她知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周复觉得这样回答都没错。
“读书为了什么?”
“当官啊。”
“两年前大考为什么没去?”
“水平还不够。”
“以后不能去了。”
“我认命。”
“你会恨我么?”
“你有点像个女人了。”
最后这句,周复所答非所问,但关宁很满意,“回去睡吧。”
周复看她一眼,回到囚车上,把铁链拢一起,举着锁,“看好了。”
喀嚓,锁上了。
如此配合的犯人,实属少见。
关宁转身,“或许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你说什么?”周复又一次失聪了。
关宁没再搭理他。
打个呵欠,他倒原处睡了,很快,就起了鼾声,这次是真的睡着,反正也跑不掉不是。
啪!
睡的正香,脸上一痛,周复瞬间醒来,原来是鱼九娘睡的不成样子,翻身的时候把脚蹬他脸上了……真倒霉。
把腿拨一边去,他侧身蜷成一团,这样就不用担心再次受袭了。很快又睡过去,猪一样。
鱼九娘坐起来,狠狠瞪他一眼,抬了抬脚,最后还是选择轻轻放下来……又踹不着脸。
头一偏,那边关宁靠坐在树旁,眸如星光。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各自把头偏向一边。
第二天,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大家话都很少说,傍晚时候从东华门回到京城。
由于仍坐着囚车,进城行了一段,就受到了热烈欢迎,烂菜叶子臭鸡蛋,不要钱地丢过来……他们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平时也没见谁天天带着这种东西出门,还能是为欢迎他特意准备的?面儿给的有点大啊!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前方的路面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地,可见欢迎仪式已经举行过一拨了。
说白了,就是赶巧了,两边热情似火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是为了迎接他来的,只是他沾了大光,享受到同等待遇,顺便帮老百姓消耗一下还没用完的东西。
人走运,什么也挡不住。
把鱼九娘摁在下面,他抱头撅腚,不无得意地想着。
外面,关宁静静看着,什么也不说,只有人群里飞出重物,她才伸刀挡开。
纯粹下意识地动作,与任何人无关,
等脱离人群,周复身上已经臭不可闻,平躺囚车上喘气,“第二次了,还是不喜欢。”
鱼九娘摘拾着他身上的烂菜叶子,拿袖子给他抹脸,“亏你还笑的出来。”
“难道哭么?”周复问。
鱼九娘把他脸抹干净,转头看向外边,“你怎么不解释?”
“看他这样……”关宁淡淡说,“我高兴。”
“就你这种态度,还想长相厮守?!”鱼九娘示很不满。
“本就不想。”关宁望她一眼,“你想吗?”
鱼九娘撇嘴,“关我屁事。”
“你想活吗?”关宁又问。
“白痴,谁活的好好的,会想着去死。”鱼九娘呛声。
提刀从另一边拍拍栏杆,冷声道,“你在找死!”
鱼九娘根本不搭理她,只望着关宁。
“以后他的安全由你保护。”关宁直接安排了她的位置。
鱼九娘不理解,“你说什么?”
“你会功夫。”关宁并不想简单问题复杂化。
但对鱼九娘而言,仍旧难以接受,不管她功夫如何,凭什么要保护他啊!
他哪点像是需要保护的人了?
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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