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趣文学 > 言情小说 > 顽疾 > 第 37 章 黄金屋
  季非动作生涩地套完最后一只枕头时,落日已恍如融化淌了一地的枫糖,橙红色的糖浆粘住了他额鬓沁出的细密汗珠,分外缱绻。

  “季非,一起走吧,收拾好了吗?”原原的声音顺着楼道传来。

  季非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处女作”——铺好的床单,轻轻一跃下了床铺,换了件纯黑色开衫卫衣,利落关了门窗,踩着投进走廊最后一缕燃烧殆尽的阳光:“来了。”

  余晖下的楼道口,原原侧颜与程子桡低语谈笑,见季非后他收敛起笑里肆无忌惮的宠溺,转而那抹笑变得拘谨含蓄。

  情绪被隐藏的恰到好处,原原神情自若:“对了,季非,你是想要先去开卡还是抢位置?”他抬起手腕看过时间,“虽然估计现在这个点抢和不抢已经没区别了,但是如果你想先去抢位置,我可以帮你去充卡,再过十分钟充卡的老师就要下班了。”

  一个“好位置”象征着什么?象征着你可以全方位,环绕立体声式感受讲课,可以在几十人的教室里凭借中心位获得老师的第一目光,可以看黑板不反光,可以不仰头眯眼看PPT,可以夏天不冷冬天不热。

  总而言之它令人趋之若鹜,尤其是优等生,有甚者会通过各种各样的选拔方式来优胜劣汰,腥风血雨仅为一隅之地,如今只要谁早到就可以像挑大白菜一样地选宝座,谁还会不干呢?他们只怕自己的腿没别人跑得快!在三好学生眼里,抢位置不积极,思想简直有问题。

  当然,这种抢座位的游戏也不是谁都会感兴趣的,譬如学渣,他们巴不得离那位置越远越好,弃之如敝履,避之如蛇蝎,看一秒都屁股疼视线模糊耳朵发痒;再譬如,就是季非这种另类的佛系学霸,在他们眼里这些则是无关紧要,只要有学的地,他们成绩就是好。

  季非不假思索道:“我不挑位置,充卡我自己去就行。对了,章立那小子呢?”

  原原无奈摊开双手:“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宁愿不吃饭也要去抢位置,我想着这种情况要不要上报许校,不充饭卡明天吃什么?而且周末充卡处的老师也不上班。”

  “学校小卖部多得是泡面,你管那些傻子做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坐着我给你抢的好位置安心复习不好吗?这坨资料都不够你忙?我当时就说了不要揽这档子破事,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傻子们爱吃不吃。”程子桡单臂揽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贴站在原原身后,身上不知何时已套上了一件略小一码的羽绒服,字字不耐烦语气却温柔。

  季非眉间飞快抽动一下,他听出来了,是对傻子们的不耐烦。

  他心想如果程子桡口中的傻子精英们听到别人骂自己傻子,会不会气成傻子。

  原原摆正脸色:“程子桡,我再说一次,这不是破事,是任务。还有,谁允许你提前占座了?”

  却不想程子桡万分不要脸,笑嘻嘻对原原说:“我允许的我自己。”

  原原并不介意在季非面前展示自己对某人的嫌弃,他撇撇嘴说:“好了,你闭嘴。”

  此话一出,季非可以感觉到原原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只是白眼里裹着蜜糖,碍于他在场实在欲翻不翻。

  于是季非双指卡轻举一晃,超乎适宜地轻轻提了一句:“十分钟是不是快到了?”

  充卡处偏安一隅,是一间占据不到五平方米的小房间,距离男寝极近,近到顶多腿长劈八个叉就能到。当季非将其入眼时,才恍然大悟为何原原执着亲自领路。充卡处只对外开放一个小窗口,其四周爬满了瀑布式浓密生长的常春藤,小窗口避影匿形其中极其难寻。

  原原熟稔地扣了扣玻璃窗,片刻后玻璃窗从里屋被缓缓推开。

  只见一副面相极其圆胖,蓄着络腮胡,活像白汤圆芝麻馅儿的大叔哈欠阵阵从办公桌上抬起头,一脸困乏的圆脸上滑稽地印了一片键盘印,大叔在看清来人是原原后稍微来了些精神,热情道:“稀客稀客,今个儿怎么亲自来充饭卡啦?我看平日都是程大魔王替你充的。”而后汤圆脸大叔挪动起汤圆身,趴在芝麻绿豆大小的窗口瞅了瞅屋外的天光似地眨了眨眼,精神瞬间倍儿棒,对原原继续说,“常客常客,程大魔王居然也来了!不过还有一位帅哥是谁?你们这届居然还有一位长得不错的我不认识?这位真的是生客啊生客!”

  不等原原回答,程子桡便耐心告罄,他一个箭步上前堵住小窗口,语气凶恶要堵住这悠悠之口:“大叔,睡醒没?睡醒了就充卡干活儿,啰啰嗦嗦,话多。”

  “啧,就你会卡点,每次都趁我快要下班了给我再来一单!”汤圆脸大叔“嘎吱”一声坐回了办公椅,愤愤在键盘上胡乱敲作一通,边敲边说,“人家原学霸找我充卡,你个大魔王颐指气使个什么。那个什么,原学霸,你想怎么充?你看我这儿还有四十秒就下班了,体谅体谅?”

  原原一掌拍开碍事的程潇宇,对汤圆脸抱歉一笑:“老师,不是我充,是新同学充卡。”

  季非心领神会三步上前,指尖一滑将卡递进窗口。

  汤圆脸大叔收过卡插入卡槽,单手悠悠捧起大茶杠,胖乎乎的脸上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亲切问季非:“你好啊新同学,怎么称呼?充多少钱啊?”

  季非回礼一笑,目光清澈有力:“你好,叫季非,充三千。”

  听见数字的汤圆脸大叔手一抖险些把大茶杠摔一键盘,他堪堪稳住大茶缸,小心扣在窄小的办公桌上,一脸老夫活着这么久头一次听这么嚣张的话的模样,哭笑不得:“季非是吧?看着高高瘦瘦,长身玉立一帅哥,怎么这么能吃饭?饭卡上充值金额上限五百,我建议你一学期充一回,一回吃一学期,如果你不去小卖部的话。”

  不爱吃饭,但每学期在朗博订饭APP上至少要花费三千的季小少爷显然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汤圆脸口中五百块吃一学期这回事。

  原原有心解释:“季非,汤老师说得对。其实,在一中卡里躺着五百块的人很少,学校的饭菜很实惠,不用这么多钱,五百块的确绰绰有余。”

  还真他妈姓汤啊?季非思维跳跃一秒。

  说不上究竟是哪一瞬间舒服又奇妙,季非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愉悦道:“那就充五百吧。”

  这一笑足以让人毫无防备,卸下铠甲露出软肋。

  汤圆脸越看他越亲切,破天荒耐心十足问了一句:“是现金支付还是手机扫码呀?”

  他没带现金的习惯。

  “手机扫码。”

  “来,我扫你啊,就把手机付款码打开往小机器上一照就行。我这儿啊,也是全校唯一不禁手机的地方了,哈哈哈哈。”

  季非微颔首,掏手机扫码,却不想左手一探开衫兜便摸了个空。十七岁的人生头一回付款时脑袋一片空白,身上一僵,他突然意识到,那枚可怜的新手机还躺在朗博校服兜里。

  季非尴尬一瞥笑脸盈盈的汤圆脸,右手成拳放到唇前,轻咳了一声,镇定说:“我没带现金,也忘带手机了。”

  四下瞬间静默,甚至能听得到常春藤三角叶尖随风摇曳刮过墙壁的“沙沙”声,尴尬几乎能从叶与叶之间的缝隙间溢出来。

  好在在场的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数秒后汤圆脸与原原便异口同声道。

  “没事,老师帮你垫着先。”

  “没事,我先帮你付吧。”

  一番“礼让”以原原手疾眼快的扫码动作尘埃落定。

  季非心想得亏充的不是五千,他与原原虽现为室友但毕竟并无深交,于情于理都没有让人替自个儿掏钱的道理。

  原原毫无拘谨,大方一笑:“小事。其实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毕竟学校之间很有两人连续三年物理竞赛互为对手。”

  季非不置可否一笑,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认识许久。

  “原原,”程子桡拉下脸,掰过原原的肩头,沉声质问,“我怎么不见你对自己这么大方过?”

  原原难得不反刺程子桡一嘴,季非见他眉宇一皱,却又转瞬即逝,原原故意忽略程子桡的质问,轻松一笑将话题一转,反问程潇宇:“你怎么还不回去打比赛?这么闲的吗?”

  程子桡脸气得倏地紧绷,没好气道:“闲啊,气得比赛都不想打了,行吗?”

  两人还没吵完,季非的余光里便闯进一位行色匆匆,同样身穿篮球服的男生,只不过那男生多加了一件运动长袖,男生张望四周,在看见程子桡的那一刻便马不停蹄地奔来,撑着膝盖弯腰喘着气说:“程,程哥,急事办完了没?快回去吧,张月被李祥辉那傻逼撞伤了,换下来了。”

  肉眼可见程子桡脸上怒气翻涌,他爆了一句粗口,对那位男生说了句马上来后便回头盯着同样神色凝重的原原,小心翼翼将抱了一路的资料物归原主,挤出笑容,轻轻对原原说了句话便往操场方向奔去。

  隔着距离,季非听得模模糊糊,甚至不真切。

  那是一句极其日常的约定,类似于一起吃晚饭。

  等到程子桡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拐角处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声。

  难以想象汤圆脸有张灵活的嘴,口哨声愣是被他吹成了一段旋律,还很好听。

  汤圆脸对他们招了招手,等他们凑近小窗口后便朗声一笑说:“原原,新同学,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白纸黑字的纸张被人细心修订成册,扉页在季非的怀里被路过的秋风轻轻掀起又压下。

  “汤老师以前是我们一中的物理老师,我刚进一中读高一的时候,他是高三重点班的班主任。性格开朗通情达理很受欢迎,经常与学生打成一片,最关键的是很会带学生,每年他带过的毕业班上重点的人数是最多的,质量非常高。所以很多人在升高三的时候抢破了头,走关系也要去他带的班级。”原原捧着程子桡原先捧的那沓资料,带着季非经过一中的树与路聊着关于这个学校的一切。

  季非抬臂颠了颠汤圆脸的册子,不禁疑惑道:“那为什么......”

  原原轻叹一口气,遗憾道:“后来身体不好,退下来了。他让同学们不要避讳他生病的事,再加上他自己舍不得离开学校,学校考虑再三安排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环境。”

  虽然工作环境轻松,但心在教育,想到这里,季非霎时觉得怀中的册子沉了许多,难以想象这些总结成章的知识点是从一隅五平方之地敲打出来的。

  “喏,你看那。”原原扬起下颌示意季非看前方。

  循着原原目光的方向,翻过成排的银杏树,季非看见了稍远处一座格局类似于四合院设计的建筑,大门中式传统古色古香,垂花门惹眼千万,看上一眼仿佛穿越回了某个遥远的朝代,却又在下一眼溯回脚下这片土地。

  季非似笑非笑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唇角,问:“图书室?”

  原原讶然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学校图书室挺难找的,你怎么认出来的?”

  其实不难,季非徐徐一笑,不言而喻抬地指了指硕大指路牌上的“黄金屋”三字,乍一看或许令人奇怪茫然,甚至觉得好笑,但细细一想却是合情合理。

  季非调侃:“这也太明显了,总不能是卖黄金的吧?不过谁想的这名字?一想没什么不对却又有些......”

  原原大胆接话:“肤浅?”

  “我可没这么说啊。”季非无辜眨眨眼,撇得一干二净,“所以到底是谁取的这名儿?”

  “就是让你跑腿到黄金屋的那位啊。”原原悠悠说,领着小路带着季非朝教学楼方向走去,“我先带你去集训教室,我们是集训一班,反正汤老师的这堆资料不着急,迟点我带去黄金屋就行。”

  伴着不远处操场上的喝彩尖叫声,季非拾阶而上,他耳根子有些发痒,挑眉道:“还是说图书室吧,黄金屋说得我有些‘跳戏’。对了,你,不去看吗?”

  原原怔愣一瞬,很快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摇头一笑:“没什么好看的。”像是怕季非追问似的,他抓住正巧从两人眼前晃过的章立便问,“章立?你去哪儿?位置找到了吗?”

  可怜的章立还是那副见了原原万分不自在的模样,手揣着兜一脸无所适从答话:“啊,我,我去操场看篮球赛,位置找到了,就是......”

  好了,不自在换成欲言又止了。

  季非抬着册子的手臂丝丝酸胀,他耐着性子问:“就是什么?”

  章立脸一垮,说不出的沮丧,一副出师不利的模样:“唉,你们自己看吧,反正现在你们进去肯定抢不到好位置。一开始我就觉得外校来的肯定在这方面不占优势的,果然,我一进去几乎抢手的都被人占了,而且这群人抢座的方式也忒不厚道了!”

  当季非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时,他才恍然大悟章立口中的“忒不厚道”是什么样的了。

  他一进教室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座无虚席,没有他的位置,明明是按人头配的桌椅,怎么就缺斤少两了呢?

  正当他路过一个极好的位置时,座位上的女生腾地一下站起,问他是不是季非,而后二话不说将位置让给了他。

  替他占位置的人是一中高一的女学生,问只答是替人帮自己抢的位置,其余一概不知,说完便脸上飞红害羞腼腆地跑了。

  如果是他靠本事抢来的这个位置,即便做如针扎,背若芒刺也就认了,可如今不劳而获白坐这个位置,怎么坐都不舒心。顶着四周一双双打量考究的眼神,季非好看的眉宇怎么也舒展不开。

  原原隔着过道,坐在季非的右手边,心思通透如他,见季非情绪不对,想调节气氛,轻松道:“你看我不也是提前占座吗,关系好占个座没什么……”

  话音未落,季非头疼苦笑道:“可别,我根本和她不熟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帮我占座了。”

  总不能到了一中他爷爷和徐叔还殚精竭虑考虑到他坐的是不是中心位吧?即使他很清楚,这种事未必这两人干不出来……

  他见原原俯身抱过他桌上厚厚一沓汤圆脸委托的资料,微微启唇正要说什么时,教室门口骤然响起重物摔落的巨响,某人书桌仰翻在地,书本文具洒落了一地,兵荒马乱。

  张月顾不上向被他撞翻的书桌主人道歉,他直冲向原原,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说不出话却像是在组织某种语言。

  而原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般,一贯的冷静被打破,脸色猝然一变,差点抱不住手中的资料,还是季非眼疾手快伸手托接而过才没酿成一片狼藉。

  像是不敢想象般,原原屏息,克制极轻问:“怎么了?”

  张月心里打鼓,耳畔萦绕着程子桡一脸气愤警告他别告诉原原的话,斟酌再三,他顾不了三七二十一,说:“原哥,程哥不让我来告诉你,可我觉得应该要,你快去操场看看吧。”

  天光暗去,白炽灯亮起。

  诺大的教室里气氛迅速回温,各校的学生们齐聚一堂,新鲜劲头十足,他们很快便忘却了这一段小插曲,所有曾经的慌乱变得不值一提。

  只有季非,他摩挲着桌头成小山的资料静坐了许久,把“慌乱”神经质地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章立回教室的时候,众人已纷纷起身夹书踩着点赶往阶梯大教室开会。章立人高马大,长得又极其壮实,在人满为患的教室口卡了一会才进来。

  “都去开会了,你回来做什么?”季非眼皮不抬,低头整理着要送去黄金屋的资料问章立。

  见四下已无人,章立在季非前桌的位置坐下,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语气忿忿:“我看完篮球赛回来的,气得我,那个程子桡,就是我们宿舍的那个,打个篮球扭伤脚踝了,是别人违规撞的他。”

  季非停下手中的动作,拧眉问:“现在人呢?严重吗?”

  章立摆了摆手,说:“校医看过了,说不是很严重,但是还是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嗯,”季非替原原松了一口气,他轻揉眉心,随口一问,“原原一起跟去医院了?”

  谁知他一问完,章立的黑脸一阵儿绿一阵红,似吃了什么禁果般,黢黑微卷的眉毛弧度扭曲,试探似地问:“季非,之前我没说完的话你不好奇嘛?还有,你是不是也看出些什么了?”

  他几乎是猜到了章立在想什么,只是他真的不想听那个词。

  没人能发现季非眼中一闪而过的逃避,他绷着嗓子说:“没有,我不好奇,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东西很多,好奇不过来。”

  “其实我对你说也没什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知道吗?他们两个是那个,那个......”章立抱着手臂,说到后面开始含糊起来,见季非兴致缺缺他倒来了兴致,用一个爆料者兴奋的口吻说,“啧,同性恋啊!震撼吗?!震撼吧,我以前只听别人说过这种事,怪恶心的,没想到这回我亲眼看到.......”

  季非面沉似水,背脊一寸一寸泛凉,垂在身侧的手在听见“恶心”两字时轻抖着紧握成拳,嘴角轻咧冷冷道:“既然觉得恶心那还说什么,不无聊吗。”话毕翻手带走资料往教室外走去。

  许是银杏树过多或路灯过少的原因,夜色笼罩下的黄金屋显得分外昏暗孤寂。

  醒目的保安值班室里冷冷清清,只有桌上一碗嗦得只剩汤汁的泡面还散着白热气,看得出来保安刚离开不久。

  图书室出入没有登记要求,季非将抱了一路的资料暂置于一旁,他捏了捏酸胀的手臂,扬脸打量着图书馆布局设计图。

  汤圆脸千叮咛万嘱咐,宝贝资料一定要归档到位,严格到某区某间某柜某排某本。

  “B区……”季非喃喃着,他的指腹悬空划过墙上的布局图,最后停留在图上某一点。

  找到了。

  当季非穿过书香阵阵的A区,走在连接A区与B区的廊道上时他才察觉出一个问题,亮如白昼的图书室内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脚步声落在厚地毯上没有回音,静得让呼吸都显得厚重。

  B区与A区最大的特点在于,没有浩如烟海的书目,柜子比书多,里头分门别类详细归置着各个学科的学习资料,除此之外B区最大的特色在于有独立的学习休息室,咖啡茶水一应俱全。

  季非一目十行扫过各个柜子上的序号,发现规律后迅速找到了位置,而正当他放完手头最后一册资料时,“咯噔”一声,随后室内灯俱灭。

  毫无预兆,他陷入了一片漆黑,安静这头怪兽在黑暗中蛰伏苏醒向他扑来。

  怎么回事?

  季非的手摩挲着面前的书柜格子,试图循着记忆中B区的结构走出去,却发现他连自己的鞋尖都看不见,脚下踩得毛地毯似棉花般软糯无力,片刻后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有人吗?”sxynkj.ċöm

  他喊得轻,声音却回荡了整个B区,喊过之后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很蠢,蠢到忘记大晚上图书室根本没人这个问题。

  一股躁郁的情愫瞬间便点燃,季非干脆把眼闭上,反正黑到不能再黑了,他不介意再黑一些,长腿跟着手乱走乱摸,破罐子破摔,能碰到哪儿是哪儿。

  就在这时,“沙沙”的脚步声顺着地毯靠近季非的方向响起来。

  一下秒,季非的腰背撞上了一堵温烫的墙,类似于胸膛的墙。

  不等他做出反应,手臂已被人紧紧握住,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话语,流淌在黑夜里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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