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四面八方的黑暗,以及被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东西猛然一抓,是个正常人都会跳脚尖叫,冷汗如雨。然而季非觉得这一切行为都不酷,他心悸如雷却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心想这会开口说话,显然是个人。
刚想出声,抓着他的人却比他先开口,声音低缓响在他耳畔,略带些少年的青涩。
“前面是墙。”
再走就会撞,所以才好心拉了一把他?
季非似是不信般张开掌心往面前摸去,果然触碰到了冰凉坚硬的墙壁,那人没骗他。终于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只是被攥住的左臂还在丝丝发麻,他转身反手抓住那少年的手腕,有种确定对方是个人后的淡定,冷静说:“多谢,你是......”
话音未毕,在电光火石间,那少年迅速撤开了攥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连带他反握住少年手腕的那只手,逃得极快。
季非微愣,只好讪讪收回自己半空中的那只手,清咳一声缓解尴尬:“你是一中的同学吗?”
在一片漆黑中,季非依然能感受到他们在对视,即使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半晌,当回应自己的只有一片沉默,和交织的呼吸声时,季非便当面前的少年是默认了,他并不介意对方不想回答自己问题的态度。
世界上有各类人,形形色色。
但该问的他还是得问,因为他想出去。
于是季非客气一笑:“既然你是一中的同学,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突然黑了?能找到开关开灯吗?我是来参加集训的外校生,刚来这个学校不太清楚状况。”
依旧是一片沉默,季非忍不住伸手往面前摸去,他甚至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错觉,是不是眼前根本就没有人时,少年启唇,异常平静道:“别乱动,这里太黑了。灯统一被熄灭,应该是保安把总电闸关了,找到开关也没用,图书室每到这个点就会关门。”
初来乍到,季非自然不懂这黄金屋的规矩,眼下他彻底明白了自己是被困住了,他皱眉继续问:“那大门也会被锁?”
少年沉静回答:“嗯,出不去。”
“保安不值班?”
“嗯,不值班。”
“没有紧急呼叫铃?”
“嗯,没有。”
很好。
真是有问必答,可每个答案都深扎季非心坎,这不行那不行,替汤圆脸送个资料愣是把自己赔进去,如今自己被关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偏偏手机不在身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手机……手机?!
季非灵光一闪,眼中载千万希冀,尽管他知道对方并不能看见:“同学,是这样的,我出门急,忘带手机了,现在也联系不了其他人。你看你方便手机借我一用吗?打个光也好。”
这少年性格着实冷,你说一堆他未必吭一句。季非想,如果这是走在大街上遇见,你向他借个电话,那他八成就是那种轻轻冷冷瞥你一眼,一眼即是拒绝的人,绝不存在第二眼。但此时此刻,说好听些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说难听点就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再不情愿也得掏出来打一打!
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会被放大,季非感受到少年似乎动了动,黑暗在翻涌,随后季非耳畔响起羽绒服摩擦的沙沙声,他知道少年在找手机。
等待总是漫长的,就在这漫长的瞬间里的某一瞬间,沙沙的声戛然而止,少年似乎更靠近他一步,那一步不足毫厘,季非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
无声无息,少年温烫的手精准地包握住他的手,季非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他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两只手就被少年引领着分别伸进了一片同样温热的地方,羽绒服口袋。
被少年的体温包裹,季非吓得屏住了呼吸,心里奔跑过一群五颜六色的草泥马,只想骂一句你他妈干嘛。
甚至想揍人。
谁知少年不紧不慢带着他的手在口袋里摸了一圈,少顷轻笑一声,语气莫名有丝轻抖,说:“你摸,我真的也没带。”
“......”
季非维持着身体被迫前倾的姿势,在一片漆黑中面色一囧,心想你没带就没带,何必搞突袭来个证明,难不成带了会故意说没带?傻缺到乐意和他一起困在这里?!
犹豫片刻,面对如今这番赶鸭子上架的场景,他不得不鼓起胆量在少年的口袋里动作了一番,又在下一秒合乎礼仪地抽回手,若无其事“嗯”了一声,转身欲走。
少年即刻问:“去哪儿?”
“找窗户啊,这里只有一层,跳出去摔不死。这么黑你也可以看得见我在动?既然你看得比我清,那就帮我找找?找到了我们好出去,总不能在这儿待一个晚上吧?”季非嘴角轻咧,解释道。
他这回学聪明了,先手脚并用往前试探一番,确认前方无物后便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孩,在黑暗中倔强摸索,等到三步走出三年的感觉,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喃喃自嘲一句:“妈的,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像个瞎子......”
寸步难行,举步维艰的瞎子。
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到他这明明就是哆哆嗦嗦怕狗吃屎。
然就在季非抬着他那双瘦白修长的手摸着空气时,身后空气一热,清凉的暖风蹭上背脊,少年的指尖从他的手边若有若无地擦过,随后轻轻揽住了他的身形,呵出的热气在耳边蒸发。
少年情绪有些不好:“安分点,前面是台阶,看不见就别乱动,”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恶劣,半晌,少年叹了一声气,无可奈何又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
季非一向懂得知难而退,这时懒得在乎男人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他偏过头躲过耳畔源源不断的热气,退后一步,十分谦让说:“好啊,我在这儿等你,找到了和我说。”
他的眼睛浸在昏暗里,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却可以借吝啬淡薄的月光看出那鲜明利落的脸部轮廓,推断出少年与他相近的身高。
可能是怕他东碰西磕给自己添乱,少年走时强调说:“原地等我,很快回来。”
等到厚地毯上传来的闷闷脚步声渐行渐远时,季非犹如乘老师走开开小差的学生,如释重负般“扑通”一声席地而坐,屁股牢牢黏在厚毛毯上,懒腰一伸,心想你说了停在原地,可没说不让人动。
黄金屋的B区布局图在季非脑海中浮现,几扇窗几面门各朝哪儿他都记忆犹新,可周遭一黑,他便像是失去了司南的船只,像只无头苍蝇,只会乱打转。
B区是四区中占地面积最大,内部结构最复杂的一区,他手支着脑袋,估摸着少年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安静卷土重来没一会儿,季非的头顶传来了去而复返的少年音,他薄薄的思绪被即刻打断。
“别坐地上。”
季非微愣片刻,反应过来后他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扬起头茫然地朝着声源处,顾左右而言他:“回来了?找到可以出去的窗户了吗?”
少年似乎不着急回答,学着他的动作,一同坐下,距离很近,说:“没有,八扇窗,三面门全部被锁住,打不开。”
纵使心中早有在这里熬一宿的准备,但等到真的确认时,他还是忍不住咕哝说:“你们学校真的是......这防盗措施也是没谁了,管理人员闭关前不会进来查一查吗?万一就真有人被落里头了呢?算了,这也不怪谁,这天寒地冻的,别人工作也不容易,毕竟像我这种......少见,”季非转念一想,明知眼前一片漆黑却还是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少年,似是无聊般,随口问,“同学,我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锁,你作为本校生,又为什么被困?”
少年好似换了个单手撑膝的动作,反问道:“你觉得呢?”
“嗯?”季非略感意外,他没想到少年会反过来将问题抛给他,但又很快,他反应过来,心想在这种左图右史的环境里能干嘛?于是他轻笑一声,说:“看书忘了时间?”
总不能是来谈恋爱的。
几许沉默后,少年沉声说:“只对了一半。”
季非才不在乎对了多少,对了就是对了,少爷脾气蛮不讲理,双手枕着后脑勺背靠书柜,懒洋洋说:“那也是对了。”
B区的暖气在熄灯后终于消耗殆尽,季非大病初愈作死一般只穿件薄开衫,如今背贴书柜一片冰冷,他若有所思地揉了揉发痒的鼻尖,止住打喷嚏的欲望,心头才有丝悔不当初。如果穿得厚厚实实干熬一个晚上倒也没什么,毕竟地板他也不是没睡过。
思来想去,认定了今晚出不去,他突然开始指望章立能多个心眼,向老林打个他擅自晚归的小报告,好让老林知晓他消失了。原原是指望不上了,人家待在医院照顾人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管他。
季非冷得开始犯困,他蜷了蜷修长的腿,阖眼时满脑子都是春拥半山他卧室的大床。
也不知何时,耳边响起了并不算响的悉索声,少年脱了他的羽绒服外套,嗓音浸在冰冷的黑暗里,听起来竟然暖烘烘的:“冷吗?”
两字清晰无比地撩拨进季非的耳朵里,他想如果这句话是个熟人对他说,他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一句:“冷,冷死了,快,把羽绒服借我穿会儿。”可这会儿四面八方而起的寒气并没有冻坏他的脑子,他保持理智,拒绝温暖的诱惑,即使他已经被冻得开始胡思乱想。
季非虚虚一笑,说:“不冷,男人怕这点冷?”他想如果这会儿有光,那么他的表情一定坦荡极了。
少年轻笑一声,让人猜不出信了还是没信,继续问:“那饿吗?”
季非在黑暗中对着少年眨了眨眼,老实回答:“饿啊。”
他才不信少年身上会带吃的,他只当此刻的对答只是孤独中的无可诉说罢了。
谁知少年俯身靠近他:“手给我。”
或许是因为被冷冻得心无防备,季非抽出垫着后脑勺的手,在黑暗中静静摊开手心。
他的手心载着一片薄凉的月光,被少年用干燥而温暖的手盖住,少年根本没给他瑟缩抽回的机会,先松开了手。
这时季非才恍然自己的手心多了一样东西,小小的,硬硬的。他单手捻住,指腹沿着包装纸的轮廓摩挲描摹一番,隐约猜到是一颗糖,却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问:“还真的有啊,这是什么?”
月色将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镀上一层泛白的微光,让人看得不真实却又想看清。少年不紧不慢地撕开包装,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糖,说:“你不是饿了吗,这是糖。”
也不考虑一颗糖是否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季非谢过,包装纸撕开过半才想起来什么大忌,又考虑到了少年的好意,他轻描淡写问了一句:“这糖是牛奶糖还是……”
“水果糖。”
糖贴着季非淡粉的唇瓣,滑过舌尖,顺着一起变甜蜜的唾液被含在口中,桔子味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瞬间不那么冷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尝过这种滋味了,如果偏偏要记忆回溯,他只会记得这种口味的糖果牌子很老。
季非将长腿蜷起一些,疲惫地撑着下巴,将口中快含化的糖直接咬碎。
近在咫尺,少年呼出的气都带着甜味:“这么黑,怕吗?”
季非被问题问得嗤笑一声,将脑袋靠放在双膝上,偏过头坦然对黑暗中少年说:“我吗?我三岁就不怕黑了,如今都快要十八了,你说我怕不怕?一大男人怕黑多丢人啊。”说完又神经质地反问少年,“你呢?”仿佛方才说男人怕黑丢人的不是他。
少年又沉默了,迟迟听不到答案的季非渐渐犯困,眼皮发沉,闭目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一字轻轻的低语。
“怕。”
B区钟表的秒针在寂静中滴答滴答轮转,桔子甜香散尽。
等到季非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起来,云芒盯着他,确认的确睡着了后,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羽绒服,俯身轻披在季非单薄的身上,他颤着手指差点收不回这亲密的动作,企图贪恋更多,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
云芒自嘲一笑,心想他也只能借这逼合的浓黑夜色肆无忌惮地看上这人一眼,说上几句从前曾说过的话。
他目光不移,将头微微后仰,抵着身后的书柜,任从前的所有在眼前浮光掠影般回放。
原来从前第一面何其有幸。
云浠女士总是热衷于一件事,就是让屁丁点大的自家孩子参加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无奈小学一年级的云芒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陆家饭桌上,云芒捏着筷子扒拉完最后一粒米饭,人小鬼大地学陆家老头郑重其事地放下筷子,公然拒绝云浠女士的想法,谁知下一秒他老爸直接让他头吃一栗子,强势维护云浠女士并且强硬对他说反抗无效。
于是乎,七岁的他背着沉甸甸的旅行包踏上了春游的路,在月黑风高回宿舍楼的路上光荣地迷了路。当时不流行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走丢了连个说的人都没有,云芒愣愣地站在风景区某条小路的中央,尽管心中委屈翻滚但依旧面容冷静,他插着口袋张望过四周,颠了颠有他半个高的书包想找块地方坐下。毕竟云浠女士传授过自己,小朋友万一走丢了就待在原地不要动。www.sxynkj.ċöm
正当云芒扛着书包,踩着并不平坦的石板路往路旁的长椅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背着书包的,你等等!”
云芒条件反射循声回头,隐约望见有一身影向他奔来,而他小小身板明显反应迟钝地继续往前走,不留神便嗑到了路旁的石头,成功地“扑通”一声直直摔在了地上。死沉的书包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几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从趴变成了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喊喊你!”叫他的人见他摔后冲到他面前,蹲下双手合十向他道歉。
云芒死气沉沉地坐在地上,郁闷至极,他用小手掸了掸牛仔裤沾上的灰尘,一阵摩擦后才发觉手心传来细密的疼痛,欲将小手翻过查看时另一双小手已将他的手拉去。
“啊,你,你受伤了!流血了!”另一双小手的主人发出惊呼,小孩儿的惊呼。
云芒皱着小巧英俊的眉头,抬眸时才发现小手的主人眼睛亮得出奇,让他联想到了云浠女士昨晚睡前读物中读到的天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这样会不会疼?”小男孩拉着他的小手呼了两口凉气,见他毫无反应便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神色一片担忧,糯糯道,“不会吧?你说句话,别这样!我害怕!摔傻了?”
云芒猛然反应过来,扭捏地抽回了自己受伤的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站起来。
面前的小男孩见他动作艰难,眉头一皱噔噔噔跑到他身后抱着他的书包,借着力将他一同拉起,让他再一次联想到了云浠女士说过的小兔子拔萝卜的故事。
“你的书包好重啊。”小男孩一边扶着云芒的小胳膊一边抱怨说,俩小孩举步维艰地走到了长椅旁,小男孩明显比云芒高出一个头,他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扬言要把云芒抱上长椅。
谁知云芒轻轻摇了摇小脑袋,拒绝了小男孩的好意,选择自己慢吞吞地爬上长椅,小男孩不放心似地托了托云芒肩上的书包,帮衬着减轻重量。
“我们是同一个小学,你看,”小男孩戳儿戳自己和云芒身上外套的大Logo,他嘻嘻一笑晃着一双小腿问云芒,“你是不是也是偷偷出来采花迷路的?”
云芒摇头:“不是。”
“哦,好吧,没关系,”小男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开始絮絮叨叨掰着手指头说,“我今年四年级了,家住在海宁市的春拥半山,家里有一个叔叔一个爷爷,听老师说逢……逢卿山的花最美,我采花是送给他们的,我叫季非,你呢?”
“......”云芒竖着耳朵听完,一声不吭地捧着受伤的手。
季非心想或许这就是爷爷所说的内向,原来内向是这样子的,有了一番深刻领悟后,季非醍醐灌顶,内疚的情绪油然而生,赶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害你这样的,是不是很疼?你包包里有没有消毒棉签和创口贴啊?”
漫天繁星,近在咫尺。
云芒几乎能数得清季非浓密的眼睫毛有几根,他忽然垂下头,轻轻说:“有。”
“早说嘛,这个我会搞,我爷爷教过我!他说小朋友受伤了要学会自己处理,这样就不会怕了。”季非骄傲地说着,他拉过云芒结实的书包,在征得同意后打开,埋头翻找时发现里面应有尽有,哇了一声,说,“你带的东西好多啊,怪不得这么重,你自己收拾的吗?好厉害!我都不会搞!”
云芒悄悄端详着季非的侧脸,小孩儿总是思虑不周,没那个本事,他老实回答:“我妈妈。”
季非好不容易抓到创口贴的手在听到云芒的话后一僵,他不知怎地心口有一块地方酸酸的,小孩儿讲不清楚是为什么,只能习惯性地羡慕一笑,说:“你妈妈对你真好。”
消完毒贴完创口贴后,就着渐凉的月色长椅慢慢变得冰凉。
季非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却搓着小手问云芒:“你冷吗?”
“有点......冷。”
季非掏出书包里的围巾,细心将云芒围住,心灵手巧系了个蝴蝶结,又眨巴着眼与云芒对视,问:“你饿吗?”
“不饿。”
季非不以为然,变戏法似地在自己兜里掏出两颗糖,替云芒撕开包装塞进云芒的嘴里,笑眼弯弯:“好吃的,桔子味!”
糖果香甜的味道覆盖过了手上的疼痛,季非凉凉的指尖蹭过他的唇瓣,滋味久久散不去,云芒吸了吸鼻子,神色不再恹恹,他喜欢听这个人讲话。
“你怕不怕黑?”季非嘴里含着糖果,说话有些含混,他却依旧能听得很清楚,“我三岁就不怕了,你呢?”
男孩子的胜负欲永远无穷无尽,幼稚又可爱,可现下这一瞬间,云芒突然不想和眼前这位叫季非的男孩比赛了。m.sxynkj.ċöm
糖果在舌尖化开,风月不再冰冷似水。
明明不怕却莫名成了怕,他仰着头,违心说:“怕。”
闻言“怕”一字,季非略感意外地挑起还未长开却已然风光霁月的眉眼,他一把揽过云芒小小的肩头,把云芒的脑袋塞进怀里,将那墨黑的发揉乱,粲然一笑,说:“没关系,怕就离我近一些。”
清晨的冷风顺着被打开的门吹了进来,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冷,风擦过季非的耳朵,困意瞬间被吹散。
睁眼见一排排说不上陌生的书柜时他愣了愣,等到意识回笼,撑身时身上的衣物瞬间滑落,呼吸间清凉又温暖的淡香散去,身旁的少年已然不在。
门外走廊脚步声密集,他似乎听到了原原和老林,甚至还有徐州鸣急迫的呼喊声。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顽疾更新,第 38 章 桔子糖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