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在一家酒楼用午膳。

  “今天早上齐王和易城侯竟在皇城门口争了起来。”旁边一桌上的人悄声说道。

  除顾倾墨以外的四人都齐齐放慢了用饭动作。

  “易城侯?他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吗,怎么敢同齐王起争执?”“先前齐王受宠,易城侯唯唯诺诺才能讨个好脸色啊,现如今齐王失宠于陛下,易城侯又主持了祭青帝的大典,这不就横起来了么。”

  苏介下意识地偷看了对面的顾倾墨一眼,发现顾倾墨神色无常地吃着饭,便作恶心起,伸出脚轻轻蹭了顾倾墨一下,可顾倾墨却全无反应。

  “所以究竟为什么吵起来啊?”“还不是那石家的小少爷石衡犯了事被押送大理寺,易城侯知道此事便派人想给拦下来,结果齐王的人赶到了,一定要将人送进大理寺去,两边的人就在大理寺门口打起来了!”

  王稚与王诺对视一眼,轻轻蹙起了眉。

  苏介奇怪顾倾墨怎么毫无反应,于是将后面两条凳腿翘起来,尽量将腿伸到顾倾墨那儿。

  “这犯的什么罪呀?还给送进大理寺了。”“听说是冲撞了宁王。”“宁王?盛京几时有的这号人物?”“是你孤陋寡闻,就是那个南川苏家的异姓小王爷,苏右丞的独子苏子衿!”

  苏介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屁股一滑,凳腿重重地落回原位,差点儿摔倒的他下意识地将伸出去的那条腿往地上踩。

  “哎呦!”王稚叫出了声,“你们谁踩我呢?”

  王稚这一吼出声,不止他们这桌,就是方才讲话那桌也停了声音,探头张望这边几人发生了何事,一见这桌几人皆相貌出色,便有些惊讶。

  王稚弯下身去看桌子底下,只见苏介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腿。

  “我说刚才什么东西一直在蹭我的脚,原来是你!”王稚冲苏介笑道,“怎么?你那边放不下你的金足,还是你的脚太想我,巴巴地爬山涉水、穿过这鸿沟来与我相会?”

  苏介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瞥了眼王稚身边的顾倾墨,只见顾倾墨也在盯他,瞬间脸红,懊恼的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王诺却是瞧见了苏介偷看顾倾墨的那一眼,晓得是苏介捉弄错了人,于是替苏介解围,让王稚安静吃饭。

  那桌见这边没了声响,于是继续方才的话题。

  “苏家那位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位王爷了,可他不是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游山玩水,他是出家去了。”

  这回大家都齐齐看向苏介,忍着笑意,谁也没有说话。

  苏介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来,还对顾倾墨笑了笑。

  “不是吧,我听人说是在南川陪他祖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齐王和易城侯昨夜连夜进宫,又在陛下面前就此事吵地不可开交,引得皇上都动了怒。”“这是何必。”“依我看,最后服软的,还是易城侯吧?”

  几人又伸长耳朵去听边上那桌的闲聊。

  “错在石衡,易城侯也不得不服软呀,这不大理寺连夜审石衡,结果审出他十五条重罪,整整十五条!听说这事没那么简单,一条两条的深究下去,竟牵连出好些事情。”

  闻言,王诺皱起了眉头,顾倾墨却埋头吃饭。

  “石家怕是要完了,易城侯还争什么争,赶紧和他划清界限吧!万一被拖下了水,再想爬起来可就难了。”“不是那么容易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易城侯想要摘个干干净净,只要有心人剥茧抽丝地细查,石家那一桩桩一件件地,还怕要不了易城侯贵命?”

  除了顾倾墨,其余四人都有些怅然。

  “他们这样权势的人,动动手指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哪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了,而且这局输给了齐王,还有下一局呗。”“也是,青帝祭完了,两位现在是又要抢城西水利监工权一事了吧?”

  听到这里,顾倾墨才微微抬了抬眼,眼神瞬间冷下去。

  “对啊,所以两位都在抓对方错处呢,结果易城侯这边,亲信倒掉了链子,白白给了齐王一个话柄。”“今早两人在朝觐时吵了个天翻地覆,齐王素来猖狂倨傲,他恶言恶语的倒是没什么好稀奇,结果听说今日易城侯竟也不甘示弱,倒是叫我有些吓着了。”

  王诺、王稚与晋承逸早已停了筷,只有顾倾墨神色如常地进食,苏介虽然挂心他们说的话,却还是装作无事的样子用饭。

  “易城侯看来是讨到好之后露出了狐狸尾巴,如今石家人要倒,那他家被空出的官职也要争一争,结果谁也没捞着好,都走出皇城了,竟然还吵起来了。”“别说了你们,要是让人家抓着把柄,你有几个头够人家砍的?”

  那几人立刻噤了声。

  王稚和王诺皆是受了家训不得参与党争的,故而也只是听听,并未放在心上。

  晋承逸倒是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

  苏介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没来由地将此事联想到顾倾墨身上。

  顾倾墨却仍旧低头闷声吃饭。

  想抢城西水利监工一权吗?还想争石家空出的官位?呵呵,想得倒美!

  顾倾墨重重咬了一口酥糕。

  苏介忽然试探道:“青青,城西水利监工权一事,你怎么看?”

  众人闻言,都齐齐看向顾倾墨。

  顾倾墨心里一跳,但只抬了一下眼,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咬那块酥糕,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才放下筷著。

  她冷视苏介,道:“琅琊王家家训第四条,不得参与党争,大晋人人皆知,宁王这是糊涂了吗?竟问在下如此刁钻的问题。”m.sxynkj.ċöm

  顾倾墨说完,漱了口,端坐于桌边,一本正经地望向苏介。

  苏介被顾倾墨这样的目光注视,心里微微一紧,但他没有退却,认真的回望顾倾墨:“我只是问你是否有好的人选,你这么避之不及,惊弓之鸟一般,倒是奇了。”

  顾倾墨轻嗤:“王爷独独问我一个对盛京局势不明的,我不紧张推拒,难道要老实乱说一气,让人笑话?”

  五人之间忽然生出紧张的气氛,连王稚也不自觉地抓紧了筷子,来回张望他们两人。

  苏介忽然笑了起来,眯起那双清澈有灵的眼睛,这样的他显得有些像一只狐狸。

  他笑道:“本王不过随口一问,青青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王家自有赐字礼,阿离之事无需宁王过忧。”顾倾墨又用那副厌世脸面对苏介,言语之间的疏离冷淡,便是王稚也听得一清二楚。

  苏介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随后便如从前一般热脸贴上冷屁股,仍旧笑嘻嘻地道:“你已过了那个年纪就乖乖认命吧,况且本王赠你字也没向你讨什么礼,倒是便宜你了。”

  顾倾墨的脸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仔细思考是否真的有必要陪苏介将这场戏永远演下去。

  其余三人的脸也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苏子衿以前是有这么不要脸的吗?而且他好像说过,得了他的字,就是他的——人,了,这种幼稚的话吧!

  三人忙默契地埋头吃饭,顾倾墨也没再理苏介,苏介倒是觉得这样冷漠倨傲的顾倾墨讨人喜欢极了。

  慕春评的第二日是男子射猎,女子爬山、放风筝。

  射猎在南区围猎场,爬山在北区的望南山,放风筝在东区的大草原。

  射猎分两两一组,在围猎区射猎到申时,男女便在东区汇合。

  所有侍从白天皆在东区搭帐篷,晚上大家一起将猎到的东西烤来吃,围着篝火作诗、唱歌、跳舞,晚间便睡在帐篷中,无比自在。

  这原是意在追忆先祖打下江山的不易,后来才演变为一种节庆。sxynkj.ċöm

  第三日便是早早回青盛台,休整一番,午后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慕春评。

  主审官作审,主令官给出品评题材,无论男女老少皆可上湖心评台发表见解,有意见不和者便上台一辩,最后由判官作判,主判官敲定最后结果,主审官过审,再给出最终的胜负结果。

  届时许多人都会围在春湖周围,或者挤到青盛台上观看辩论,场面甚是宏大。

  到了晚上,青盛街又会有春灯夜游,人人都会带上面具,提一盏花灯,四处玩新奇的游戏,看热闹的戏法,放河灯,点天灯,好不热闹。

  五人用完饭,各自回房间准备。

  王诺是令官,且有官职在身,无需参加,苏介硬拉了顾倾墨同她一组,晋承逸只好勉为其难地同王稚一组。

  “王爷似乎对王离公子格外不同啊。”洛书言一边帮苏介更衣,一边道。

  苏介微微抬了一下头:“有吗?我不过是觉得她很有意思罢了。”

  “有意思?”穆思文坐在窗框上,脚垂在窗外一晃一晃,水下的游鱼被他吓得一哄而散。

  他回头毫不留情地呛苏介道:“那倒的确是挺有意思的,女扮男装不说,还弄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混进王家,做了半个长辈,如此有手段的女子,到的确是很有意思。”语气之中,满是讽意。

  苏介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丝狼捕捉猎物的玩味色彩:“是啊,她的身上...可藏了太多秘密了。”

  洛书言不解:“女扮男装?什么意思?”

  穆思文向他解释道:“那个王离就是一年前,苏子衿在丰城救下的女子,我与你说过的,当时还有三个杀手追杀她,连丰城卫都要捉拿她呢。”

  洛书言蹙了眉:“竟是她?”

  穆思文不解地问苏介道:“你在盛京城里一年,我瞧你的样子像是与她相处许久,你为什么不揭穿她?”

  “揭穿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苏介好笑地看着穆思文。

  穆思文翻了个白眼:“那就任由她这么骗人?”

  洛书言道:“听说近来京中波动频频,接二连三地出事,是否......”

  苏介笑了一下,系好衣带,抬头与洛书言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点了一下头,接他的话道:“所以本王才更是对这位小王公子感兴趣啊。”

  穆思文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这一年在盛京都做什么了,要不是我们来找你,你是不是还打算这么藏下去?那平襄侯可是已经死在之藩路上了,连尸骨都不被允许送回京,你不至于是跑来盛京亲眼看着澜王步他后尘,成为那些人的垫脚石吧?”

  洛书言见苏介蹙眉不语,对穆思文道:“王爷自有打算。”

  穆思文一边往湖里扔着鱼食,一边对着身后的苏介愤愤地道:“你们盛京的事我原本也不想管,我本来就劝你别趟这浑水,你非要来,如今你看那丫头来了盛京之后,给这儿搅得天翻地覆的。”

  “不一定是她,”苏介下意识地为顾倾墨辩白,虽然心里也这么认为,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驳,“盛京原本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只是我刚好与她一同到盛京罢了。”

  穆思文气得回首:“你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路,为她说什么话啊!也别死乞白咧和她套近乎了,你看人家也不爱搭理你。”

  苏介听他这样说便不高兴了:“你懂什么!我这叫深入虎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穆思文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见人家长得好看,想勾搭人家吧!”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苏介愤然,“我不过就是发现了她的秘密,觉得她——”

  苏介忽然噤了声。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女状元更新,颜色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