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便能看出他比严思齐瘦多了。
原本高大的身材因为暴瘦有些不够挺拔,像是迎风的劲竹努力让自己不弯腰。
面具下露出的小半边脸颊甚至有些病态的凹陷。
尽管金灿灿不错眼睛的盯着郑念,可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
擦身而过的瞬间,金灿灿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她给严思齐做的雪玲珑香囊混着他雪松熏香的味道。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除夕那晚,一夜缠绵,情深缱绻。
严思齐大手轻抚着她秀发,吻着她鬓边:“我得走了,等下人都起了,她们要笑你。”
“你且多睡一会,天亮我再来看你,这时候没能陪着你,亏待你了。”
谁能想到再见已是此情此景。
想着自己将近两个月来担惊受怕,吃苦生病……
金灿灿用力地忍着泪,她不想在久别重逢的时候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可是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太多,撑得她胸口都要爆炸了。
他怎么能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还是说,他不是装的,是真的不认识了?
“他……是严思齐吧?”
金灿灿有些恍惚的问李吉。
李吉刚才根本没敢看掌印的脸。他原本是西厂的千户,前掌印差他为皇后娘娘去大茂办事,谁能想到,办完事回来,天都变了。
他朝金灿灿皱着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金灿灿不顾李吉的暗示,拔腿便打算去追上郑念问清楚。
那人腿长步阔,此时已在十米之外。
李吉用力的扯住金灿灿手腕,金灿灿挣不脱,便有些撒泼的拿脚踹李吉,踹了几下,见李吉及还不松手甚至想要拖走她,情急之下便朝那个有些陌生的背影喊道:
“站住!”
随着郑念缓缓的转过身来,李吉想要捂住她嘴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赶紧双膝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金灿灿倒是不怕,她理了理衣袖,怒目直视:严思齐,你最好知道我生气了!
只见郑念恹恹的伸手往后摆了摆,如同驱赶恼人的飞虫一般。壹趣妏敩
那些原本低头站定的太监宫女,仿佛个个头顶长了眼睛,立刻恭敬地退下了。
空旷的路上,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郑念睨了眼金灿灿,冷哼一声:“咱家听说皇后娘娘认了个干女儿,想不到是这般没礼数的。”
刚刚发生的事,他便知道了。他似乎毫不在意暴露自己在皇后宫中有眼线的事实,更觉得自己这样评价皇后的干女儿有何不妥。
咱家……
这两个字金灿灿在现代影视剧里没少听过,但是从严思齐口中说出来,让她一时无在他这个人和这个称谓中间建立起关联。
咱家,不是太监的自称吗?
所以掌印大人……就是掌印太监?
大熙朝会不会有别的官职,也可以自称咱家?
金灿灿心中胡思乱想着。
郑念见到她不说话,便也不再靠前,站在几步开外,手举在胸前,轻捻着指尖:“教她些规矩,若下次再冲撞了咱家……咱家便叫东厂上门教。”
这话是对李吉说的,眼睛却看向自己的指尖,若无其事的吹了一下,仿佛是有蚂蚁被他捻死了。
他声音不像皇后宫中那个老太监那般尖锐,却也不像李吉那样和普通男子无异。而是清冽中带着一丝阴狠,让人听着便后背发凉。
这不是严思齐原本的声音了。
可那脸那味道那感觉,绝对是严思齐。
金灿灿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面对那样狠戾的一张脸,她忍住了。
金灿灿红着眼,蹙着眉,轻咬着下唇,恨不得把自己最楚楚可怜的一面翻给他看:“掌印息怒,我从大茂来,昨日才入京,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大人宽恕。我上京是为了寻……”
“啧啧”郑念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啰嗦!姑娘要是缺人伺候,便去秦楼楚馆寻小倌,少对着咱家挤眉弄眼!”
这话对着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已是堪称下流,可郑念说的毫无负担。
说完一招手,对着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太监吩咐道:“让他们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长了记性再走。”
“是”
虽说是南方的大晴天,可二月里还是有那么冷。
金灿灿跪在青石板上一言不发,又冷又痛,心冷,膝盖痛。
和严思齐相处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回,她不知道严思齐为什么突然对她毫无爱惜了。
不知道,就要想法子知道!
金灿灿从来是个想到就要做的人,她踉跄着起身,刚站起来,身边的小太监就是一声尖斥:“大胆!”
金灿灿故作镇静看了小太监一眼:“你去禀告掌印大人,女人两个月身孕的时候不宜久跪,让他念在同宗的份上饶我一回吧。”
她还特意加重了“同宗”两个字,以期小太监能有所误会。
这话传过去,至于严思齐是听到有什么误会,那她可就管不了了。
小太监迟疑了。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就是怀了八个月掌印也照罚不误。
可是,这大京姓郑的可不多,同宗呀。而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掌印罚人跪,之前那些有忤逆的早就脱出去乱棍打死了。
掌柜的手下留情会不会就是因为同宗?
太监嘛,对宗族姓氏总会多些敏感。
见他迟疑,金灿灿又将随身带的银票首饰纷纷拆下,用帕子兜了一股脑塞给他:“劳烦公公。”
小太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请示掌印了。
“啪”
严思齐将手中的茶碗连托带盖一起丢在了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身上:“废物!”
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掌印开恩!掌印开恩!”
坐在上首的严思齐突然嗤笑了一声。
她那般鬼灵精怪,一定是骗了小太监离开,自己转头就跑的。
严思齐想着金灿灿过往种种抖机灵的事迹,心中泛起了一丝柔情,连带着那小太监也不罚了。
至于怀孕,两个月,算下来就是自己在大茂那时……她一定是诳骗自己的,不能上当。
或许,也有可能?
严思齐忍不住垂目看向两腿间,一股无名怒火又翻涌而上。
抬眼看到正要出门的小太监袖口里露出了一小截丝帕,脸色立刻沉如死水:
“站住!”
小太监浑身抖得像是开了震动模式,不明所以的看向严思齐。
掌印大人的阴晴不定,他清楚得很。
“东西掏出来”严思齐平静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小太监挣扎都不敢挣扎,乖乖将金灿灿给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放在眼前的地板上。
“还有吗?”严思齐缓缓踱步下来。
“没,没了”小太监还想再表一下衷心,自己真的什么都没落下,但是严思齐没给他机会。
“拖出去,杖毙。”
小太监很快就被拖走了,严思齐小心的将地板上的东西一一拾起。
那玉镯上仿佛还带着她的香气,严思齐举在鼻尖,狠狠的吸了一下。
金灿灿卯时出门,回来已经过了午时。sxynkj.ċöm
小翠早早就等在仪门,见金灿灿自轿上下瘸着腿,赶紧跑过来迎:“这是怎么了,要么还是坐辇吧。”
金灿灿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小翠一人扶着她往院里走。
才迈了一步,金灿灿的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越掉越多,砸的前襟都湿了一片:“我见到严思齐了。”
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小翠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严大人是不是……”,她已经脑补了严思齐被下狱被折磨被害命了,要么怎么会整个大京都找不到呢。
“没,他活得好好的”金灿灿用了的吸了吸鼻子,何止活的好好的,简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今大熙朝谈之色变的掌印太监郑念便是他。
“太,太,太监?”小翠惊呼着,她贫瘠的想象力限制了她的语言表达。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他成了太监”金灿灿被扶着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委屈:“而是他根本就不认我,还罚我跪了两个时辰!”
说着懊恼的弹了一下腿,又被青紫的膝盖痛得一阵嘶气。
小翠:……成了太监就是最大的问题呀!
换做哪个男人成了太监,也得装作不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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