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以前自己常来的那个小花厅,苌离依旧是按照规矩对大长公主行礼叩拜。而大长公主丝毫不见失势的颓败,神情自若地受了苌离的礼。
就连妍娘看来这两人都是一如从前的样子。
待苌离落座之后,大长公主开门见山地问道:“可是圣人让你来以示君恩了?”
“为何不能是臣自己来的呢?”
“是我不知道他,还是不知道你?”大长公主反问一句。
“所以臣很意外您还会见臣。”
“有句话如何说的来着?”大长公主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和圣人的买卖还在。”
“大长公主真会说笑,您与圣人虽有君臣之别,终究还有姑侄情分在。这买卖从何谈起呢?”苌离笑着问道。
“我给他找了你这么个可人儿。他是该投桃报李才对。”
大长公主原以为苌离听到此言多少都会有些怒气,可苌离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不仅没有丝毫怒意,就连笑容都是不改分毫。
“您既然如此说,那臣就要为圣人分辨几句了。您若是真心实意为圣人好,那齐王殿下又是怎么说呢?圣人秉性如何,您自是比臣清楚。齐王殿下为长不尊也就罢了,您还偏帮着他,圣人不觉寒心就不错了。让圣人投桃报李,这就是您强人所难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苌离许久后,大长公主忽而一笑,道:“相较于一年之前,你的确是长进了,果然还是圣人调教得好。”
“大长公主谬赞,臣能有今日也有您的功劳。”苌离的语气在瞬间变得恭敬。
“这次的事情圣人只对我禁足了事,是你求的情吧?”大长公主忽然换了话题。
“您朝中党羽众多,况且您又不是彻底失势,求情之人必不会少。”
“这些年我做过些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圣人对我虽不至于恨之入骨,但也是忍无可忍。这次能对我轻轻放过,若说无人求情那是不可能的。我经历朝堂数十载,世态炎凉比你见得多,放眼满朝文武,能为我求情之人唯你一人而已。”大长公主还在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疲态,自己终究是老了。
“您当初力争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为的就是这一日吧?”苌离问道。
“算是吧。”大长公主不以为意地一笑,“不过能选出你来,也是意外之喜。”
“臣说句犯上冒昧的话,您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您何苦如此呢?”
“何苦如此?”大长公主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如此场面,苌离不经有些错愕。
大长公主逐渐止了大笑之后,才开口道:“天子之位能者居之。先帝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他的儿子岂能例外?”
皇室内斗从古至今从未断过,可即便如此苌离仍是疑惑不已,“当初圣人能够上位,您出力不少。难道换做齐王上位,您的下场就一定会比如今好吗?”
“连你看出来,我们家老二的心胸到底是小了些。”大长公主面露阴毒,“可他自己怎么就不明白,他父皇为何不选他呢?”
原来大长公主从来就不认为齐王会赢,苌离着实震惊不已。
大长公主细细打量着苌离,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连她的声音都仿佛是来自阿鼻地狱一般,“因为我们李家就是个狼窝,若是无人撕咬,岂不无趣?”
苌离缓缓开口道:“狼王只有一个,只要狼群还在,就会争斗不休。而您想看的是你死我活的兄弟阋墙才对吧?”
方才那狰狞的笑容已经从大长公主面上消失,她微笑着道:“阿离果然聪慧。”
“不知臣能否问一句,您何故如此吗?”
“陈年往事,待有空了我说与阿离听。”此时,大长公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高远,“今日这些话,你会转告给圣人吗?”
说实话,苌离并没有这个打算。在她看来,大长公主终究是个可怜人,她并不希望李稷对他的亲姑母赶尽杀绝。
看到苌离的迟疑之后,大长公主浑不在意地道:“阿离如今是圣人的亲信,你知道该如何做的。”不管苌离是何反应,大长公主自顾自地接着道:“再劳烦阿离替我问圣人一句话。”
“请大长公主吩咐。”
大长公主带着无尽地怨毒,缓缓开口道:“李十郎,你还记不记得你老子是如何算计我的?”
这一家子没一个善茬,在这一日苌离对此有了更加深切的体会。
因为傍晚十分,苌离在向李稷复命之时,他居然从头至尾一脸平静地听完了自己与大长公主的谈话。按照李稷往日的暴脾气,苌离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期间李稷还抱着之前那只鸳鸯猫逗弄,看着那猫在李稷怀里撒娇,再配合它时不时发出的几声猫叫,直扰得苌离有些神思不宁,以至于她跟李稷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猫看。
李稷显然是发觉了苌离的异样,笑着问道:“当初给你的时候,你不是不要吗?”
“臣的确不喜欢猫。”苌离面无表情地道。
“那你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是何意?”李稷抚摸着那猫毛绒绒的小脑袋又道:“阿奴都被你看害羞了。”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白猫喵喵地叫了起来,似乎是在附和李稷一般,更过分的是它就如同人害羞时一般,直接一头扎进李稷的怀里,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苌离是太阳穴直跳。
李稷瞟着苌离问道:“你这副表情是何意?”
“臣没什么意思。”
李稷换上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道:“你不会后悔不要它了吧?”
“臣自幼就不喜欢猫。陛下不用客气,您自己留着玩就好。”苌离还是面无表情。
看到苌离的反应,李稷知道不能再逗她了,不然一会儿她又得跟自己呲牙了,转而问道:“姑母就跟你说了些?”
“还有一句。”
李稷瞟了苌离一眼,道:“还有你难以启齿的事情呢?”
“臣……”
李稷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苌离。
“大长公主让臣代她问问您,您是否还记得先帝是如何待她的?”苌离觉得意思带到就好,原话还是算了吧。
“这是原话?”说完,李稷便一言不发地看着苌离。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苌离败下阵来。“陛下当真要听原话吗?”www.sxynkj.ċöm
“你觉得呢?”
“那臣跟您说了,您能不发火吗?”
“你何时开始怕我发火了?”
“臣是怕您殃及无辜。”
“不殃及你就行了,说吧。”
“大长公主的原话是……”顿了顿之后苌离才重新开口,“李十郎,你还记不记得你老子是如何算计我的?”
李稷眯起眼睛看了苌离半天才点头道:“像是姑母说的话。”
这样的反应再次大大出乎苌离的预料,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李稷完全被苌离的反应逗乐了,“想想你干过的事情,姑母不过就是说了句粗话,到底是谁更过分?”
“臣……”苌离哑口无言。
这时候那只白猫从李稷怀里探出头来看着苌离。看着看着不知是怎么了,它的叫声突然尖锐起来,还对苌离呲出了牙,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苌离被猫叫吸引而看到了这一幕,她只觉得自己当初没要这小东西很明智。
李稷也这一幕吸引,此时手上稍微加重了力道,拍着鸳鸯猫小脑袋,道:“你怎么能随便跟人呲牙呢?”
白猫似乎是听懂了李稷的话,极是委屈地呜咽了两声,又把头扎进了李稷怀里。
苌离觉得如果李稷怀里的是只狗,那这就是狗仗人势,可现在是只猫,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一幕。
李稷用余光看到了苌离的表情,他的恶趣味又来了,抬手抚摸着猫的背脊道:“你这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讨人喜欢,你知道吗?”壹趣妏敩
苌离明显感觉到自己不止是太阳穴在跳了,就连眼角也在抽搐。
李稷一脸无辜地看着苌离,补上最后一刀,“我说的是阿奴。”说话的时候还指着怀里的猫。
苌离握了握拳头,以此来稳住自己,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说道:“臣今日的药还没喝,这就回去喝药,臣告退。”
根本不管李稷同没同意,苌离起身就走,实是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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