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正好饮完那盏雪霁羹，苌离为他递上擦嘴的绢帕，道：“贵妃娘娘终究只是个深宫妇人，您何必在此事上跟她较真呢？”
“我知道你没把贵妃的话放在心上。此事你可以不在意，但是我不能。”
“贵妃娘娘说的本就是事实，您真的不必如此。”
李稷随手把用过的绢帕往案上一抛，起身道：“你可是能给我甩脸子的人，现在居然有人敢在你面前如此大放厥词，是当朕死了吗？”
见李稷要走，苌离也起身欲送他出去。听到李稷这样说，苌离忍俊不禁道：“原来陛下竟是这般的小气。”
李稷冷哼一声道:“我对你不小气就行了。至于对旁人如何，要你管？”
“陛下对臣一向都大度得很，燕国夫人对臣有诸多照顾，臣是该去看望她的。至于贵妃娘娘，还望陛下不要为难她。”苌离语气柔和。
“你可真是大度。”
眼见李稷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苌离连忙安抚道：“并非是臣大度，而是臣真的不愿与她一般见识。臣的手段您是知道的，倘若贵妃娘娘真把臣得罪了，哪里还用劳烦陛下，臣自己出手就够了。”
李稷斜眼看她，“这事恐怕不容易。从来只有你得罪旁人，可没有旁人得罪你的。”
“若无您撑腰，臣可没胆子到处得罪人。”苌离知道只要自己哄得李稷高兴，此事就能过去。
所以这话李稷很是受用，“嗯，还算你有良心。”www.sxynkj.ċöm
候在内院门口的肃庸看着这两人说话的神情，大大松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无事了。
遇到肃庸之后，苌离便不再与李稷说笑了。送李稷上马之际，她还是问了一句，“方才之事，陛下能否允准？”
“我若不答应，你是不是又得给我作妖？”李稷问道。
“陛下言重了。”
“我还不清楚你？”李稷笑道：“由着你作妖是跟我自己过不去，我这是何必呢？”
“多谢陛下。”苌离道。
李稷对着苌离温柔一笑，道：“回去吧，不早了。”
“好。”苌离退后一步，对着李稷盈盈一礼，“恭送陛下。”
肃庸注意到，这似乎是郡主第一次对圣人按女子的礼数行礼，看来圣人抱得美人归是早晚的事情。
听从李稷的安排，苌离于两日后就带着叶含英去了周相府上。在说明来意之后，燕国夫人便同意叶含英为她把脉了，期间苌离一直安静候在旁边。
叶含英又问起了燕国夫人平日的饮食起居，之后她便下去为燕国夫人开药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燕国夫人与苌离两人，苌离明白，这是燕国夫人有话对她说。不过场面上的话，她还是要说的，“这位叶家娘子医术是极好的，请夫人放心。”
“叶家的医术有目共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燕国夫人语气温和，“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就身体不好，素日要好生保养。圣人特意为你请了医女，你不可辜负圣恩。”
“多谢燕国夫人，儿记下了。”
“我当日送你的那支步摇可还在？”燕国夫人随口问道。
“夫人相赠之物，儿怎敢不好生收着。”
“我当日就说待你能戴步摇之时，那银制的步摇你就看不上了。如今看来也不算我妄言。”
苌离明白，就算李稷在公开场合从未与自己有过逾越君臣之分的举动，可他对自己的种种优待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若是普通郎君那无非就是个宠臣而已，可身为女子享受宠臣的待遇，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就变了味道。
至于燕国夫人的调侃苌离是没法否认的，以自己如今的擢升速度，就算李稷真的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步摇这样的东西，自己是一定能用上的。念及此，苌离只觉得有苦难言。可燕国夫人的面子是不能驳的，所以苌离最后只是配合地笑了笑。
如此含蓄的笑容落在燕国夫人眼里，自然就是另一番意思了。她安抚地拍了拍苌离的手背道：“我是看着圣人长大的，他的性子我多少还知道些。看得出你极得圣人爱重，他必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好了。”
除了微笑，苌离实是不知自己还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虽说有女进士三年内不得婚配的限制，可圣人若要纳你入宫，朝臣们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大加支持。但此事圣人也不方便由自己提出来，不如我让相爷来开这个口如何？免得你们总要顾及着君臣有别。”
苌离完全没想到燕国夫人会开门见山地说这个，“多谢夫人好意。儿……儿还没这个打算？”
燕国夫人蹙眉问道：“那你如今跟在圣人身边算作怎么回事？如此无名无分名的，到底是你委屈了。”
如果不考虑形象的话，苌离是真的想破口大骂李稷无耻，他就是想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现在若说她与李稷之间清清白白，根本就没人信。更何况自己与他也并非那么清白，起码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君臣之间该做的了。
在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之后，苌离才回应道：“儿这些年来自在惯了，宫里规矩繁多，所以圣人打算再放任儿自在些时日，等三年之期过了再说。”sxynkj.ċöm
燕国夫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看我说得如何？圣人果然是爱重你的，让你在外面在升一升官位，日后入宫底气也足些。”
苌离痛苦地闭上眼睛，李稷果然又在算计自己，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很清楚燕国夫人一定会问起他们之间的状况，自己是一个字都不能也不会多说的，故而对于燕国夫人的所有猜测自己只有承认和默认这两个选择。
“圣人待臣一向是极好的。”如此境地之下，苌离不得不扯出些实话来，因为她着实没有演戏的心情。
硬着头皮与燕国夫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苌离便托辞还有差事要办，向燕国夫人告辞了。
从周相府出来之后，苌离让楚焕先护送叶含英回去，自己则转道去了大长公主府。
正如李稷所说大长公主门前虽有禁军把守，可苌离却是畅行无阻地进了大长公主府。
苌离并未直接去见大长公主，而是拦住一名自己眼熟的侍婢，让她代为通传，自己前来探望大长公主，若她老人不愿见自己，那自己绝不叨扰立刻就走。
那名侍婢很快就回来，为苌离引路去见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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