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苌离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相反她心上有如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自己本不惧死,可眼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何地,又会怎样死去。

  甚至苌离都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对她动了杀心。都说刀悬颈上比刀落下,更能震慑人心。而现在,她甚至都不知悬在她颈上的究竟是什么。

  那人就像是一只捉到老鼠的猫,在最后猎杀老鼠之前,他要好好把这只老鼠戏耍一番。昨日那封信,让苌离非常清楚自己就是那只老鼠。

  世人都说圣人仁厚,他善待后宫,无论是对兄长,还是太尉和大长公主都是礼遇有加,对待朝臣也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可苌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人做给世人看的。

  与其说他是一只匍匐在草丛中的,伺机而动的狼,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伪装成猫的老虎。即使他伪装得再好,他终究都是只虎。sxynkj.ċöm

  这只老虎之所以能诓骗世人他是只猫,那是因为这只虎崽,头顶上的王字,还没长出来。待这只虎崽的獠牙利爪长齐的时候,就是那个王字显现之时。

  按照苌离最初的设想,考中进士,去外地任个小吏,一来不用接受会婚,二来打发最后的时光,了此残生。

  至于留任长安,那是她根本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毕竟除了三甲以外,就只有殿试前十名才有资格留任长安。

  自从知晓那人的身份后,苌离就知道去外地任职之事是微乎其微了。即便自己没有考中进士,她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了。

  而今,会试第二名这样的成绩,太超出苌离自己的预料了,这其中大有捧杀的意味。

  会试的成绩是由所有主考共同确定的,但此结果必先呈至圣人,由圣人点头后,才会转至门下省,由门下省签发后,才会最终公布。

  苌离相信,那人没有本事,让礼部把自己改到会试第二名。即便他真有这个本事,那么这道政令必然会被门下省驳回。

  更不用说,如今门下省可是被白太尉紧紧握着的,他当初可是极力反对女子参加科举的,他若是不点头,那人的诏令一道也别想从门下省发出去。按朝制,没盖门下省相印的圣人诏令,六部可是不认的。

  虽然现在,那人对自己的态度,苌离还看不明白,但其他人的态度她还是能明白的。给她会试第二名的那些人里,绝对有不少人是带着捧杀的意味给她这个名次的。

  想到此处,苌离才意识到现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还没直接下场,那便是力推女子参加科举的长乐大长公主。会试主考之中必然也有她的人,这些人当然会希望自己有个好名次,如此一来所有人对于她这个会试第二名都不会有意见。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苌离都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那人主动联系自己这件事情告诉何晏。

  首先,苌离很确定,那人是不会想让其他无关人等知道此事的,不然他不会让周成钰来传递消息,而且署名用的还是白十郎这个化名。

  根据时间判断,那人给自己写那封信的时候,他应该已经知晓会试结果了。

  所以,那人给自己写那封信显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苌离思虑再三后,最终决定这件事情先不跟任何人说起。

  晚膳过后,苌离就跟着何晏去了书房。

  “会试的结果,阿离如何看?”

  “总之不是好事。”苌离道。

  何晏微笑道:“这种时候,你还能保持清醒,甚好。听你嫂嫂说,白日里就有不少上门道贺的,她以你身体不适为由全给挡了回去。”

  “给嫂夫人添麻烦了。”苌离很是歉然。

  何晏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这些人虽然大多数是冲着我来的,但冲你而来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你要明白,有些人并非我与你嫂嫂能挡得住的。”

  苌离明白,何晏说的是谁。长乐大长公主不可能不想见她,她若要见自己,别说是何晏夫妇,就是那人也挡不住。“儿明白。您说起此事,可是有了打算?”

  “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只是今日圣人下了诏令,三月三的射典在城郊灞河畔举行,届时你与我同去。”看来这才是何晏今日找她的目的。

  苌离有些困惑,“为何?”

  何晏耐心解释道:“看如今行情,殿试之后你留任长安的可能性极大。射典之上除我以外,还有不少咱们的旧部,你去见见,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都是群武将,你一个女儿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场合了。”

  看到了苌离迟疑的神色,何晏又补上了一句,“当初都是最高就是参将一级的军官,没人见过你,放心。那样的场合,把该见的人都见了,省得麻烦。”

  苌离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这样的场合,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少,满足一下众人的好奇心,他们中的大多数便不会再来打扰自己。

  若是个个都像燕国夫人那样上门拜访,那可是真麻烦。于是道:“兄长所言极是。”

  射典是自楚国起兴起的礼制,按规程由天子开弓,待天子射完十支御箭后,侍射大臣再上场开弓,成绩优异者自然有赏赐可领,至于箭术不精者,需要罚酒。壹趣妏敩

  此礼意在提醒世人居安思危,不忘备武。而今三国并立,兵祸不绝,射典就成了满朝文武以射术一较高下的机会。西夏朝内尚且如此,想必人人尚武的中昱更不会例外。

  三月三停朝一日,只为举行射典,足以见得朝野上下对射典的重视。

  虽说今年的射礼不在宫中举行,可终究是皇家仪典,射典之外自然会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等到苌离能入射典的时候,那必然是正式射典结束的时候了。

  何晏这种武将出身的人自然是要上场比赛的,所以临出门的时候,交代苌离晚些时候出发即可。

  这时,何夫人插了一句嘴,“夫君既然带阿离去,何不把阿渃也一并带上?阿离是要做进士的人,短期之内不必操心婚事。可阿渃已经及笄了,这婚事是要张罗起来了,射典之上的青年才俊必定不少,说不定就遇上钟意的人了。”

  何晏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笑道:“夫人说的是。”转头对阿渃道:“阿渃,可愿跟你阿姐去射典啊?”

  “愿意,当然愿意。”对于阿渃来说,婚事不婚事的那是其次,关键是射典之上必然有热闹看,还能顺便看看俏郎君,当然是极好的。

  送何晏离开后,阿渃就跟着苌离回到她们所居住的院落。

  看着阿渃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苌离调笑道:“能去看俏郎君,是不是特别开心?”

  “阿姐又胡说,我明明是去看热闹的。”

  “对,你去看俏郎君出的热闹。”苌离深以为然。

  阿渃抗议道:“阿姐!这种实话你就不要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嘛!”

  苌离二人到达城郊之时,射典已毕,据说圣人已经起驾回宫了。所以苌离与阿渃就便由何晏手下的人带着进入了校场。

  即便大人物们已经走了,现在还留在校场上的人也是长安城内有身份的人物。因着之前的各种流言,如今苌离可绝对算是长安城内的名人,所以她一入校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射典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