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事败，弘景帝最先收到消息。
杜宿生选择的地点距离皇宫不远，所以这边一有动静，弘景帝那边就知道了，只不过抱着侥幸的私心没派人相助。
其余世家也早就听闻这条街被突然清街的事，都暗中派人盯着。
反倒是裴俞若知道晚些，迟迟没等到人来消息，等不及派人去出去探查才知道，除了杜宿生下落不明外，全军覆没。
裴俞若得知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气血冲上头，头重脚轻，险些跌倒。
他一口气给了杜宿生大半的暗卫，这一口全被端木令羽吞了，实在有些太刺激人。偏偏他还不能揪着这事跟弘景帝哭诉，让弘景帝做主。
“老爷，莫慌！咱们不是让那些人都带了一些蒋家印记的东西吗？这祸落不到咱们头上。”管家扶着裴俞若坐到椅子上，安慰道。
裴俞若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用那一片空白的脑子想了想：“对，被抓了也是蒋家的事，跟咱们没关系，没关系……”
此刻的裴俞若全然忘了自己在杜宿生提出这个建议时的挣扎。
“杜……杜宿生呢？”那些暗卫嘴巴严实，可以让裴俞若放心，当时杜宿生就不一样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空有满腹经纶的谋士幕僚，可是最经不住严刑拷打的。
“失……失踪了。”管家也是满面忧愁。
“找！去找！把剩下的人派出去！务必在大都督之前找到他！”
管事却摇头制止：“老爷，不可。”
“眼下裴家暗卫已经折损大半，若是这时候再把剩下的暗卫都派出去，一来未必能找到杜先生，二来……怕是会引来皇上的猜忌。”
裴俞若为了找杜宿生动了剩下的全部暗卫，可弘景帝却未必会相信这就是全部暗卫，反而会怀疑裴家居心叵测。
裴俞若一愣，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能再派人出去了，不能再派了。可那杜宿生……”
“老爷安心。”管家眼下也只能尽量安抚裴俞若，“杜先生素来机敏，想来定能逃过一劫的。”
裴俞若哑然，欲言又止。
他担心的不是杜宿生的死活，他担心的是杜宿生未必忠心于他。
马车里坐着的人不是端木令羽，这太出人意料了，所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勉强？
裴俞若心中其实是在疑心着杜宿生的，但是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最多只能派人盯着大都督府的动静。
无力感充斥着裴俞若的全身。
“你……”裴俞若犹豫了许久，突然抓紧了管家的手，双目死盯着他，“将邵儿找来，连夜送到苍南外祖家。以防万一，裴家总要留一条血脉。”
“老爷，不至于吧？”管事微惊，皱眉劝道，“此番怕是会惊动少爷和少夫人。”
“无妨，去！”这已去裴俞若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给裴家留条血脉，即便明日朝堂之上出了什么意外，裴家招来血光之灾，有裴邵在，他裴家也不至于绝后。
“是。”管家劝不动裴俞若，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
“等等！”裴俞若又突然唤住了管家，一字一句地道，“去我的私库取上值钱的东西，再带上剩下的那块令牌，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
“是。”管家点点头，领命而去。
裴俞若孤身坐在厅堂内，寂静如沉岭，惶恐逐渐弥漫。
次日，朝阳出奇地染红了半边天的云。
端木令羽身着大魏一品朝服，手执奏折，出现在了金銮殿。
虽然文武百官皆听闻了昨日之事，但是今日看到端木令羽出现在朝堂上，还是忍不住一惊。
熟悉的宫廊，熟悉的云龙石雕，熟悉的石阶，甚至是熟悉的人。
时隔八年，他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穿着大魏朝服，手捧状告奏折，弘景帝再无法同当年糊弄容耿那般，糊弄他了。
这个交代，是必须给的。
于是，弘景帝的矛头指向了蒋古怀。
“皇上！”听到暗卫身上藏着蒋家之物时，蒋古怀心中惊恐不已，年逾花甲，身肩重任，却跪在了地上手慌脚乱，“这是冤枉！我蒋家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这一刻，看着端木令羽拿出来的证据，蒋古怀心中明白，有人在陷害他。
对上端木令羽那双充满讥诮和冷漠的眼眸，蒋古怀心中是弥漫着绝望的。
落在端木令羽的手中，不论他是不是被冤枉的，端木令羽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果不其然，端木令羽转头看向弘景帝，微微弯腰颔首，声音微沉：“不知本都督何处得罪了蒋大人，竟招得蒋大人如何绝杀？”
蒋古怀心中苦涩，跪在地上低头：“不曾……”
当年他陷害容家的事虽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终究还是不能提到明面上来。
“既非私仇，那又为何派人刺杀本都督？难不成……”端木令羽说了一半的话停了停，抬眸看向高位之上的弘景帝，“难不成大秦无意与我大魏交好？所以想杀了本都督这个来使，阻止两国和平？”
端木令羽身份敏感，这一扯，轻易就扯到了两国关系上。
弘景帝脸色瞬间一沉。
自容家倾覆后，大秦再无卓越的武将。此时秦魏两国若是交战，大秦并无胜的把握。
“蒋卿。”弘景帝唤了一声蒋古怀，微沉的语气让蒋古怀敏锐地听出了一丝杀气，“你最好能够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否则朕也护不了你。”
身为帝王，弘景帝必须考虑大秦，考虑大秦百姓。壹趣妏敩
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个蒋古怀，为了区区蒋家，而毁了自己的名誉和大秦的安宁。
蒋古怀颤了颤身子，抬头看向弘景帝和端木令羽，一时哑然。
别说人不是他派的，就算是他下的命令，也找不出托辞来否认这证据确凿的罪状。sxynkj.ċöm
“臣……微臣……”
他还在挣扎，他还不想死。
但是，人生从不会善解人意。尤其是，当决定权掌握在端木令羽手中的时候，
“蒋大人。”端木令羽唤了一声，“这可不仅仅是本都督一人的事了，更是秦魏两国之间纠葛，你若是不能说清楚，我大魏……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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