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为何……”辅国公欲言又止，“你不怕吗？”
“怕什么？”端木令羽反问道，“怕死吗？辅国公怕是忘了，本都督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
“你疯了？他是天子！”
“那也是我容家一手捧上去的天子！”端木令羽张口便反驳，眼底怒火中烧，“没有容家，他萧阳能有今天？当初他为太子的时候，是容家支持正统扶他上位。他登基以后，是容家助他站稳脚跟。”
“论狼心狗肺，谁比得上他？”
辅国公怔怔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后，哑着嗓子问道：“所以，你要报仇？是对皇上？”
端木令羽顿了一顿，眸底的微光突然暗沉，垂眸错过辅国公的目光，梗着脖子问道：“有何不可？”
“糊涂！”辅国公眉头紧皱地斥道，“你如今以他国大都督身份归来，也是为此？”
端木令羽抿唇沉默，俨然是默认了辅国公的说法。
“愚蠢！”辅国公抬手重重地拍了一掌在端木令羽的后背上，“你是谁？你是容翊！容家长子！你父亲身上被扣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还去做魏国大都督，你这不是让世人坐实容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吗？”
端木令羽看着为他气愤、焦急的辅国公，眸光微动：“可……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换个身份，换个地方，他要怎么崛起？怎么替容家报仇？
辅国公哑然。
若是旁的事情，他定然会开口帮端木令羽，可是……容家倾覆是圣意，他无法逆天改命。
他只能劝，劝端木令羽放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蒋家和裴家都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够了……”
辅国公疲惫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端木令羽。他不是个能臣，却是个忠臣，他做不出背叛大秦的事。
“你回来，别留在魏国那边了。我向皇上保你，辅国公世代忠良，皇上会应的。”
“呵……”端木令羽冷笑了一声。
“容家的前车之鉴尚在，辅国公怎么就犯糊涂了？容家不也是世代忠良吗？最后还不是这么个下场？”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面对端木令羽的质问，辅国公刚想说容家功高震主，辅国公府没有，可是对上端木令羽藏恨的双眸，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m.sxynkj.ċöm
见辅国公说不出话，端木令羽脸上的神色越发冷了：“旁的不提，即便皇上当真善心大发容下了我，日后我就要整日战战兢兢，苟活于世吗？”
什么都做不了，看着那些害了容家的人逍遥风光，还要为了活下去而胆战心惊。
那样的日子，难不成比现在身为大都督的他要快活？
“容翊！”
“辅国公，我不是容翊很久了。”
辅国公闭了闭眼：“你就那么不甘？”
“为何要甘心？”端木令羽反问道。
谁生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
“行。”辅国公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个字的，“咱们各退一步。除了皇上，其他在容家之事中掺一脚的人，我都可以帮你对付。如何？”
辅国公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人，冷静自持。
是交易，是规劝，也是最后的让步。
端木令羽眯了眯眸，没有当即回答辅国公的提议，似乎在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
辅国公又添了一句：“你孤身入帝都，若是有我相助，必会轻松许多。”
有辅国公府的相助，总比端木令羽一人孤军作战要强很多。
“辅国公还真是个忠臣啊。”端木令羽冷笑着嘲讽道。
辅国公抿唇不语，一直和端木令羽僵持着。
“行。”端木令羽咬牙应下了。近来这些世家仿佛察觉了他和蒋家裴家的事有关，刺杀暗杀不断，弄得他着实应接不暇。
见端木令羽答应了，辅国公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慈善的笑容，伸手去拍端木令羽的肩膀：“好孩子，你是个聪明……”
端木令羽目光微冷地看着辅国公，偏身躲过了辅国公的手：“辅国公若是无旁的事，本都督就要回去了。夫人还在外面马车上等着。”
辅国公一噎，尴尬地收回了手，讪笑道：“怎么不将人带进来，在外面吹了风可怎么好？”
“不必。”顿了顿，又道，“她不会喜欢来辅国公府的。”
辅国公彻底失了声。他知道，他的行径让端木令羽失望了。
可是，他只能这么做。
“若无旁的事，本都督就回了。”端木令羽略略退了一步，“皇上那边，还望辅国公能帮着兜住。”
“行……行。”辅国公点点头，招手唤来了管家送端木令羽出去，“孩子，心里藏着恨，累的是自个儿。”
端木令羽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端木令羽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去，正好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十二，眉头一挑。
十二也察觉了端木令羽的目光，连忙抱拳答道：“主子，夫人派属下来守着。”
“嗯。”端木令羽点点头，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柔光，“回吧。”
十二微微颔首，瞥了一眼辅国公身后的辅国公，又淡淡地收回目光。
看着端木令羽步步远去的背影，辅国公的心头莫名一慌：“容翊。”
端木令羽停下脚步，淡漠回头。
“别……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辅国公不知道为什么，在端木令羽面前总有些紧张。
端木令羽微微垂下眼睑，转头大步离去，并未应声。
外头下着细细的雨，雾蒙蒙地落了端木令羽满身。
“没带伞？”端木令羽刚上马车，谢飞颖便帮他将外头已经有些湿了的衣裳脱下。
“没。”端木令羽摇头，任由谢飞颖摆布。
“那快点回去，省的再冻着。”谢飞颖见怪不惊地让雾失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端木令羽失笑：“哪有那么金贵？”
谢飞颖白了他一眼，并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辅国公怎么说？可帮咱们应付过了皇上那边？”
“嗯。”端木令羽闷声点头。
“可信？”谢飞颖追问道。
端木令羽略略失笑，似无奈，又似薄凉：“哪有什么可不可信。痛没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有多难受。”
谢飞颖哑然，心中也清楚了几分，垂下了眼睑，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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