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景帝处置蒋古怀的时候，月迷正带着诏卫司的人来到帝都城外的一处小山村。
芳菲未尽，村庄寂静，炊烟袅袅腾升。
月迷双手环抱，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眉目冷肃。
“还好是你。”杜宿生被诏卫司的人带到了月迷的面前，看到月迷后便一挑眉梢，似笑非笑。
月迷挥了挥手，示意诏卫司的人退下：“我如何？”
“不如何。”杜宿生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只要大都督不是派雾失那个没脑子的过来就行。”
“嗯。”月迷漠然地应了一声，看向眼前的村庄，“人都在吧？”
“在。”杜宿生点点头，“裴家剩下的暗卫全在这里了，能不能一网打尽就看你的了。”
四年前，杜宿生还是大魏的一个落魄书生，被端木令羽收入麾下，派到裴俞若身边，就是为了今天。
从一开始，杜宿生就是怀着私心来到裴俞若的身边，所以也就没有“背叛”这么一说。
“你且看着吧。”月迷不欲与杜宿生多言，领着诏卫司的人四下散去。
风吹动草木，人影消匿在草丛之中，带着危险向村庄靠拢。
杜宿生不参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手里握着一个青橘，站在原地等着月迷。
不知是哪里起了杀戮声，惊扰了村庄里的人，喊叫声和刀剑相撞声响起。
耳边是静谧的风声，风拂过草丛，穿过杜宿生的指尖，携着细腻似虚无的手感。
约莫半刻钟后，月迷提着剑回来了。
杜宿生睁开眼睛，看向月迷，叹道：“多年不见，你的刀剑依旧这般快。”
月迷睨了一眼杜宿生：“回吧，主子在等你。”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断了裴家的后路。
“你不回？”杜宿生疑问。www.sxynkj.ċöm
月迷的身后，诏卫司的人缓缓聚拢。
“不回。”月迷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擦拭着长剑上的血气，冷眸藏幽光，“不该你多问的事，别多问。”
杜宿生一哑，眯眸不爽道：“怎么？我助你们端了裴家，还不准我问一句了？”
长剑映着寒光，模糊地照着杜宿生的身影。
“第一，裴家没有被端，眼下还好好地在帝都内。第二……”月迷抬起头，剑身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却擦不去上面的血腥味，“你只是主子派来秦国的一个细作，哪怕你做得再好，也替为主子做事。”
“今日裴家暗卫尽数绞杀，你我皆有出力，不是你助我，是我们都在为主子做事。”
杜宿生一哑。
“行了，带他回大都督府。”月迷点了两人护送杜宿生去大都督府，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去完成端木令羽的另一个命令。
杜宿生知道月迷信不过他，挑了挑眉梢，跟着诏卫司的人上马离去。
其实换个角度，若今日是雾失来此，必不会如此防备他如防贼一般，也更好糊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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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凉，寂静得犹如鬼魅横行的地狱。
裴府灯火通明，端木令羽背后身影逶迤摇曳，诏卫司的人如鬼魅般跟随在他的身后，寂静无声。
裴府大门被扣开，睡眼朦胧的小厮还没看清眼前的人便被一刀抹了脖子。
裴府的第一刀血落在了朱红的大门上。
端木令羽越过诏卫司众人，率先走进了裴府。一身玄蓝色长袍，紫金腰带扣着，两袖清风，长发高束，芝兰倚玉树。
“裴大人。”这是端木令羽回帝都后和裴俞若第一次私下的见面，也是裴俞若第一次和长大后的容翊正面交锋。
“大都督……”裴俞若一直在书房里忧愁逃亡苍南的裴邵，所以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走了出来。
“下官见过大都督。”裴俞若还算稳得住心神，冲端木令羽行了一礼，目光落到端木令羽身后的诏卫司上，“这是……”
“裴大人。”端木令羽眉目微挑，眼尾暗痕含厉，“八年前的债，我来讨了。”
听着端木令羽这话，裴俞若的心下意识咯噔了一下，强颜欢笑道：“大都督莫不是在说笑？”
弘景帝还在，裴俞若不信端木令羽会如此不管不顾。
端木令羽懒得同裴俞若废话，挥手让人将管家和裴邵压了上来：“带上来。”
少年清瘦的身躯被押着推搡到裴俞若面前，茫然中又藏着委屈和愤怒：“祖父……”
“邵儿！”裴俞若大惊，心中已明白端木令羽来者不善。
裴俞若转头看向端木令羽，强压下隐形门的惶恐和愤怒，哑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抓住了裴邵就等于抓住了裴家最后的血脉，端木令羽绝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
“命。”端木令羽微微勾唇，似笑非笑，“我要你们裴府上下所有人的命，为容家陪葬。”
他的眼里只有暴虐，只有杀戮，只是满眼的红。
“你怎么敢？！”裴俞若大惊。他知道端木令羽肯定会为容家报仇，还是却没想到端木令羽的心这么狠、这么绝。
“我怎么就不敢了？”端木令羽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玄蓝长袍，眉目清冷，像极了当年走马倚桥过的矜傲少年。
“你和蒋古怀合谋陷害我容家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他平静地叙述，平静之下藏着深海的暴虐，平静得让裴俞若的心底拔凉拔凉。
“大都督，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魏国大都督，在我大秦肆虐杀害朝廷命官及其家眷，谁给你的胆子！”
可端木令羽若是真在意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回来呢？
“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容家长子容翊，以未亡之身归来，讨个公道。”
弘景帝欠容家的，大秦欠容家的，永远还不清。
“容……容翊。”裴俞若哑了哑，闭上双眼，藏下眼底的情绪，“你未免太狂妄了些，这里可是大秦帝都……”壹趣妏敩
“那又如何？”端木令羽一指身后的诏卫司，“你瞧，我们都进来这么久了，可曾惊动官府？今日只要我将你们整府赶尽杀绝，一个活口不留，就没有人知道这事是我干的。”
“你……无耻！”裴俞若咬牙切齿道，目光狠厉得恨不得将端木令羽生吞活剥。
端木令羽缓缓勾唇一笑，眉目微垂，长长的睫羽下藏着冷然的讥诮：“这……不都是你们教的吗？”
从前的容家，没有一个人屑于用这种方式对付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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