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煜王离开，这里只剩下自己和风小小两个人，聂夭夭这才一脸茫然地道：“风姨，王叔他们……”
“没事，有些感情就是在争吵之中建立起来的，咱们继续。”风小小毫不见外地给聂夭夭倒了一杯云上雾雪，送到她的手边，“比起王爷，我想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公主可是还在为难日后该如何同聂大人相处？”
聂夭夭摇头：“不是，之前风姨在大理寺不是说了么，有些事情再令人为难，可真到了眼前总会有答案，我不急，可以慢慢等，只是，我只是在想，若一切当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仇人又多了几个？”
“公主，你很想报仇么？”风小小不答反问。
“当然，母亲枉死，我不敢忘，也不能忘。”聂夭夭疑惑着看向风小小，“风姨为何会有此问？难道您觉得我不该报仇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公主才十岁不到，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不应该尽想着报仇这种沉重的东西。况且，这人与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从来都是彼此间两个人的东西，你可以恨聂大人的无情，可以痛聂夫人的离世，可这些不该成为你的全部，公主日后有公主自己的路要走，也只有你自己选择经历的一切才能成就你的人生。”风小小曾经历过同聂夭夭类似的一切，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煎熬，所以，她不想看聂夭夭重复自己的老路。
聂夭夭眨眨眼，突然就笑了：“嗯，风姨，我明白的，你放心，于我而言的报仇，不是让聂鹏付出与我和母亲相同的代价，而是让他眼看着自己想要的一切无法得到，眼看着我这个于他而言不是很重要的女儿风光无限，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
风小小放下心来：“那就好，公主果然聪慧。”
而且，还很通透，这样的孩子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很快，平丘无月便收到了煜王归来之后的第一本奏折，因着里面的内容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犹豫再三，还是连夜召见了仍在王府静养的煜王，以及他奏折中提及的锦云和神医。
“这上面所说之事，当真？”平丘无月看着那个所谓的神医，竟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本来已经信了一半的内心瞬间动摇。
煜王了解自家皇兄，自然明白他在怀疑什么：“皇兄，事关重大，臣弟自然不会胡言，而且，给聂鹏确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姑娘。”
“朕知道是这位姑娘……”平丘无月觉得煜王说了一句废话，他就是因为知晓是这位姑娘给聂鹏下定的诊断，这才心生怀疑的。
这几年，聂鹏并不是没有病过，看太医的次数也不止一次，尤其是煜王出事之前，他突然病倒，更是有两名太医住在了聂府为其看诊，可他们却没有一人看出聂鹏身体有何异样，经验老道的太医都是如此，如此年轻的姑娘哪来的本事？
风小小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这才上前一步，谦恭一礼：“风小小拜见北蠡皇圣安。”
无需再多说什么，风小小三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果然，平丘无月在听过风小小三个字之后，怀疑的神情瞬间变成震惊：“风小小？你姓风……难道你就是叛离风家的那个蛊圣女？”
“正是，冒昧前来，未曾前来拜见，是小小失礼，只是我如今不方便将身份暴露于过多人前，这才……还望北蠡皇见谅。”风小小就着自己初来乍到没有立刻进宫拜见一事解释了两句。
锦云跟着上前一步：“小小是我找来的帮手，我请她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情，而是为替煜王殿下治伤，当时煜王殿下情况着实危急，我情急之下，这才冒昧将人请来，还请北蠡皇看在如今煜王殿下已经大好的面子上，见谅则个。”
“呵，无妨，既是好意，朕自不会为难。原本朕也听说，煜王府来了一位神医，只是这位神医来历神秘，朕当时还不解是怎么回事，却不知原来是这样，”平丘无月好笑道，“要怪也该怪煜王，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
煜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想提前告知皇兄一声来着，不过都被锦云胡搅蛮缠地拦了下来，这才一拖拖到了现在。
真是……憋屈！
客套寒暄之后，平丘无月说回正题：“事情朕已知晓，不过此事确实难办，不如就照煜王奏请所言，去大理寺，让聂鹏自己决断吧，至于后果，想来自己的选择，他有能力承受。”
“是，臣弟遵旨。”
聂夭夭得知消息，是次日风小小上门来寻之时。
“这几日操劳太多，王爷旧伤有了复发的迹象，被我二哥堵在王府中静养了，此次，还要麻烦公主陪我走一趟了。”风小小嘴上客气着，手里却是半点也不客气，一手雾里看花，一手梅花饼，吃一口，喝一口，模样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其实这样很是有些破坏形象，可饶是如此，因着风小小那张盛世美颜，她的一举一动处处都透着豪爽大方，每一个瞬间皆可入画，就连聂夭夭这个小丫头都不知不觉看呆了，一时间竟没有心思去理会风小小说了什么。sxynkj.ċöm
一句话说出去半天也不见对方回应，风小小疑惑抬头，正好对上聂夭夭痴迷看着自己的银霜般的双眸，不由一阵好笑：“公主在看什么？我很好看么？”
“嗯，好看，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像风姨这么好看的人。”聂夭夭很是坦诚，“虽然颜玉姐姐也很漂亮，可她的漂亮和风姨是不一样的。”
苏颜玉的美，那是天生丽质，不知是不是因着太过年轻的缘故，同风小小比起来，出色有余，沉淀不足，所以多少差了一点点岁月方能留下的悠扬韵味。
苏颜玉适合用来欣赏，而风小小，会让人不知不觉想要依靠，那种感觉，同她看到梵氏时有点接近。
风小小也不去纠结聂夭夭口中的‘颜玉姐姐’是何人，只听她夸自己好看就心情大好，同时又将聂夭夭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啧叹道：“或许公主不知，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如玉，高雅如莲，与其看我，公主还是多照镜子看看自己比较好。算了，比起外貌这点小事，还请公主收拾一下，随我走吧。”sxynkj.ċöm
“好。”
第三次来到大理寺，聂夭夭已经能做到轻车熟路，聂鹏自从上次同聂夭夭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失去意识，再醒来之后，心里便有些本能的惴惴不安，所以再见聂夭夭时，他没像上次一般激动，而是远远的坐在石床上看着她们，神情戒备。
“夭夭，你们又来做什么？”
聂夭夭不是很想理会他，不过她也不能失礼的让风小小同聂鹏说出真相，便只能深吸几口气，撇开视线不去看他，自顾自地将之前风小小所说之事说了出来，末了道：“事情就是如此，王叔不想贸然替你做决定，这才让我和风姨过来，将真相告诉你，聂大人，做选择吧。”
“口说无凭，你们有何证据？”聂鹏的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聂夭夭下意识看向风小小。
风小小抿抿唇，神情间似乎隐有不愿，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口：“聂大人可以仔细摸一摸自己的颈窝两侧以及百会穴，稍稍用力一点，你就能知道我们有没有在撒谎。”
“……”
没想到她还真有办法证明，聂鹏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艰难的抬起手，一摸，一按，这才发现风小小所指的位置之下，那明显不同于骨骼血肉的坚硬触感，只不过这些东西埋的极深，半点也没有露在外面，而且它的质感也很特殊，摸起来就同普通皮肤没什么不同，聂鹏在摩挲那三个位置之时，甚至还能从那个位置传来被摩挲的感觉，若非风小小提醒他稍微用力一点，他根本不会发现自己脑袋里有东西。
不过饶是如此，聂鹏都无法相信，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为人所控，虽然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不对，可他每个举动，每个决定，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从未感觉那些事情有违背他的本心。
想到这里，聂鹏下定了决心：“你们回去吧，就算你们说的是对的，可我并不觉得这于我而言有何影响，女儿是我自己想要厌弃的，煜王是我自己想害的，梵氏是我亲手杀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根本不可能是旁人所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神医，是煜王找来的人吧？呵，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不需要他这个时候来我面前假好心。”
“你！”聂夭夭没想到聂鹏竟会如此执迷不悟，甚至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再次记恨上了王叔，瞬间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好，行，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便罢了，解蛊给你，你爱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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