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夭夭皱眉:“老祖宗此言差矣,义父疼我不假,可他同煜王叔的兄弟情谊,比起与我,只深不浅,如今煜王叔遭此大难,回京至今仍在卧床养伤,若此事当真是……聂大人的手笔,我哪来的脸去为他求情?更何况,煜王叔对我,也有救命之恩,他身遇险境生死关头之时,我无法出力相帮已是不该,求情?呵,于公于私,此事都不是我能管之事,老祖宗求错人了。”
再者,她本就同聂鹏还有未清的账,不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求情?
呵,真看得起她!
老祖宗震惊:“你……你怎能这么说?血浓于水,那是你父亲!纵使今上和煜王对你再好,你怎能把他们看得比自己的亲生父亲还重?夭夭,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情了?莫不是皇家人给你灌输了什么不好的观念?”
“老祖宗请慎言!”聂夭夭倏然起身,缓慢而坚决地抽回自己的手,眼神因着老祖宗的口不择言变得愤怒又危险,“我是否给聂大人求情,是我自己的问题,同义父和王叔没有半点关系,诽谤皇室同样是可以抄家移族的重罪,你莫不是觉得义父对聂家太过仁慈?”
被聂夭夭这一提醒,老祖宗方才恍然惊觉自己刚刚所言欠妥,只得重新稳住心神,放缓声音:“是老身失言,可是夭夭,事有轻重,人有先后,你怎能让外人在你心中的地位越过了自己的亲人?你如此行事,乃是大不孝,该让你父亲多寒心?”
亲人?
不孝?
寒心?
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聂夭夭听完老祖宗这番看似有理,实则蛮横的言辞,心中瞬间回想起了前世今生的种种,只觉无比讽刺。
她并非生来无情,也曾对聂鹏心有期许,因着期许,前世,她给自己画地为牢,只为换他一个好脸;因着期许,她将自己摆在尘埃之中,任人踩踏糟践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因着期许,她最后可以说是白送了自己的一条命,可结果呢?
聂鹏,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血脉相连亲人,做了什么?
大孝为先不假,可,若亲无情,子何义?
难道身为女儿,她就必须无条件地接受聂鹏给她的所有伤痛之后还要笑脸相迎,真心以待?
说她无情不孝,敢问,到底是谁先寒了谁的心!
还有母亲……
想到梵氏,聂夭夭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她曾在聂鹏手中遭遇的种种,包括后来的死于非命,以及那场足以堪称粗陋的葬礼后事,还有从头到尾不曾露面的聂鹏,再一想到,梵氏刚刚清醒之时,她在夜里悄悄问过梵氏的问题和梵氏给自己的回答,只觉满心悲凉,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甚至身体都晃了三晃。
当时,聂夭夭问的是:“母亲,聂……父亲如此对您,您可曾后悔嫁给他?可曾怨过他?”
梵氏听了这个问题,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眼中也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汹涌,可梵氏最后给出来的答案,却仍是坚定无比。
她说:“我无悔,也不怨,他是我自己选的夫君。”
聂夭夭当时不是很懂所谓‘夫君’的含义,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也了解了何谓出嫁从夫,何谓夫为妻纲,何谓三从四德,多少意会了梵氏的意思,可她仍是无法苟同。sxynkj.ċöm
她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联系,不应该是彼此相互的吗?
为何会有人觉得单方面的服从给予被动接受就是理所当然?
她和母亲丢过的命,受过的苦,值得么?
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的红叶看到聂夭夭如此,已经隐忍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身形一晃就出现在聂夭夭的身后,将她小心接住,交给随后跟来的拂松小心照看,她缓缓站直身体,不卑不亢看向眼前道貌岸然的老太太,语气冰冷扎人:“老祖宗能对我家小姐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你并不清楚我家小姐在聂府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没有谁会生来不喜自己的亲生父母,冰冻三尺尚且不是一日之寒,要冷却一个人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小姐会对聂大人如此,您在这里质问我家小姐之前,应当先去大理寺中问问聂大人,他都做了一些什么。”
“住口!你一个小小丫鬟怎能如此没大没小?还不快跪下,给老祖宗磕头道歉!”孙嬷嬷见一个小丫鬟也敢对老祖宗大小声,立刻出声呵斥。
红叶在进入莲谷,武艺精进之后,脾气也随之越变越大,方才她对老祖宗说的那些话,虽然听起来十分放肆,可这其实已经是她看在聂夭夭和老祖宗的身份有所控制的态度了,她正愁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孙嬷嬷就撞了上来,整个人瞬间就炸了:“没大没小?我眼中的主子只有我家小姐一个,能来管教我的也只有她一个,你算老几?”
“你……你说什么?”
孙嬷嬷在老祖宗身边伺候多年,一直都是最得用的一个,也因此,她在府里下人眼中的威望向来很高,就连老祖宗对她也是信任倚重,从未有过大声,红叶还是第一个敢对她如此无礼的,气得她浑身都在抖动。
红叶懒得搭理她,只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直直看向老祖宗:“老祖宗觉得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老祖宗状似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可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不过碍于身份,她还不想同一个如同蝼蚁的丫鬟计较,所以,虽然是红叶在问她,她说话时却是对着聂夭夭,“夭夭,这个应该就是被今上训练过的两个丫鬟之中的一个吧?不愧是皇家手笔,连训练出来的丫鬟都是如此狂妄。”
聂夭夭并不理会老祖宗的话茬,只装作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自己同老祖宗未完的话题:“我并不关心聂大人会如何看我,老祖宗说我无情也好,不孝也罢,我天性就是如此凉薄,总之,老祖宗的请求恕我无法配合,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求情,老祖宗自行进宫去求便是,红叶,送客。”
说完,不想再听老祖宗的废话,聂夭夭自行转身离开了这会客用的前厅,至于红叶身份够不够,能否将人送走,这个问题她从不担心,她都发了话,红叶就算扔,也会将人扔出公主府。
至于老祖宗进门时,她曾承诺的那些将养身体的滋补之物,想来对方也不稀罕,她还是给她的紫雪留着好了,泠哥哥说了,云狐寿命比人还长,所以极难长大,烤鸡之类也只能给它裹腹解馋而已,还是得山禽猛兽,以及人参灵芝一类的天地灵宝养着才能真正成长,而且年头越足越好。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一件极费银子的事,她有点后悔没听泠哥哥的话给紫雪放养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在她眼里,紫雪可比银子重要多了,只是……
“拂松,之前我让你问织书的事情,如何?”聂夭夭语气中有种痛并快乐着的矛盾。
拂松神经比较大条,并未听出聂夭夭话中异样,只尽职地回答着聂夭夭的问题:“回小姐的话,织书说,咱们现在账面上能够动用的闲银只有一万两,其余的都被她拿去做生意了……”
“做生意?什么生意?”聂夭夭有些懵。
拂松有些尴尬地摸着自己的鼻子:“奴婢听说,有一间脂粉铺子,一间绸缎庄,一间酒楼,一间茶肆,还有……还有一间迎春馆……那个小姐,奴婢替织书解释一下哈,她并非有意隐瞒小姐此事,只是她想把此事当做一个惊喜,等挣到第一桶金之后,再捧着大把银票和几间店的房契来给您惊喜,而且,此事,她只是这次没说,之前是曾提过的……”
这样应该不算先斩后奏吧?
聂夭夭本就不曾在意这些,织书能一个人把这个公主府撑起来,还让她有大把的银子花,于她而言也是坐享其成的好事,再加上她也隐约记得织书曾说过此事,于是便也不多纠结:“这样啊,我知道了。”
“小姐,您……不生气织书自作主张?”为保万一,拂松觉得,自己有些话应该提前给聂夭夭打好预防,“可织书还说,目前为止,这些生意还尚且在起步之中,想要赚银子,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聂夭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无妨,昨天姚二说了,南义城那边事情交接很顺利,我之前吩咐阮承在粮食上做的那些手脚也都及时做好了,他本人已经在启程回京的路上,据说最后成交的价钱,不仅比咱们预料的多两成,还没让交接官员察觉到半点异样,等他回来,有他帮忙,还用得着发愁赚不到银子?”
更重要的是,随着阮承一起回来的,还有大把大把的银子,也就不指望那几个铺子的收益了,根本不带怕的~
不过……
“你前面说的几个铺子我听名字就知道了是什么,可这个迎春馆是啥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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