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馆是啥东东？”
光听名字，好像同前面那几个营生都可能沾边，不过照织书买铺子的这个规律而言，这个迎春馆应当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营生。
“这个……”拂松刚刚好转一点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十分尴尬，她偷摸打量着聂夭夭，看她那一脸的天真好奇，后面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聂夭夭不懂她在扭捏什么，刚想催促两句，脑海之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荒诞的想法：“难不成，这个所谓的迎春馆，是那种迎春馆？”
说到‘那种’时，聂夭夭语气明显怪异，拂松明白她这是猜到了什么，只能一咬牙：“是，就是那种风月之所。”
聂夭夭嘴角抽了抽：“织书怎么会想要做这种生意？”
最难出口的一句都说了，拂松后面的话就很好出口了：“这个迎春馆其实是织书买酒楼时，人家为了讲价附赠的赠品，前身确实是风月场所不假，不过织书入手之时已经濒临倒闭了，里面的姑娘只剩了两个，还上了一些年岁，已经没办法如常接客了，这个迎春馆位置还算不错，建起的年头也还尚浅，过去亦曾风光一时，织书是想着，若能重操旧业，给小姐手底下添一个情报收集情报的据点也好，就算不能，等其他几样生意有所起色，手里有了更多的银子，也可将其改装一番做别的生意，效果也应该错不了，这才……”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这个迎春馆怎么着了？”
“现在还没办法改装，所以姑且就还是原来的模样，因着这个迎春馆的生意多少有些敏感，织书的打算是让这里成为小姐的地下产业，总不能把什么都放在明面上，小姐现在毕竟贵为公主，又靠不了聂家什么，总得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才成。”
原本这些全部都在织书准备送给聂夭夭的惊喜之列里，却没想到今天因着聂夭夭随口一句话，就都被套了出来。
聂夭夭意外地睁大眼睛，看了拂松许久，直将人看得浑身发抖，以为她要降罪之时，这才突然半无奈半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们还真不愧是王叔培养的人，竟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替我想得这么周到，这倒是让我这个做主子的有些汗颜了……”
这些本该是她自己筹谋策划的，毕竟想要脱离聂家的是她，想要起势的是她，想让聂鹏胡芬芳和聂思思为过去的一切付出代价的也是她，可至今为止，这些她也只是停留在了心中大致有一个概念而已，并未有确实的行动，织书这一手，倒是让她省心不少。www.sxynkj.ċöm
看来，她还真是被聂家养废了。
“怎么会？小姐是主子，您只需开开心心就好，这些不过小事而已，奴婢们能做得来，怎能让小姐过多操劳。”拂松严肃纠正。
聂夭夭轻笑：“那当你们的主子也太容易了些，难道你们侍奉王叔时也是这么做的？”
“呃……不是，虽然不是，可王爷和小姐是不一样的，王爷手掌帅印，肩负整个北蠡的边防事物，每日公务不知凡几，奴婢们能帮王爷的也只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已，可小姐是公主，您是金枝玉叶，又不用做那么复杂的事，奴婢们也只能想法子在能力范围之内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好让小姐的生活少一些后顾之忧。”
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做伺候聂夭夭衣食起居的丫鬟太容易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拂松也曾在煜王手下出生入死，自问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多了大家小姐，她们无一例外都是满心城府，每日不是想着攀高踩低，就是执着于后宅争斗，再不然就是争奇斗艳，可像聂夭夭这般好伺候的主子，还是破天荒头一个。
她出身尊贵，天赋异禀，深受今上喜爱，如今又贵为公主，这样的她，本可以肆意张狂，风光无两，可却生生被养成了任人揉圆捏扁都难有动容的性子，这样的她实在是令人担心。
之所以如此替聂夭夭着想，努力为她安排考虑，是因为她们担心自家小姐日后受欺负。
有些事情，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如此想来，公子，王爷，今上，世子，会对她如此上心爱护，倒也不难理解。
“既如此，那就只能是你们替我受累喽～”
聂夭夭半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不如说，她正巴不得不用操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听先生说劳心太多老的快，她还想多做一段时间的小孩子～
因着这个插曲，聂夭夭暂时忘记了因着老祖宗那些话而生的不愉快，可此事到底是在她心中落了痕迹，所以在事后，她还是派人打探了一番老祖宗的动静，得知她后来确实想要进宫，却被平丘无月拒之不见之后，这痕迹便更重了一分。
之后不久，姚一便传来了老祖宗郁气内结，因着天气转凉染了一场风寒病上加病，已经卧床不起的消息。
聂夭夭听完顿时皱起眉头，这其中自然有着一些担心的成分，可比起担心，她更奇怪：“我记得我是让你去聂府保护柳夫人安全的，怎么你带回来的却是老祖宗的消息？这些话谁让你说的？”
“这……是柳夫人，”姚一有一答一，半点不敢隐瞒，“不敢欺瞒小姐，其实聂大人被抓这段时日，老祖宗为了稳住府中人心，便重添了晨昏定省的规矩，在几个姨娘之中，柳夫人最得老祖宗喜欢，便常常留她说话解闷，一来二去的，柳夫人对老祖宗便多了一些情分，所以这次老祖宗生病，柳夫人很是担心，便求了属下来寻小姐，想请小姐帮老夫人找个大夫。”
“找大夫？聂府中的府医，京中医馆，大夫会少？作何非要让我给她找大夫？”
姚一犹豫片刻，这才回道：“府中和京中的大夫所用的药对老祖宗并无太大作用，老祖宗毕竟已是古稀之年，身体恢复能力比常人要弱很多，再加上一些年轻时留下的沉疴旧疾，很是有些棘手，后来不知柳夫人从哪里听说煜王府中有神医坐镇在为煜王疗伤，这才……小姐若是觉得不妥，要不属下直接找个理由回绝此事？”
柳夫人为老祖宗求医，求的还是神医？
“不知从哪里听说？你不是跟着柳夫人，怎会不知？”聂夭夭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有点奇怪。
“回小姐的话，消息的具体来源姚三还在追查，目前属下只知这个消息是突然在聂府之中扩散开来的，如今聂府之中几乎人人皆知，只是在她们之中，唯柳夫人有能力，也有脸面求到小姐面前而已。”
聂夭夭闭了闭眼：“你回去转告柳夫人，让她稍安勿躁，我……尽量想想办法……”
“……是。”
“对了，你之前提起的我那两位庶兄，可回来了？”
“尚未，据说是因为聂家人也不知这两位庶公子游历去了何处，无法通知，只能以公告的形式将聂家一事发放到各地府衙，可到目前为止，还未听到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
“半点也没有？”
姚一摇头：“没有，若有，属下就在聂府，怎么也能听到风声。”
“也对，不过……呵，能逼得自己的三个孩子同他离心，我是不是该夸聂鹏一句能干？”www.sxynkj.ċöm
这话与其说是在问别人，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说到最后，聂夭夭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之中苦涩大半，反倒有点像是在哭。
红叶看得心中难受，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小姐，您还好吗？”
“嗯，没事。”聂夭夭随意地摆摆手，重又看向姚一，“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通知你。”
“是。”
姚一一走，聂夭夭整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聂青青来找她玩耍都不曾理会，小孩子向来对自己周围的环境十分敏感，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府中气氛的不对，聂青青这段时间一直很乖，就连同紫雪玩耍都不曾出过聂夭夭给她安排的小院，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聂夭夭，却是遇上了她这副模样。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纵使再懂事，可长时间压抑在心中的不安一旦找到破口处，往往一击即溃，聂青青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哭了出来，甚至扑过去抱住了聂夭夭的大腿。
“呜哇啊啊啊啊……大姐姐……大姐姐……”
聂夭夭总算在聂青青这一声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扑在自己身上哭得伤心的小娃娃，一瞬间只觉茫然：“这是怎么了？青青？”
“呜呜，大姐姐……大姐姐你没事吧？不要吓青青好不好？青青害怕……呜呜呜……”像是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压抑的负面情绪一次性发泄出来一般，聂青青越哭，声音越大。
聂夭夭没办法，也不知该如何哄小孩，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神情隐隐担忧的环佩。
环佩留意到聂夭夭的视线，脸上担忧瞬间更浓了一些，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可碍于有聂青青在场，她最终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青青，我没事，你先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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