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孙姨娘突然痛苦地嘶吼起来。
痛，浑身都痛！
孙姨娘恍惚间觉得这几天在她身体里撕咬的虫子忽然咬得更重了。它们无处不在，凶狠地吞噬她的血，她的肉，往她身体深处钻！sxynkj.ċöm
苏澜漪冷眼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看准时机往她嘴里塞了粒哑药，“真难听。现在，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千万只小虫在吃你的肉，钻你的骨？呵，我告诉你，你身体里的蛊虫是我种下的，方才给你喝的水，是能让它们疯狂的东西。别急，还有更痛苦的，那些虫子会一口一口把你的血肉吃光，然后往你的骨头里钻。兴许你活不到那个时候……活活疼死的滋味应该不好受。”
“救我……救我……你不能这么做，当年的事老爷也参与了，是他唆使我给你娘下毒，是他许诺我，只要姜妤芳死了，我就是续弦夫人！都是他害的，你要报仇，该去找他！”
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孙姨娘踢到了地上，她受不住这种蚀骨锥心的痛，想要把虫子抠出来。她的指甲很深，重重地划在皮肤上，把溃烂的皮肤翻得更加恶心。
可这些，都无济于事。
苏澜漪关上了窗，烛泪落满了烛台。“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过你。”
“你听好了，这么多年来，苏有衡宠妾灭妻也是这个原因吧？你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给你想要的一切。了我不明白，当年的姜家虽不及如今，但和孙家比起来也算是名门望族，苏有衡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舍弃我娘，反而和孙家联手？”
“姜家？哈！姜家人故作清高，怎么可能和老爷合作？当年要不是……咳咳……要不是姜妤芳蠢透了，被老爷哄骗嫁到苏家，姜家又怎么舍得拿出一个码头？他们真蠢啊，两家签过文书，码头给苏家征用六年，六年后，码头还是姜家的。”
“姜家人全都是蠢才！老爷只是略施手段，在文书上做了手脚，那个码头就永远属于苏家了！”
孙姨娘疼得没力气挣扎了，她像一块砧板上的肉，只能等着苏澜漪下刀。“那时候孙家也参与了，为了得到兄长的支持，老爷就把码头的地契文书都交给了我。于是我等着姜妤芳死，她不死，就让她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是想起了当年的事，孙姨娘放声大笑起来，这时哑药开始起作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一会儿功夫后就只能发出粗粝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
这些前尘往事苏澜漪能猜到一点，淮阳姜家的家风一向高洁，只不过姜家一向中立，不愿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当年苏有衡想要的也不是一个朋友，而是巨大的利益。在这样的情形下，求娶母亲似乎是最好最快的方式。
那么他到底有没有对母亲动过心？苏澜漪不知道答案。
“地契文书在哪里？”
孙姨娘死死地盯住她，张口就是嘶哑难听的声音，“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给我解药。”
苏澜漪又递过去一杯水，“若早这么听话，就不会受这些苦了。东西呢？”
孙姨娘急不可待地灌下一整杯水，她的嘴里渗出丝丝血迹，可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她似乎在思考，“我把东西给你，你就能留我一命？”她现在知道了，这个苏澜漪就是那索命的厉鬼，“你明明是个冒牌货，为什么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是不是那老虔婆指使你的？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到现在，孙姨娘还笃定“苏澜漪”已经死在了四年前。这世上鬼神之说太过虚妄，她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是老夫人在背后捣鬼。
她这副苦大仇深，自以为是的样子让苏澜漪觉得好笑，可叹自己当年竟会被她哄骗。“是谁指使我的已经不重要了，把东西给我，你才有活路。”
孙氏愤愤咬牙，也不知是不是解药还没起效果，她感觉身上的疼痛并没有怎么减弱。可是她的思路还很清晰，她的目光渐渐落到自己的手腕上，她把手腕上的金镯子褪了下来。“你要的都在里面，当年我兄长怕老爷反口，要从我这儿拿回文书，于是让人帮我打造了这对金镯。我带了十几年，从没被老爷怀疑过。”
她把金镯递给苏澜漪，这一对镯子是一模一样的，每只都有一指宽。虽然样式看起来有些老旧，然而做工精细，胜在奇巧，也难怪孙姨娘能一带就是十多年。
孙姨娘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苏澜漪的动作，在看到她摸索着解开手镯的暗扣时脸色一喜，全身的力气都在这时候使了出来……她猛地飞扑向苏澜漪，就着苏澜漪的手抖出了镯子里藏着的药粉。
“去死吧！”孙姨娘疯狂地大叫着，可是因为嗓子被毒哑，她发出的声音并不尖锐，反而沙哑得难听。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澜漪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了不少药粉，脸上露出狰狞的狠笑，“我管你是人是鬼，你害我如此凄惨，我就要用你的命解恨！”
她说着疯狂地大笑起来，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孰料苏澜漪只是皱了皱眉，抬手在鼻下轻轻扇了两下，说：“你也就只有这些诡谲伎俩了。”
孙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瑟缩颤抖着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不可能……这不可能！当年兄长为这剧毒花了不惜重金，你怎么可能没事！”
“我毕竟是个试了三年药的人，你这点东西也敢拿来丢人现眼？”苏澜漪冷笑着把镯子里藏着的药粉抖落在地，她睥睨着孙姨娘，轻松拿出了镯子里的文书。“这样，你也能瞑目了吧？”
孙姨娘怒火攻心，吐血不止，“你是……三年……你是苏澜漪！不！你已经死了！不可能……啊！解药！你给我的不是解药！”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孙姨娘几乎崩溃，她像死鱼一样颓废地倒在地上，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须臾，她突然笑了起来，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死……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杀了……你们……”
苏澜漪知道，这时候的孙姨娘是真的疯了。为了躲避苏有衡的追问而装疯卖傻，到头来真成了个疯子。可笑至极。
苏澜漪收好文书，一对金镯被她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转身出去时，她打翻了烛台，一瞬间火光大盛。
这一夜的苏家注定不平静。苏澜漪得尽快赶回去，免得让人起疑。
她走在黑暗的巷子里，不出一会儿，苏有衡就会收到消息赶过来。苏澜漪回想着孙姨娘说的那些话，大约是有真有假，可当年的事……苏有衡必定脱不了干系。
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苏澜漪身形一晃，扶着墙吐了口血。孙姨娘藏的毒还真有些能耐。
她甩了甩脑袋，忽然一头扎进了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一个声音响在她头顶，“你是去杀人的，怎么反而被撂倒了？”
……
“二小姐，二小姐您不能进去！大小姐正在歇息，您……”
门外传来争吵声，苏澜漪昏沉沉睁眼，毫无意外地瞧见了窗边的人，“你怎么还在这里？”
窗边人转过头来，点上了烛火，笑道：“要是不来，不就看不到苏大小姐这幅模样？”
苏澜漪揉揉眉心没有看他，不久前她因为孙姨娘藏的毒粉昏倒在巷子里，确实多亏了尹连城及时出现救了她。若是不然，等苏暮薇闯进来没看到她人，又得一通吵闹。
“她们要进来了，你先走吧。”
尹连城不置可否，“我已让人善后，你人又在这里，事情再怎么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当然了，我更希望你拿出点‘谢礼’，比如解药什么的。”
他这番话有些厚脸皮，可也是这样才叫苏澜漪放心，有所求，总比无欲无求让人心安。
于是她起身下床，走到妆台前，当着尹连城的面打开了一只匣子，“三个月的解药，够了吗？”
“聊胜于无。”尹连城拿了解药笑道，他挥挥手，一眨眼没了身影。
“二小姐！您不能进去！”
随着一声巨响，脆弱的雕花门被人从外头踹开，寒风随之钻进房里。
苏澜漪站在妆台前冷眼看着冲进来的几个人，“二妹妹大晚上不歇息，又跑到我这里来闹什么？”
方撷见苏澜漪已经醒了，咬咬牙走到她跟前说：“回大小姐，方才二小姐硬要闯门，奴婢们实在拦不住。”
苏澜漪摆摆手，目光落在苏暮薇身上，“错不在你们，要是你们为护着我而伤了二妹妹，那才是罪过。”
方撷心下温暖，再一想到苏暮薇的做派，顿时皱了皱鼻子，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你竟然……你一直在房里？你没有出去过？你的面具呢！”
苏暮薇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退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丫鬟，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姨娘的住处走水，为什么不是苏澜漪干的！难道她还有帮手，能让她一瞬间来往两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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