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漪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二妹妹又在疯言疯语什么，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
方撷也道：“大小姐自然是一直在房里的，二小姐今日傍晚就来闹过一次。现在孙姨娘出事了，您不去关心那边的事，又往我们风澜居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这关我们大小姐什么事？真是好笑！”
“你闭嘴！”被拆穿了的苏暮薇脸色极差，她讥讽道，“我和姐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你与我说什么话了？进了院子便吵吵闹闹，一言不合砸了我闺房的门，这就是你说话的方式？果真是威风。”
苏澜漪让方撷拿了件披风给她，她这会儿全然是被吵醒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她会跑到孙姨娘的住处放火。
苏暮薇张张嘴如鲠在喉，是她心急了，她看到了苏澜漪的面具，从姨娘嘴里得知了面具的事，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苏澜漪……她怎么这么笨！兔子面具不都是一个模样的？怎么就……怎么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姐姐……我……妹妹就是急着找姐姐，孰料这些下人没眼色阻拦，这才……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苏暮薇干巴巴的解释没有人相信，苏澜漪冷笑着直接揭穿了她的目的，“你姨娘出事来找我做什么？我能让大火熄灭，能让她完好无损不成？你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我在不在房里。若我不在，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会被你当做是放火的贼人。妹妹不是最爱显摆自己的小聪明，如今怎么蠢笨至此了？”
在场的人听了也无一不是这样想，这些日子以来苏暮薇的所作所为是个人都看得到。她因为孙姨娘受到牵连，可谁又能说孙姨娘做的那些事她绝不知情？说不定就是她们母女俩联手施为。
这么一想，众人看着苏暮薇的眼神里多少带上了探究。
高傲如苏暮薇，她自然受不了这样咄咄逼人的指责，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发火，不能再给苏澜漪把柄。她握紧的手松开了，紧抿的唇也舒缓了，“姐姐真是太过激了，妹妹也有错处。可今晚事出突然，爹爹一收到消息就赶了过去，妹妹身在闺阁，不好出去。柳姨娘一向不喜欢妹妹，妹妹也不好去她那里找没趣。眼下后宅亦是姐姐做主，所以妹妹才……才大意闯了过来。”
“相信姐姐深明大义，定是不会和妹妹计较的。”
这是苏暮薇惯用的伎俩，好话说尽，在把自己撇个一干二净。
“大小姐自然是深明大义的，如若不然，怎么能允许二小姐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挑衅。可您这话，说得好像错在咱们大小姐似的，您不要脸面，大小姐却是要的。若由着您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大小姐往后该怎么在府中立威？”
方撷像个小炮仗似的站出来为苏澜漪说话，她紧紧盯着苏暮薇，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她不怕苏暮薇，也知道苏暮薇奈何不了自己。她虽是个下人，但是她是方嬷嬷的亲孙女儿，二小姐要想动她，还得掂量掂量呢。
再者，二小姐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她多少知道一些，不就是仗着有老爷和孙姨娘撑腰吗，竟然就敢落大小姐面子！
苏暮薇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向瞧不上的下人给苏澜漪抱不平，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又突然消失了。她眉毛微蹙，做出退让的模样，“都是妹妹的错，妹妹鲁莽冲动，惊扰的姐姐。姐姐若是不快，妹妹任凭打骂，可姐姐怎能容一个婢子指着妹妹的鼻子骂？姐姐院子里的丫头如此不懂尊卑，妹妹实在替姐姐担心。”
苏澜漪闻言嗤笑，这样低劣的挑拨离间手段真是让她好笑，“方撷再怎么不好，也总比你带来的那些鹌鹑明白护主的道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今日的事情可不是我惹出来的。你几次三番进出我这风澜居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不把我这个长姐放在眼里。你方才说了任凭打骂，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是打，还是骂，你选一个吧。”
苏澜漪这话一出口就让苏暮薇愣住了，她都这么委曲求全，苏澜漪怎么还不给她台阶下！可话已经说出口，这时候再反悔只会让自己脸上难堪。她一时想不到好说辞，只得给身旁的心腹丫鬟使眼色。
丫鬟顿时会意，脸上挤出讨好的笑，说道：“府上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是最明事理，识大体的人，今日虽说二小姐冲撞了您，但凭此就要打骂，只怕会让您名声受损。若是叫人误传您苛责……大小姐千万要为自己着想。”
这一番话明面上是向着她，暗地里却无处不在提醒她不能动苏暮薇。一个丫鬟也敢在她面前这么说，可见苏暮薇教得有多好。
苏澜漪紧了紧披风，脸色还有些苍白，“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叫嚣？”
丫鬟猛地变了脸色，硬着头皮道：“奴婢芳虞，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苏澜漪微抬了眼看她，模样一般，胆识也一般。她忽然扯出笑来，说：“你说得也有点道理，二妹妹身子金贵，我若打骂了她，只怕景公子得从京城奔过来。可我也不能就这么容她撒野，你说，该怎么办？”
丫鬟这下子犯难了，哆哆嗦嗦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天拿不出主意。
一屋子人没一个敢在这时候讨没趣的，苏暮薇心里有气，不经意转眼看到被踹烂的雕花门，计上心来。“姐姐生气不过是因妹妹失了方寸，没管教好手下的人让他们砸坏了姐姐的门。不若这样，妹妹明儿就寻几个能干的人，把姐姐这门换一换如何？”
听苏暮薇说话了，丫鬟长舒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躲到了后面。
“妹妹真是好心思。”苏澜漪说，“可叫外人修这门终究没诚意，要我说，还得妹妹亲自修才好。如此，今日才算误会一场，我也好容妹妹放肆一回，免得让人说我是个纸老虎，当着嫡长女，却被庶女甩脸子。”
苏暮薇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叫她亲自修这破门，岂不是相当于打她的脸？但今日她讨不着好，若不能离开，耗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她暗暗皱眉，斟酌道：“错在妹妹，姐姐要罚也是应该，但妹妹一来手拙，二来也确实对修门一窍不通。姐姐若放妹妹离开，明日妹妹一定叫能工巧匠上门来。”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敷衍之辞，方撷更是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二小姐拉不下脸来就罢了，要面子又不肯低头，就如同当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我可真为您觉得臊得慌！”
“你！”苏暮薇俏脸通红，恨不得杀了方撷，她小小一个婢子，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姐姐难道就这么看着这刁奴大放厥词？”她把矛头指向了苏澜漪。
谁料苏澜漪跟没听见似的，理了理披风，轻飘飘说：“妹妹若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了，方撷，你去寻几个手脚灵活的婆子来，好好指导指导二小姐。至于你们……”她看向苏暮薇带来的几个丫鬟，冷笑着说，“谁敢帮忙，立即发卖出去。”壹趣妏敩
方撷喜笑颜开，就差拍手叫好了，“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找人！”她飞快地跑了出去，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给苏暮薇留。
苏暮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澜漪，方才的成竹在胸都已经消散，她这才意识到，这个苏澜漪不是从前自己熟悉的那个人。这个苏澜漪……也不是那个傻子。“你……你怎能……我可是堂堂二小姐，怎能做那种粗活！”
“是庶二小姐。”苏澜漪笑着帮她补充，“今晚修不好，明日便继续，明日修不好……那就求求我，兴许我一时兴起，就放过你了。”
她笑的恶劣，说的话更加恶劣。她知道，孙姨娘一死，苏有衡找不到淮阳码头的文书，这苏暮薇除了有景池撑腰，再没有什么依仗。或许孙家的人也会帮衬她一些，可山高路远，区区一个世家庶女，死了伤了，谁会在乎？说到底，孙家家主疼爱的是自己的妹妹孙姨娘，而不是苏暮薇。
苏澜漪顿时心情大好，叫人守在门口，苏暮薇带的那些丫鬟也都被赶到了院子里。不一会儿方撷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粗使婆子，“回大小姐，就是这几人了，平日里后宅里坏了什么物件，不好叫外男过来修理，便都让她们搭手。”
苏暮薇一看，更觉得今晚逃不过磋磨，可她一向心高气傲，绝不愿意就这么被侮辱。“姐姐就这么不顾苏家的脸面？”
苏澜漪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稍稍顿住，苏暮薇以为她反悔了，却听她紧接着说道：“区区一个庶女，算哪门子脸面？今日让你修门，才是我给你脸。”www.sxynkj.ċöm
“你怎能如此蛮横不讲理！要是父亲知晓，定然……定然……”
“好好照顾二小姐，别再让她如此鬼吼鬼叫，扰人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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