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衡存了心思让苏澜漪和闻人瑜傅认识,席间破天荒没有找苏澜漪麻烦,甚至若有若无地暗示闻人瑜傅。
闻人瑜傅虽然纨绔,四书五经样样不精,十八般武艺通通不会,但风花雪月之类的事他可谓是自学成才。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听明白了苏有衡的话,再眯起一双小眼睛看苏澜漪,他心里更为满意。
苏澜漪仿佛没察觉到他的视线,该吃吃该喝喝,慢条斯理填饱了肚子。
酒过三巡,闻人瑜傅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亲自起身给苏澜漪斟了一杯酒,笑道:“久闻苏大小姐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区区薄酒,切勿推辞。”
苏澜漪识趣地没有推脱,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面色平静地饮了酒。
闻人瑜傅见状心里大喜,佳人在旁,他却只能在苏家停留两日,若不早早享一番云雨滋味,他定会悔恨交加。
桌上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然而苏澜漪和闻人瑜傅的交流仅限于一两句话,关注他们的人也不多,除了时不时投来阴骘目光的苏暮薇。
苏澜漪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没有露出丝毫不对劲。片刻后,她忽然揉了揉额角,唤来方撷,一面对苏有衡说:“澜漪不胜酒力,有些乏了,这就告退,不打扰父亲与闻人殿下雅兴。”
她一只手搭在方撷手上,看起来像是浑身无力却硬要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丢面子。苏暮薇见她如此,心里一下就有了计策,只听苏暮薇说:“外头天寒地冻,说不得路也湿滑,不如让妹妹送长姐一程?”
苏暮薇没给苏澜漪拒绝的机会,也没给苏有衡说话的时机。她径直起身走到苏澜漪身边,伸手装模作样地扶着苏澜漪,说:“妹妹也是担心长姐,长姐可莫怪妹妹僭越。”
“怎么会?”苏澜漪似笑非笑,瞥到苏有衡想说话又懒得说的表情,她的身子往方撷那边靠了些,拉开了自己和苏暮薇的距离。偏偏这个动作看起来十分不经意,像是已经虚弱得没法站稳,她的语气也有些急了,丢下一句“澜漪告退。”就在方撷的搀扶下匆匆离席。
夜色浓得如泼墨,寒风扑打在脸上,吹走了醉醺醺的朦胧。素梅提着灯笼走在旁边,苏澜漪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歪斜,正挂在方撷身上。
苏暮薇看不清她现在的模样,然而从她的动作上来看,苏暮薇肯定,这人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这样一个迷迷糊糊的“醉鬼”,最是容易被人钳制。
她已经遏制不住自己的幻想……苏澜漪发现自己被闻人瑜傅那猪头强占后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光是想想,她都觉得痛快。
一阵寒风划过,吹得灯笼摇晃不定,素梅没看清脚下,忽得一个趔趄摔倒,灯笼被摔得稀碎,蜡烛也挣扎着熄灭。
“你一双眼睛是白长的?”苏暮薇吓了一跳,张口就骂了一句。
素梅慌慌张张开口求饶,火折子摸了三回才掏出来,她颤着手点上蜡烛,一只手半拢着挡风,“二小姐息怒,奴婢知错。”
苏暮薇嗤了一声,扭头去看苏澜漪,然而周围只有黑黢黢的影子……她壮着胆子喊到:“方撷?方……”
刚点燃没一会儿的蜡烛再次熄灭,几个黑影利索地打晕了素梅,将她丢在花丛里。随即又打晕了苏暮薇,飞快地把人扛走。
须臾后一豆灯火颤巍巍出现在假山后,紧接着露出了方撷的脸。她冲几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阵,然后回到假山后对苏澜漪说:“大小姐果然料事如神,没想到真有人在半路……”她咽了口唾沫不敢说下去。www.sxynkj.ċöm
闻人瑜傅又蠢又笨,自以为那些小动作没人看见,却不知他体型肥胖,手脚亦不灵活,一个简单的屈指投药的动作都能做的笨拙。没人拆穿他只是因为大家各有心思罢了。
“那素梅……”
“会有人发现她。”苏澜漪往手上哈了口热气,她的眼里一片清明……并没有中招。
两人没有收拾狼藉的残局,悄无声息回到了风澜居。片刻后,方撷悄悄摸到了苏暮薇被带走的地方,她躲在假山后观望了一会儿,看见两个汀兰苑的丫鬟出现,然后她们惊慌乱叫着拍醒了素梅。
方撷没听清几人说了什么,只见两个丫鬟神色慌乱天塌下来一般。她们没有逗留,半扶半拉着素梅离开了。
回到风澜居,苏澜漪已经睡下,方撷想了想,没有去禀告。
几个时辰后,苏府乱套了。
苏澜漪从方撷那里得知,因为昨晚苏暮薇离开宴席后一直没回汀兰苑,几个丫鬟出来寻找时恰好找到了被打晕在花丛里的素梅。
苏家二小姐在自己家里失踪却没有一个人察觉,这件事惊动了苏有衡,他当即震怒,命人彻查。
当晚除了使团住的客舍,大半个苏家被掀了个遍,各房的姨娘,小姐都骇了一大跳,以为是哪个仇家寻仇来了。
隆冬时节的天亮得晚,昏沉沉的云朵形状模糊地伸展懒腰,然后慢悠悠给自己刷上一层浅白。
苏澜漪正巧听到方撷说苏暮薇被找着的部分,“二小姐今早被人发现和闻人殿下在一个被窝里,伺候的下人当即闯到了老爷面前告发。二小姐醒来后就大闹了一通,甚至羞愤地想自戕,不过被老爷拦下来了。现在他们都在老爷的书房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听说老爷很生气,砸了只皇上赐的玉瓶。”
说到这里,方撷有些担心,“昨日二小姐是和我们一道走的,而今她出了事,肯定会……”
“禀大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方撷连忙捂住了自己的“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苏澜漪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说:“昨日我喝了酒,昏昏沉沉。你怕我受凉便寻了条僻静的路走,正巧与苏暮薇错开了,如此合情合理。”
“也是啊。”方撷拍着胸脯,心中却突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大小姐是堂堂嫡长女,为何总要避二小姐的锋芒?就连老爷也……若昨日被带走的是大小姐,老爷还会如此震怒吗?
苏有衡和苏暮薇,闻人瑜傅不知商量出了什么名堂,苏澜漪过去时那两人已经离开了。苏有衡本就阴沉的脸色在看到她时更黑了一层,“昨夜你……”
“昨夜我饮了酒,不太清醒,不过仍记得是二妹妹送我回去的,父亲当时不也看到了?”苏澜漪先发制人,没给苏有衡一点发难的机会。
苏有衡哽了一下,复又问道:“暮薇与你一道离开,为何她会……你老实交代。”
明明算计好让苏澜漪和闻人瑜傅交好,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让苏暮薇一脚踩进了陷阱里。要是苏暮薇没有婚约在身还好,可她偏偏和景池……苏有衡心里的疑惑和不满越来越多,他以为数年的处心积虑眼看着就要得到回报,可现实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闻人瑜傅和苏暮薇的事瞒不住……纵然他已经杀了那多嘴的下人,他又不能杀光若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而且景家虽然式微,但影响仍在,若处理不好这事,只怕会更麻烦。
他两手交拢,一只手屈起手指摩挲着另一只手上戴着的玉扳指,眼下淮阳码头地契文书还没找到。孙家残余也还没清除干净……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神秘人物,手上攥着孙家一些重要家产文书,硬生生把孙家分去了一半。
苏有衡几乎一个头两个大,他后知后觉发现在覆灭孙家的事上,自己可能做了别人的刀枪。他最近一直在查那件事,可惜却没有一点头绪。
苏澜漪在来的路上吹了凉风,一张脸苍白如纸,乍一看也确实像是因宿醉而显得憔悴……也像是身体太虚弱,受不住药力。
她抱着怀里的暖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当时我已意识昏沉,哪里还有精力去关心旁人?要说最了解这件事的,不应该是素梅?对了,方撷当时也在……方撷,你来说说昨晚的事。”sxynkj.ċöm
方撷颔首道:“是,奴婢记得昨晚奴婢送大小姐回风澜居,路过南边花苑的时候素梅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坏了灯笼,二小姐当时发了火。奴婢私心想早点送大小姐回去,免得大小姐受寒,便自作主张走了条近路。后来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说的都是事情,老爷若是不信,尽可让素梅来对峙。”
苏有衡当然不可能让素梅过来……素梅看护主子不力,早已被他罚了三十板子,关去了柴房。然而在此之前,素梅说的话与此时方撷所说几乎没有出入。
他一时间有些恼恨,事已至此,大局已定,就算他想惩治苏澜漪也根本找不到借口。
况且……
不能与闻人瑜傅交好,她仅存的价值也没了。
就在苏有衡暗自琢磨时,管事突然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他连请罪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只匆匆道:“老爷!大事不好,景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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