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还想问更多的细节,不料妇人的公婆来了。为避免引人耳目,她匆匆离开。
经过方二哥的院子时,一衙役热络地喊:“姜姑娘,来喝口茶。”
原打算悄无声息走人的姜棠,背后一僵,喉咙一紧,随即恢复正常神色,浅浅一笑道:“袁县令说你们在这盯着,辛苦了。”
“坐这喝茶聊天等人来,有啥辛苦的?倒是姜姑娘,走来走去的,似有要事。我们人多,若有啥事要办,匀两个给姜姑娘使,也不碍的,您只管吩咐。”
从邻人的只言片语分析,方老太知晓内情,既然被喊进了屋,不如诈她一诈,看她上不上钩。
姜棠考虑好了,笑答:“侍郎大人说方二哥已被抓住,叫我来附近转转,看有没有他的同伙在。如有闲杂人等在附近转悠,定是同伙,叫我一举拿下。”壹趣妏敩
潜逃在外的罪犯还有同伙,那同伙定也是极精明的,他们穿着衙役服,十分打眼,同伙定会在附近转悠,不敢靠近。像姜姑娘换成村妇打扮,站在方家咀村的任何一个地方,毫不显眼,更有可能抓住同伙。
衙役们正对她交口称赞时,忽见方老太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俺孙女说你们抓了她的爹,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从京城来的正三品刑部侍郎亲自抓到的!”衙役言语里尽是自豪。
尽管姜棠不大懂青阳方言,但从方老太六神无主的样子来看,定是信了儿子被抓的事。俗话说,关心则乱,此时正是趁乱捞消息的时候。
“你们告诉她,侍郎大人说了,抓了方二哥一个,还不够,得把同伙也抓住。甭管是谁,抓到他的同伙,重重有赏!”
怪不得姜姑娘刻意换衣裳又到处瞎晃,原是为了赏钱!无利不起早,真是一点也不错。好在他们也晓得这个消息,也有机会分一杯羹。
一机灵点的衙役把话传了,还加上自己的主意:“老太婆,你儿子被抓了,外头的同伙,用不了多久也会被抓到的。你要识相的,晓得他同伙藏在哪,就赶紧说了。到时候抓到人了,赏钱一领,分你一大半,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啥同伙不同伙的,俺啥也不晓得!你们告诉俺,把俺儿子关在哪了,他是死是活。”方老太完全被儿子被抓的消息击垮了,坐在门槛上,身子紧靠着门框,才勉强坐稳了。
姜棠回道:“老奶奶,我们刑部的人办案很有规矩,哪怕罪大恶极,也会升堂审判后再行刑。如今,同伙还没抓到,案子没审,你儿子肯定活蹦乱跳的,好着呢!”
“俺儿子是冤枉的,他没干坏事,也没有同伙,你们甭往他身上泼脏水,咒他不好。”
没等姜棠开口回话,衙役就等不急地回嘴:“老太婆,你也忒不识相了。侍郎大人可是咱大耀王朝首屈一指的神探,从没抓错过人。你儿子犯在他手上,怎么逃得掉?劝你想开点,有啥知道的都讲出来,兴许能给你儿子判轻点。”
“我要把啥事都说出来了,能给儿子减刑?”
姜棠听完衙役传话,点头道:“凡是提供有助于查明真相的线索,判官会据线索大小,再行减刑。”
“他被抓了,这个家是管不了了,俺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再去求儿媳妇回来,娃们需要她啊!”方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衙役不耐烦地催促:“得了,现在不是哭天抹地的时候,有啥线索,都麻利地说了。”www.sxynkj.ċöm
“全是家中丑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俺可说不出口,还是回家去,在屋里一切都好说。”
方家有衙役坐守,早成了方家咀村民们看好戏的地方。只不过,他们怕被官府的人训斥,没谁敢大张旗鼓地来看,或是聚集在对面人家门口,或是爬上柿子树,各显其能看好戏。
姜棠也不大喜欢太多人看热闹,留了两个衙役守门,便叫其他衙役和方老太都进堂屋说话。
这独一份的两层青砖宅子,外头看起来气派,堂屋装扮也不俗。中堂上悬挂一幅福禄寿三星报喜图,并配有一副对联,上联是福星高照平安宅,下联是好运常临富贵家。下有一个供桌,供着三个牌位,其中一个牌位无字,有些奇怪。除了左右各一溜扶手椅,角落里摆着两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釉色均匀,花纹好看,市价不菲。
且不论厢房灶屋陈设如何,单说堂屋宽敞陈设讲究,所耗甚多。靠一个卖豆腐的男人,姜棠不信他卖豆腐的生意红火到跟富绅相提并论的程度。
方老太沏好茶,端了一杯给姜棠喝。在喝之前,她仔细打量着茶盅。缠枝莲花的青花瓷茶盅,手指触及之处,极为细腻,是上等青花瓷品。
衙役也瞧出茶盅不俗,“老太婆,我们查案,你拿这么好的茶盅,泡这么香的茶叶,怕不是要害我们?”
“大人说哪里的话!要是您们喝了俺的茶水出事,俺们一家人头都得落地。因着俺儿子说来者是客,不论富贵,都得好生招待。这一套青花瓷茶盅,俺们平时是不用的,来客贵客才拿出来。”
“净会拍马屁!”衙役啐了一口,笑哈哈地饮茶。
姜棠拿着杯盖划动青碧色的茶水,小嘬一口,茶香馥郁,满嘴茶香,浑身舒坦,委实是好茶。
“老太婆,别玩这些虚的,茶不茶的,喝不喝都不要紧,赶紧说案子。”机灵的衙役开门见山地催道。
方老太坐在姜棠对面的扶手椅上,“俺们看你们刑部的人那天来,就晓得迟早会被查出来。俺儿子落在你们手里,也是劫数难逃。但是,你们要记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从来都没想当那样的坏人,是被逼无奈的保命之举。”
“保命?又没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杀人!”衙役毫不留情地反驳。
“等俺说完,你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方老太看向姜棠,“姑娘,从哪说起?”
姜棠面色凝重,“就从你儿子怎么卷进金朱两家的纠葛里开始说。”
“那还不是金细妹那贱蹄子作弄出来的那些事!”提到金细妹,方老太满腔怒火,“金细妹是个不检点的,还没出阁在井边洗衣裳,就趁着买豆腐的时机,跟俺儿子多说话。俺儿子是老实的,哪里经得住女人勾引,就着了她的道,非要娶她。俺拿着两人的八字去合,算命先生说她命格不好,有子无夫,有夫无子,要慎娶啊!俺一听就坏了,叫俺儿子死了娶她的那条心。再加上金家一门心思要招赘,俺就一个儿子,没的养大了,叫金家人捡个便宜女婿!这婚事,就那么黄了。”
金细妹跟方二哥是老相好,还真是一点都不错!
“这婚事黄了,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给儿子张罗了一门亲事,金家也给金细妹招到了上门女婿,可算是各过各的日子,两不相干。”
“真要不相干,哪来后面那么多破事?那个短命鬼,贼爱吃豆腐脑儿。俺说了千百遍,豆腐脑儿不是卖不掉,多走几步路卖给别人,不要卖给金家人,以免金细妹又惦记上她。可他不听,每次卖豆腐都要去朱家村,卖给短命鬼吃,时不时跟金细妹见一面,就为看她过得好不好。”
金炳刚死之前已当了好几年上门女婿,可金细妹的大儿子金庚旭却是他死的那一年才有的。这么算来,金细妹和方二哥各自婚嫁,足足有三四年都是规规矩矩的。可是,邻人又说方家新媳妇进了门就带娃,莫非方二哥是等金细妹怀了孩子才肯娶妻的?
姜棠满腹疑问,婉转地问:“那你儿子都结婚了,还看人一个已婚妇女,不太合适呀!”
“啥结婚!金细妹嫁了三四年,他都不肯娶妻,可把俺给气病了好几回。那时候,俺家老头子还在,劝俺儿孙自有儿孙福,甭想那么多。直到有一天晚上,俺儿子坐在床边,拉着俺的手说:娘,你要当祖母了!”
还没娶儿媳妇,公婆就要升为祖父母,还不不就是金细妹跟方二哥苟且后结了果!
“老太婆,你这开玩笑呢!媳妇都没有,谁给你儿子生娃?”衙役不知内情,却问到了点子上。
方老太一脸惊色,“俺也是这么问的,他说短命鬼没用,没法让金细妹怀孩子,朱家村那些人的唾沫都快把她给淹死了。她就提出个馊主意,叫俺儿子给她种,怀上了不要俺儿子养。俺儿子当时一门心思要她休夫,再嫁进门。可俺记得算命先生的话,绝不同意她进门,除非俺死了!俺把狠话撂下,他也就乖乖听话娶了妻。谁知,儿媳妇的肚子还没大,他倒跟俺说,短命鬼怀疑孩子不是他的,金细妹得来俺家生孩子,孩子才保得住!还说大夫把过脉,是个男胎。”
这些事,全跟姜棠的猜想对上了!金庚旭就是金细妹与方二哥的第一个孩子,就在金炳刚死前三个月偷偷出生!
接下来,就要印证她其他猜想是否正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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