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细妹跟野男人怀了孩子,被金炳刚发现了!”

  朱家老大心里无比激动,双手撑在长书案上,一鼓作气往下讲:“他本就是入赘的,受了多少窝囊气,姓也改了,活得不痛快。发现妻子怀有身孕,甭提多高兴。谁知,孩子竟是别人的种!他恼羞成怒,要找狗男人算账。结果狗男人技高一筹,把金炳刚给杀了,栽赃嫁祸给俺们一家人。”

  “英雄所见略同!”李赫高兴地跟他击掌。

  袁粟因着守在青阳县,不晓得铜陵县金细妹有儿子的情况,耳听线索,终于捋清思路,叹道:“世上的案子,不是为情便是为钱。那金细妹太狠心,把金炳刚变成了世上第二个武大郎。”

  “俺可不管什么武大郎文大郎的,赶紧把狗男人揪出来,俺要甩他几个耳刮子。他有种搞大那臭婆娘的肚子,有种毒死金炳刚,怎地就没胆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来坐牢受死呢?害得俺们一家人吃了十六年牢饭,天杀的,俺要宰了他!”朱老太目露凶光,因气愤而身子抖得厉害。

  口供要留档查询,那些狠话自然不宜记下来,姜棠略略斟酌后结了尾,便说:“口供录到这儿,想必你们也累了,先行回去。”

  “俺不想回牢房了,俺要去找金细妹那个贱蹄子,问她是不是伙同狗男人嫁祸给俺们!怪不得俺们一家人坐牢了,就搬出去,原来是跟狗男人私会!”

  这些气话脏话,说出来解气,但对查案毫无用处。姜棠一脸冷静,对袁粟道:“袁县令,咱们借一步说话。”

  李赫怕错过重要线索,也猫着腰跟到了角落。

  “袁县令,种种线索皆指向方二哥有重大作案嫌疑。上回,他在金家村跑了,这边也没抓到他。我想,他的娘和女儿们还在方家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麻烦袁县令派几个衙役在那守着。”

  “此事无须姑娘吩咐,自接到侍郎大人的搜查令后,本官便派人守在那里,一旦姓方的出现,立即捉拿回县衙。”

  “如此这般,再好不过。”姜棠揉了揉眉心,“忙了大半天,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姜棠,你也有喊累的时候,总算承认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快回去歇着,晚饭我叫你。”

  姜棠走出青阳县衙,在临街的铺子里买了一身农妇衣裳换了,并包了蓝布头巾,另买了几样糕点果脯,雇了一辆牛车,去往方家咀村。m.sxynkj.ċöm

  黄叶纷飞,秋风瑟瑟,她无心看风景,一门心思都在思索发现的重大疑点。

  据金庚旭所说,他生于庚申年九月初九,是金炳刚死的后一年。她原以为是金炳刚的遗腹子,但照这个年纪推算,朱家老大不可能在金炳刚死前的半年就看见金细妹显怀了,除非,金细妹故意把金庚旭的年纪说小了一岁!

  假如金庚旭是金炳刚死的那一年九月初九生的,也就是说,金炳刚死的时候,金庚旭已有三个多月大!

  婴儿啼哭时间多,作为金家的邻居,朱家人不可能丝毫没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也不会在听到金细妹有那么大的儿子那般惊诧,定是金细妹没在金家老宅生!

  那么,金细妹会在哪里生孩子并养到金炳刚快死的时候?她已猜到一个地方,此行便是去验证。

  进了方家咀村,被一群看家狗追了好远的路,车夫鞭子狂甩,勉强护了姜棠安全。她惊魂已定,付了车钱,瞧见了卖豆腐方二哥的家,衙役们坐在院子里闲聊,便过门而不入,绕到屋后邻人家里。

  东厢房打开着门,房梁上垂下长长的布条系住了摇篮的四个角,一年轻妇人用手肘轻轻地推摇篮,左手拿着一个鞋底,右手穿针引线,正在纳鞋底。

  姜棠来得匆忙,只顾早点印证想法,并未考虑到言语不通。事已至此,哪怕鸡同鸭讲,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您是哪位?”年轻妇人用标准的官话开口问。

  姜棠顿感老天爷都在帮她,“您也会说官话,真是太好了。”

  “我爹到处做买卖,要我学官话,没想到姑娘也是说官话的,快请坐。”

  姜棠弯身坐下时,看见摇篮里的小婴儿睡容可爱,发自内心地夸道:“你家小孩好好看。”

  “你也会有的。”妇人和善地说。

  “看你带孩子还要纳鞋底,也是挺忙的,我也不好意思多耽误你的时间。其实,我是受我表妹所托,给她的孩子送点吃食。”

  “你表妹?”年轻妇人不知所云。

  姜棠朝前努努嘴,“我表妹被休了,没脸来看孩子,又舍不得孩子没口吃的,叫我来跑一趟。等我走后,你把这些吃食拿去给孩子们吃,麻烦你了。”sxynkj.ċöm

  “做娘的总是心疼孩子,这个忙我一定帮。”妇人仗义拍板。

  东西送到,姜棠做出一副浑身轻松的样子,轻叹一声道:“听我表妹说,这个曾经的表妹夫嫌她长得丑,还没给他生儿子,就休了她。当时可把我们给气到了,世上哪有这样的男人?又不是自个儿当皇帝,要生儿子来继承皇位,女儿多贴心,嫁了人还一年送三次节,照样给他养老送终,真是猪油蒙了心,拎不清的!”

  “咱们做女人的,生儿生女都一样,全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都疼。可男人和老人不那么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子才能上族谱,算一个男丁。这怪不得你表妹,只能说男人心眼窄,一根筋。”妇人心底有所触动,感慨道:“我头一胎生的也是女儿,生完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擦桌洒扫。这第二胎生的儿子,啥事不干坐满了月子,这出了月子,也不用浆洗做饭,就看着孩子做些轻松活。所以说,天底下的男人和老人都一个德行,靠生儿子才能治得住他们。”

  被休的女人,想再生儿子也没机会了。姜棠又夸孩子睡得香,才道:“那他把我表妹休了,这家里家外都是他老娘忙活,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我猜他肯定会再娶个女人给他生儿子。”

  “兴许会这样,但世上没几个女人能做到你表妹那个份上。大到耕田插秧,小到擦桌洒扫,就连早起磨豆子做豆腐的都是她,这么能干的女人,村里没几个。”妇人由衷地夸被休的女人能干。

  姜棠顺势道:“就是,我表妹这么好的人,就差给他生个儿子。说句难听的,难道换个女人就一定能生儿子?”

  “那可保不齐。”

  生儿还是生女,从一怀上就注定了,姜棠也知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确保一举得男,“除非他早就有女人给他生了儿子,才把我表妹给休了。”

  “那就不知道了。”

  “实不相瞒,我表妹回了娘家,天天抹泪,还想再嫁回来,照顾老娘和一双女儿,可我瞧着男人心狠,得断了她的念头才是。”

  “都被休了,还上赶着嫁回来,只怕更不会被他当人看,日子越发难过。”

  “我也是这么劝她的,可她就是不死心。我寻思着,男人一门心思要儿子,肯定会急着要女人给他生,甚至做出等孩子生下来是儿子再迎进门的过分事来。也不知近些日子有没有婴儿啼哭声?”

  “没有,倒是他老娘常把两个女娃打得哇哇大哭,骂得也很难听。”

  “看来,这个家不光容不下我表妹,连两亲生女儿也要赶走了。”“照理说,妻子被休了,女儿是亲生的,要好好对待,指望她们养老送终,可方家那对母子,一看就另有打算。我怀疑他早就在外面有人了,还生了儿子,兴许还抱回来过。”

  “十多年前,好像是有这回事。”

  “真的?”

  “我是听婆婆说的,也不知真假,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甭当真。”

  “十多年前的事,谁说得清,我听进了肚子也就是劝表妹死心,再不会到处多嘴,你就放心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啥不好说的,妇人把听到的话全抖了出来:“十多年前,你表妹刚嫁进门,就带了个刚出生的男娃,说是姐姐要她带着练手。因娃不是你表妹生的,压根就没奶,男娃总是饿得哭昏过去,她没法子,就让男娃吸母牛的奶,险些没让母牛给踩死。”

  让刚嫁进门的新媳妇带孩子,娘家人绝不会做这么没理的事,定是方二哥威逼利诱要她带的!既然孩子不是女人生的,莫非金细妹生下了金庚旭,怕村里人说闲话,就送给方家人带?

  因此,朱家村没人晓得金细妹生过孩子。

  推断很合理,就差验证时间!姜棠惊讶地问:“十多年前?”

  “十六七八年前的事,具体哪一年的事,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有那么回事。”

  十六七八年前,准是金庚旭!

  既然方二哥要新娶的媳妇带孩子,说明方家老太也是知情的!既然正经娶进门的儿媳妇没生儿子,早就帮方二哥生了儿子的金细妹,何以不能被扶正?是方家老太嫌死了丈夫的寡妇晦气,还是另有隐情?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被刑部侍郎刁难的日子更新,106 邻人再透线索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