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孤鸿散人，是个男人的话，要杀要剐干脆点，婆婆妈妈问那么多废话干嘛。”韦犁冷冷地道。
“死是容易，可要你死的法子我有三百六十种，选凌迟还是痛快的？”文木痞笑道。
“嗤！”韦犁不屑地撇了撇嘴，话都懒得说了。
“小子，技不如人，可有怨言？”文木把剑移至邹辉的颈脖子。
“技不如人，无颜面对地下的爷爷，死有余辜，孤鸿散人给个痛快吧。”邹辉梗着脖子道。
“邹梅轩冷石寒作恶多端，百死难赎其罪，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恩可泽后辈，仇不祸子孙，我刚削去了你们的发髻，算是割了你们的头颅，抵消了冒犯我熙哥哥之罪。尔等心中仇恨如果难消，修炼个十几二十年之后，再来寻我复仇就是，滚吧。”文木说完把射阳剑收了。
邹雄之和邹探芳互相对视了一眼，跟其他邹氏子弟一样，均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孤鸿散人不是睚眦必报残暴狠戾的怪物么，竟然会放过他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文爷？”不但百休门的子弟狐疑不已，就是晏昊子雅回也感到非常奇怪，文爷不是惯于开膛剖腹割脑袋么，今天这是咋的啦，怎么格外开恩了。
“慢着。”姜尔雍突然发话了。
“霜序君？”韦犁狐疑地看了看姜尔雍。今天真是碰到鬼了，平素嗜血的孤鸿散人今天吃起素来，难不成一向颇有善名的霜序君却要大开杀戒？
“是谁给你们下的毒？”姜尔雍突然问向离他最近的邹桐。
“下毒？”邹桐一脸茫然。
“你们中了毒自个儿真不知道么？运气至丹田试试。”姜尔雍冷冷地道。
邹桐还在云里雾里时，邹雄之邹探芳依言运了运气，顿时一脸骇然，转而又是怒容满面。
“也难怪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姜尔雍伸手替邹桐把了把脉，“你们中的是‘双子恨’，中了此毒，十二时辰后才能察觉得到，二十四时辰之后才会发作，三十六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毒发身亡。”
“双子恨？”文木也很是骇然，想不到堂堂百休门的精英，竟也成了被别人操控着生死的傀儡。
“‘双子恨’的意思是只能活过两个子时，第三个子时便挨不过去了。”姜尔雍解释道。
“熙哥哥，那你知道是谁下的毒？”文木问道。
“从蒙乐山胡氏那搜罗的毒药中，就有‘双子恨’，究竟胡家曾经给过谁，那就不得而知了。”姜尔雍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两天之后便是我们的死期了？”邹雄之虽脸色一变，但立马又神色自若，对生死倒是看得很开。
“一般来说，是那么个下场。”姜尔雍点点头。
“邹某在此谢过霜序君和孤鸿散人手下留情，咱们之间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我等虽然已是将死之人，但在临死之前，决不轻饶下毒之人，就此诀别了。”邹雄之说完向姜尔雍作了个揖，捂着伤口准备离去。
“等等，”姜尔雍叫住他们，轻声笑道，“我刚说了，一般来说是那么个下场，但也有不一般的时候。”
“霜序君此话何意？”邹雄之神色微动。
“此毒我能解，以前要解此毒是麻烦些，在你们身边不折腾个十天半个月是万万完不成的，这次倒是你们运气好。”姜尔雍说完把药匣子召了回来，从中取出十二颗百毒清，一一分给百休门子弟。
分完百毒清，姜尔雍接着又召回十二只银碗和一个白玉般的瓷瓶，打开瓷瓶，从里面飘出淡淡的酒香，挨个银碗往里倒了小半碗淡黄的液体。做完这些之后，姜尔雍把手指在龙鬣刺上一划拉，往银碗里滴着血。
“熙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文木大惊失色，赶紧过去把姜尔雍的手指给捏住了。
“‘双子恨’单凭百毒清还没用，得有药引子，我这血便是药引子。”姜尔雍解释道。
“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血？”文木心疼地帮姜尔雍把伤口扎了起来，不禁对邹雄之他们厌恶到了极点，“这些家伙的血随便怎么放，一群疯狗哪值得用你的血。”
“也是他们有造化，我体内的蕴津珠已和肌体完全融合，蕴津珠有提升百毒清功效的作用。”姜尔雍用手轻轻拍了拍文木。
“要多少量？”文木嗡声问道。
“药引子而已，一人两滴足够，所以闲弟不必担心。”姜尔雍安抚道。
“文爷使不得，”晏昊见文木要划自己的手指，赶紧过去拉住了，“我体内的蕴津珠也化了，一人两滴血而已，我来，我身强力壮牛高马大。”
晏昊麻利地把手指往明玦剑上一磕，往剩下的银碗里挨个滴了两滴血。
姜尔雍让邹雄之等人将百毒清捏碎，和着银碗里的血水咽下去，提醒他们每天将真气运行一大周天，十天之后，毒素基本就会排清，修为最低的那几个半个月之内也定会排清余毒。
本是集合门中精锐力量来寻仇，没想到仇没报成，反被仇人给救了一命，邹雄之等人要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内心巴不得长对翅膀赶紧离开巴东。
临走之前，邹雄之向姜尔雍躬身施了一礼：“从今往后，绯院芍药花便是咱们共同的仇敌了。”
晏昊子雅回听得一头雾水，还没待他们细问，百休门子弟跑得影儿都见不着。
“师父，百休门门主没头没脑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子雅回嘟喃道。
“说出了是谁给他们下的毒，是谁在背后阴咱们。”文木冷冷地道。
“谁啊？”子雅回还是没听明白。
“邹雄之说的是绯院十二君中的清和君黄汝珍，”姜尔雍解释道，“抱福山黄氏的门主黄川喜欢芍药花，抱福山漫山都是，黄氏赚的些钱财全花在养花上了，与大理的段素兴有得一比。”
“嗤，直说就是呗，打什么哑谜呀，我最讨厌邹雄之那种酸秀才样的人了。”子雅回撇了撇嘴。
“黄汝珍修为虽然也达到了七境，但绝没有弄来‘双子恨’的能力，他的背后另有其人。”姜尔雍对文木道。
“定是有背后幕手在操控他，但不管如何，黄氏那笔账到时一定要清算的。”文木狠狠地道。
“师父，既然与百休门的目的一样，清和君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呢？”晏昊问。
“有人担心，万一邹氏那几人侥幸从我和你文爷剑下逃脱，会看清他们利用百休门的真正目的，干脆不留后患，”姜尔雍解释道，“毕竟邹探芳实力超强，能逃脱的机会很大。”
“师父，黄汝珍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子雅回心里道，实力强啥呀，刚才还不是被师父猫戏老鼠般耍弄着。
“最好是能要了我和你文爷的命，实在是杀不了我们，也能让邹氏子弟试试咱们的底，”姜尔雍摇了摇头，“邹氏子弟应该不是最后一批，等在咱们前面的肯定还有。”
“还有？”子雅回哀叹。
“不把我和你文爷的实力打探清楚，他们不好走下一步棋呢。”姜尔雍笑道。
“可恨，无耻小人的嘴脸。”文木啐了一句。
“文爷，卫氏和毛氏的那些子弟，栽在你手上的，一个都不放过，怎么对魔门的你倒是网开一面呢？”晏昊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百休门虽然作恶，但他们作恶从不掩饰，要抢人家灵识就光明正大地去抢，要析人家灵识就堂而皇之地去析，再说了，江湖恩怨，谁又能说得上谁是正谁是邪，百休门之所以被斥为魔门，只是因为他们的修行手段不为大众认同而已。文爷我对那种有血性的刚强之人还是挺有好感的，最讨厌的就是道门中那些宵小，明明是□□，偏偏要在世人面前立贞节牌坊，彰显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表面上维护着自己道貌岸然的形象，暗下里却是百般的使阴使诈，想尽法子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是迫不得已要亲自动手，还要用湮相术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可恶得很。”文木煞有介事地道。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文木没说出来。姜尔雍因从小被高祖拘在身边，埋首于医牍，在武学上只专攻于摧魂鞭，虽然摧魂鞭在他手上出神入化，但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故而平时很少会在人前展现。龙鬣刺和飞雪剑法是神器和绝学没错，但毕竟姜尔雍是速成的，相较于得心应手的摧魂鞭来说，威慑力大大减弱，对付百休门十多个门中精锐，姜尔雍宁愿用龙鬣刺而不用摧魂鞭，文木知道他没有取邹氏子弟性命的打算。
文木想要杀人从来就没有顾虑的，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招惹到他，杀无赦，绝不拖泥带水，不过，他熙哥哥要放生，他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喜好绝对要依附于熙哥哥的喜好。www.sxynkj.ċöm
“闲弟，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有点脸红呢。”姜尔雍开玩笑道。
“熙哥哥别闹啦，你是君子中的真君子，跟那些伪君子哪能相提并论。”文木呵呵地赶紧上前抱住姜尔雍一条胳膊撒起娇来。
“师父，没想到您老人家的水性竟然这么强。”子雅回赶紧别过头去，哎呀，眼睛好像被什么给灼伤了，辣得要命。
“就是，我也好惊讶呢。”见文木粘着自家师父那副腻歪的架式，晏昊也有些尴尬地附和道。
“水中也有不少治病的良药，”姜尔雍倒是神情自若得很，无论文木怎么粘人他都习惯了，“小时候高祖曾请鄂州的蓑笠散人教了我半个月的凫水之术。”
“师父，水中的药材您了要亲自去采？”晏昊有些不敢想像。
“以前倒是经常会下水去采，不过，后来有平都山聂氏提供水中药材，倒省了那份心。”
“呵……没想到文爷却是个旱鸭子。”子雅回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子能飞天遁地，小江小河又能耐我何。”文木不悦地一脚踢过去，踏踏实实踢中了子雅回的屁股，这次倒没踢飞，却是踢成了狗啃屎。
过了巴东，便进入了房陵县（今湖北省神农架林区）境内。
行至一个叫木鱼的地方，在一山岙处碰到一家养蜂人，祖孙三代正在检查蜂箱，见姜尔雍他们想找落脚的地方，很是好客地邀请去他们的寨子。
通过交谈得知，这祖孙三代是和蛮人（今哈尼族），祖上在南诏时期因为战乱从大理哀牢山那边迁出来的，因处处受汉人排挤，最后钻进了深山老林，在木鱼这地方立稳了脚跟。
祖孙三人中，爷爷竹古六十多岁，虽是佝偻着背，但手脚还算麻利。儿子古参是个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因为经常猎些野物去山外兜售，会说些汉话，孙子参乌是个脸膛黝黑的壮实小伙，不太喜欢说话。
和蛮人的寨子并不大，只有十几座圆形房子，都是黄泥糊的墙，芭茅草盖的屋项，十分简陋。文木一看，得了，还不如我自个儿搭窝棚呢。
和蛮人的屋子确实是小了点，竹古带着四人满寨子转了一圈，想每家寄宿一个，文木嫌不方便，指使晏昊子雅回在寨子中间的空地上真的搭了个窝棚。和蛮人虽然日子清贫了些，但十分热情好客，各家各户都搬来了家中最好的存货，蜂蛹酱、蛇肉丸子、腌麂子肉、竹筒鸡、炸竹虫、咸肉竹筒饭、米酒等等，每家都连着桌子摆了出来，绕着窝棚围了一圈，甚是隆重，跟过节似的。
听说姜尔雍他们是来采药的，古参带着儿子参乌主动当起了向导，姜尔雍虽然来过不少次，但对当地的地形地貌还是没有古参了解，有了古参的探路，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文木对晏昊子雅回交待道，不管是珍稀的还是常见的，遇到的所有药材都采集起来，并且把采药的技巧和要遵循的规矩告诉古参。晏昊和子雅回猜想文爷是别有用意的，反正有古参父子当劳役，也不用担心负重问题，于是能用的药材一古脑的都采了，并对古参详细解说了采药方法和药材名称。
如此一来，工作量大了许多，不知不觉便在木鱼住了十来天，姜尔雍他们吞食的蕴津珠在体内已然全部融合吸收，没必要再辟谷，林中的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对药材不熟悉的文木无所事事，便开始祸害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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