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乡盘山下的那条河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宁静,水面甚至涌起了大浪。

  我突然有点后悔,昨晚就应该走的,留在这地方总感觉会有别的什么事发生。

  想了想,我干脆给张启明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安排一辆车把我送去火车站。

  张启明叹了一口气说:“路被堵住了,景区那边说是下午的时候公路上有一棵树倒了,刚好横在公路中央,他们正在紧急处理,应该很快就能弄好,如果你想走的话,等他们把路清开了,我就给你安排车。

  “行,那麻烦你了。”

  “没啥麻烦的。哎,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实在是抱歉了,招待不周。”张启明向我着道歉,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焦虑。

  晚饭有人直接送到了我房间里,但我并没有胃口吃,心里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走。

  然而路况那边还没来信,整栋别墅大楼就突然摇晃了一下,外面还有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传来。

  我急忙跑去窗口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但外面雨太大了,天又黑,什么都看不到。

  给张启明打了个电话,但那边始终没人接,我只能打别墅的内线去问,可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只能等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张启明的电话打过来了,结果告诉我说有山体滑坡,把桥给冲断了,而且那座桥是从盘香山景区出去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走那座桥就只能冒雨翻过乡盘山,但这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挂断了电话,我长长叹出一口气。

  泽水困,这下那一卦是真的应验了,我彻底被困在了这座别墅大楼里,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今晚的饭菜不像之前那么花哨,而且分量足够。

  入夜之后,雨势终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乌云密布。在楼灯的映衬之下,翻滚的云团就像一张张交叠的鬼面,呈现出妖异的黑紫色。

  我无心写稿,干脆在房间里摆弄起了那把铡头。

  姥爷给我讲过,小鬼最怕三样东西:八卦镜,大黑狗,铁铡刀。

  现在这屋里有了八卦镜和铡刀,按说小鬼是不敢进来了,但我总觉得昨天在我房间里转悠的东西并不简单,有可能不是这么个铡刀摆件可以应对的。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我就打房间内线,把楼里的管事叫了过来,让他带我去一趟外面,我要挖点山土回来。

  管事的没问我为啥要那东西,拿了雨衣、铁锹和装土的口袋便引领着我来到楼门口。

  真正走到外面,我才发现这雨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别墅楼门前的石板路还好,其他地方已经全是泥浆,根本不可能找到土了。

  看过一眼,我直接放弃了挖山土的打算,回去让管事的带我去厨房弄点公鸡血。

  还好,他们家厨房什么都有,公鸡血给我接了满满一大碗。我又要了些红线绳,回到房间里把绳子往鸡血里面一泡,然后就在我的床边绕上一圈。窗户上,门上我也都挂了鸡血红绳。

  这些都布置妥了,我这才终于安心躺下。

  但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耳边有风,但起身四下一看,房间里却只有我自己而已。

  折腾了整整一宿,隔天早晨不到6点我就起床了。

  房间里悬挂的那些鸡血红绳依然完好,拖鞋也老老实实摆在门口,唯一不爽的一点大概就是雨依然在下。

  就在这时,房间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

  我急忙过去接起来,想着会不会是路通了,可以走了。

  电话那边似乎是楼里工作的管事,他声音很急地问:“常乐先生吗?”

  “对,路通了?”我问。

  “哦,没,我就是想问一下您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我简单回答一句,但听他这话感觉好像不对劲,于是我忙又问道:“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呃……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等下您问张总吧,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这人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用想,这必然是又出事了!

  他说的张总估计就是指张启明了,因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张启明在楼里忙前忙后,张家的其他人都没怎么露面。

  于是我给张启明打了个电话,打了两遍,他那头才接起来。

  不等我开口,张启明就语气紧张地问:“你那边又看见了?”

  “没,是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嗯……”张启明粗重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沉着声音说:“是副会长房强先生,他……他死在房间里了。”www.sxynkj.ċöm

  “他又是怎么死的?”我急忙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我在联系警察,但路还没通,雨又大,警察可能过不来。”张启明回答说。

  “那房强的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吗?”我继续问道。

  “目前还没有,如果有什么我会告诉你的,你就安心在房间里,暂时不要乱动。”张启明叮嘱说。

  上午九点多,宁省的气象网发布了暴雨橙色警报,也不知道这场大雨到底要下多少天了,而且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别墅大楼里接连死了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闹不好明天还会有第三个。

  午饭的时候,有人把我接去了餐厅,张万年也出现了。

  仅仅过了两天,张万年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差了好多,两眼没什么神采,背有些弯,印堂明显罩着一团黑气,和前天我刚来时的状态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没有讲什么长篇大论,只是道歉说:“这次招待不周了,没想到会突然下这场暴雨,更没想到我的好朋友冯庆友和副会长房强先生接连身故,这种情况下显然也不太适合再为我这个活人办什么葬礼了,让各位白跑一趟,实在是抱歉了。”

  “没事没事,都能理解。”

  “是啊,张会长也别太在意,我们懂的。”

  众人纷纷回应,表示理解。

  张万年叹了气僵笑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气象局那边说,这场雨大概还会下三天,大家也不用着急,不用心慌,不管暴雨也好,洪水也罢,都不会威胁到咱们这栋楼,等雨一停,我就立刻安排帮大家转移到市区。”

  在场的人听后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大家再次点了头,然后就把话题转开,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谁都不去议论冯瞎子和那个房强的死。

  当晚,我还是照旧用鸡血红绳给房间里做了布置,鞋子也按照冯瞎子说过的方式摆在门口。

  夜里倒是没什么事发生,但睡得正沉时,我的房间内线电话却嘀铃铃地响了起来。

  我被吵醒了,迷迷糊糊要伸手去接,还没等接起来,房门口便又传来了咚咚咚的砸门声。

  “来了!”我应了一声,没去管电话,先赤脚跑过去把房门打开。

  门外,就见张启明两眼通红,戳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我急忙抬手帮他扇了扇风,然后试着把他扶进屋里。

  张启明向前挪了半步,接着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声音颤抖地说:“又出事了!这次是我弟弟,是我弟弟启宏,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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