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与云梨叙着话,直将她送到酒泉居门口才停下。
此时天色已晚,酒泉居生意又不好,向桓才不会在这干耗着,见云梨没回来,老早就关门回去睡觉了。
云梨拿出备用钥匙开锁,王忠打量着附近,问她:“你晚上就在这睡?”
云梨点头:“你放心,凤北乡还算太平,一直相安无事,后堂也干净敞亮着,是店主专门为我腾出来的,原先他自个儿也在这睡觉,见我来了才又回家的,房里的摆设用具好着呢。”
王忠略微放下心,“我可能会在这多待一段时间,只要有空闲我就常来看你,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这点永远不变。”
云梨心中感念,就像外乡遇见亲人那般温暖,笑对他道:“我也一个人讨生活这么久了,你不用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快些回去吧,既然你在附近,想见总是能见。”
两人在门外话别,免不得多嘱咐了对方几句才依依惜别。
进了酒馆,云梨重新插好门闩,一路往里走,竟见后堂门里亮着灯。
云梨大惊,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王忠叫回来时,里面便走出一个人来,脸色十分不好。
云梨又惊又气:“你怎么来了?”她复又摇头:“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韩星年冷着一张脸:“我都进来半天了!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向桓把我忘在这一个人锁门跑了,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
短短一句话,直接反客为主。
云梨也没反应过来,好言好语道:“我开门送你出去。”
“就这?”
云梨望着他:“那你还要怎样?大半夜你还要赖在这不成?”
韩星年不回答,只磨着后槽牙问:“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
“还装蒜!就在门外跟你卿卿我我的,我才走了几天啊?你对我说话怎么就没那么欢喜雀跃过?”
“什么卿卿我我,还自诩饱读圣贤,你不许乱讲话。”
见她要动怒,韩星年见好就收,声音立刻软了下来:“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云梨叹了声气,“那是我同乡,曾经在罗河县多受他们一家照顾,如今已有七八年未见了,所以才聊得开怀。”
“哦——”韩星年立即释然,“梨娘,我们也有六年不见了,我算不算你同乡旧友呢?”
云梨没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表情很是真诚:“若你不嫌弃,你当然是我的故友。”
韩星年接着笑:“那若你不嫌弃,能否将这故友情谊升华一下做我媳妇儿呢?”
云梨横眉竖目,推开他、走入房内、插上门闩、短短一刻,动作一气呵成。
韩星年在外面委屈道:“梨娘,你还没给我开门呢。”
门里,她的声音清冷传来:“反正你会飞檐走壁,院墙算得了什么?”
韩星年是个头号没皮没脸,他厚着脸皮说:“你这是同意我夜里翻墙与你幽会了?我懂了。”
“不许!”
静静听了半晌,外面已经没动静了,云梨这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知道外面没人后她才放下心来,坐在桌子旁倒了杯水,才喝了一口,忽然发觉杯子有些不一样。
再一看,不仅仅是杯子不一样,连整个房间的摆设都不一样了,虽然都是些细节物件被换掉了,可生活舒适度却是大大地提高了。
难怪他方才在屋子里,原来竟是在为她倒腾这些吗……
云梨一个激灵,忽然想起她的贴身衣物,忙飞奔到衣柜前拉开去看,衣柜一如她离开时整理过的样子,没有动过,甚至连袖摆的折痕都在。
她的脸色恢复如初,望着韩星年做的这些改变,心里不由得五味陈杂。
王忠和云梨相认后,他便时不时来探望云梨,有时候同僚也会起哄凑来,一来便是一大群人,直将酒馆里每个桌子都坐满,点酒点菜,一个晚上半块碎银子都消费出去了。m.sxynkj.ċöm
向桓真是纳了闷了,怎么云梨的故友都这么舍得花钱,井水酿的酒也舍得砸钱买,莫非只要云梨在,这酒馆就黄不了了?冲动之下,向桓甚至产生了想把云梨开了的想法。
云梨深知他的所思所想,眼瞅着人越多向桓的脸色就越难看。这日,赶在王忠进门之前,云梨忙将他推了出去,“成日在一家酒馆也是腻,不如今日去别的酒楼尝尝菜色。”
王忠只当她是想出去吃些新鲜的,自然欢喜应下。
殊不知,她在酒楼里与王忠有说有笑,外面的韩星年看见后是咬牙切齿、愤怒挥拳。
可惜他身份特殊不能贸然出现在孔家军面前,否则以他的性子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
从愤怒到生闷气,堪堪憋了一个时辰,两人才终于从酒楼里出来。
王忠送她到酒泉居门口,两人话别后,云梨刚要关门,却见韩星年又不知从哪窜出来挡住了门,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
云梨吓了一跳,忙闪到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
听她略带关切的询问,韩星年的怒气顷刻消散,晃了晃手中的酒食:“陪我吃饭!”
云梨有些困意,道:“改日好不好,我刚吃饱回来。”
韩星年的闷气再度被勾起来,倔强道:“不好,就要现在吃!”
说着自顾自走进了酒泉居,将酒食摊开放在桌上。
云梨只得跟着走了进去,见桌上一只荷叶烧鸡、一份酱牛肉、一碟爽口小菜、一壶酒。
云梨拿他没辙,菜都摆上了,总也不能赶他出去,只得道:“那我去拿个盘子。”壹趣妏敩
韩星年将她拖在桌子旁坐下,“不拿了,待会还得洗,这油纸干净得很。”
说着自顾在柜台后面取了两个杯盏回来,斟了满杯道:“尝尝这酒,我从家乡带回来的,虽然不如你的梨花白,可这酒也不赖,比你们店里卖的破酒不知好喝多少。”
虽然不是云梨酿的酒,可毕竟在这帮工,听了这话她的脸上也难免一红,嗫嚅道:“那你每回还来买这么多?”
韩星年塞了块牛肉,口齿不清道:“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见云梨低头不语,他很识趣地换了话题,“你怎么不酿酒了?”
可惜,又是另一个不识趣的话题。
云梨喝了一杯酒,缓缓道:“不想酿酒了。”
“撒谎。”韩星年望着她道:“你最喜欢的就是种梨树和酿酒,怎么会不想酿酒?”
看似不拘细行、总是落拓不羁的韩星年竟如此了解她的喜好,云梨执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笑了笑道:“还记得从前吗,我不说,你就不问。”
韩星年听她提起从前,知道她还是念着从前的情谊,不禁笑得开怀:“那好,我不问了。”
“你这次又为何回来,打算待多久?”
“我有正事办,归期还未定。”
见云梨瞅着他,韩星年理直气壮道:“怎么,你方才还说过,不说即不问呢?”
云梨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实在吃不下东西,便只在一旁陪韩星年饮酒,两人话题不断,闲谈慢聊中,一壶酒也已见底。
云梨酒量不好,等她再站起身的时候已是脚步虚浮,身形不稳。
韩星年见状,忙要上前搀扶,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远,“你回去罢,我自己走的回去。”
韩星年听了这话,只得远远站着看她走回厢房,谁知刚到门廊下,云梨就踏了个空,韩星年眼疾手快抄起她的腰肢,这才没有摔倒。
低头看时,只见云梨面颊通红,浑身也是绵软幽香,韩星年此时还揽着她的身子,不过咫尺,就觉得浑身都已经酥软起来。
盯着云梨看了良久,韩星年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凑上去轻轻吻住了她的唇,只蜻蜓点水的一下,便已是滋味无限。原来梨娘的嘴唇这样柔软。
随即他又立刻推开了云梨,转身跳上了房顶,心跳如鼓地看着云梨走回了房间,看来是还在晕乎没有发觉他的所作所为。
韩星年长舒了一口气,忽而又觉得喜悦无限,在房顶上蹲了半晌才心花怒放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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