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内大开筵席,一派歌舞升平。
院落里,莘柳微蹙眉头看她:“什么时候的事,他知道吗?”
云梨摇头:“也是我自己猜测,准确吗?”
莘柳只得点头,“应当是,你打算何时告诉他?”
云梨脸色苍白,虚弱道:“待离开邯山堡,寻个机会我就告诉他,你先替我瞒着。”
莘柳忽而忍不住哀叹:“你们两个……”
她及时止住话头,偏过头才说:“如今给你开药也没地儿熬煮,我这里有粒丸药,尚算温补,你先吃了应付当下,这几日千万要好生休息,否则……”
云梨接过她掌心的丸药,红着眼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放心罢。”
两人大约歇了一二时辰,直到廖安来报军马已经整备妥当,莘柳这才扶着云梨起身。
临出门前,外面日光忽而至暗,遥望天边,一颗硕大的火球穿越灰暗天际飞来,其后还跟着数万颗陨石流星缓缓飞越。
彼时石堡方向有人大叫:“天降异象!”
而后,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莘柳紧盯天际,用南境语喃喃道:“慧火流星,萤追六月。”
她回头望着云梨:“星落东方,必将引起浩劫,有人在算计这个日子。”
试问整个中原,有谁能够准确明了的算到流星雨的时间位置呢,并且还专门挑在这日签订三军休战协议。
辞风——只能是他。
云梨捏紧了袖摆,心中愈加骇动起来。
“廖安,你去拦住韩星年,无论发生任何事,我要你保证他不会是当先撕毁协议的那个人,你和仡宿尔就算是把他绑起来,也要将他拖走。”
“梨娘,到底怎么了?”
云梨忍住疼痛朝前走去:“我要拿回我的银玉匕首。”
若一定要有人先动手,她情愿是自己。
出了石堡,看顾武器架的守卫竟一个不在。
莘柳心中发憷,她不禁带了哭腔:“为何人都不见了?”
云梨找到自己的银玉匕首,拉着她道:“你去找仡宿尔,让他叫朱志峯来见我。”
说完,云梨不顾莘柳的叫喊,独自一人去了石堡附近。
石堡外的筵席绵延数里,众人早已喝得东倒西歪。
她摸近石堡内部,正看到众人犹缠住三军首领灌酒不停。
廖安得了云梨的命令,正上前劝解挡酒,准备拉韩星年出门。
司空涧端着酒酿,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而后不知井睿同他说了什么,司空涧摇晃着身子起身,来到上首,亲自为霍炀斟了杯酒。
沈临佑在旁道:“是非恩怨,全在酒中,如今三军休战,阿涧,你的恩怨也该放一放了。”
霍炀仰靠在座椅上,眼中情深笑意不减,接过他递来的酒盏,不免低叹:“没想到此生,还能再喝一次阿涧为我斟的酒。”
他饮下杯中佳酿,起身朝他靠近,目视着司空涧的清冷双眸,轻声问他:“你当真不怨我了么?”
司空涧望着他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盏,还未张口答话,忽而听室内一团吵嚷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孙汕吃醉了酒,挤在霍沈两军中间高谈阔论,听闻韩星年的夫人是云梨,忽而仰天大笑:
“这韩少君的口味果真不同,三军玩弄过的破鞋货,到他手里就成了宝贝。不过……韩夫人的滋味也的确妙美,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有好事之徒抓心挠肝地小声追问:“我早就听过坊间传闻了,据说你当初被我家主君赶出平川府就是因为你染指了云姑娘,可是真的?”
公孙汕不住谄笑,狂妄道:“这还有假?想当年与她裸裎相对,颠鸾倒凤,简直要入无我之境,一身的骨头都要化作春水融进她体内似的。要不然怎么会沈少君想要,缑岑想要,就连韩少君也巴巴捧着呢?”
彼时廖安已将韩星年拖拽出了人群,伴随着公孙汕的话语,韩星年忽而止住了脚步。
廖安心中一惊,终于明白云梨当初的话是什么意思。
聚众喝酒的人仍在嘲弄追问细节,韩星年转过身子,惊碎满室平和荒唐,他眸中带着不可置信,一字字反问:“你方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可语气里的惊惕荒凉却足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渐渐地,场中由内至外,一片安静。
廖安紧随其后,他拉住韩星年低求:“主君,夫人还在外面等你。”
于是韩星年回头,看到远处的云梨,“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复又望住沈临佑:“公孙汕奸污云梨,是真的么?”
听到此处,便是不清醒如公孙汕,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摇晃着身子倏然站起,一旁有人不住提醒:“此人是韩少君!”
即便他从未见过韩星年,可也当听说过韩少君情深宠妻的轶闻,如今看来,轶闻是真,便是有关他本人的事迹,也都名副其实。
沈临佑和霍炀都觉察出不对,后者当先起身怒吼:“公孙汕,还不快滚出去!”
眼看着韩星年双眼愈加腥红,颤抖的手再扼制不住,他大踏步转身往外疾走,廖安松了口气。
却见他直接略过云梨的方向往武器架走去,那里无人看守,他手持长刀走回,云梨忍住剧痛朝他奔去,可还是没能抓住他。
公孙汕挤开人群逃命,霍炀大叫:“韩星年!”
他欲要阻止,却见身前的司空涧倏然挡住他的视线,他左手按在他仍握住的杯盏之上,盯着他的眼眸中带着隐忍多年的无尽恨意:“霍炀,有些债……总算要开始偿还了。”
而在此时,沈临佑面朝韩星年的方向,沉声淡然:“韩少君,三思而后行。”
公孙汕避无可避,不知被谁一脚绊倒在地,只能不住爬行逃命,仓皇狼狈,如过街之鼠。
韩星年心中悲凉炙痛,他发指眦裂,不是因为公孙汕当面毁坏他的名声,自从他决定娶云梨的那一刻,她在他心中就是完美无缺的。
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得知了云梨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她被剥去衣服时,或许正祈求着有人救她;她被玷污染指时,或许只愿当场死去。
那样不堪的一幕幕,仿佛尽在韩星年眼前盘旋不散,她在自己当初深爱的人身边被豺狼觊觎,最后失了身子,还要忍受所有人的恶语流言。
谁能为她说一句话?
正是因为无人在意她,所以公孙汕这个畜牲还能活到现在,活到此刻生生激起他的仇恨,让他失去所有理智。
韩星年揪起他的衣领,瞋目切齿道:“你当初动她时,可想过会有这一天?”www.sxynkj.ċöm
公孙汕来不及回话。
云梨泪眼迷蒙中,听到霍炀大叫韩星年的名字,随后便看他割下了公孙汕的头颅,而后一刀一刀,发泄着他的无尽仇怨。
霍炀大惊,他气涌如山,指着韩星年的方向颤抖开口,却在这时忽然呕出一口黑血。
直到他朝后仰跌而去,司空涧才终于松开他的手。
沈临佑盯着场中变故,最后望了眼云梨的方向,一字字轻声开口:“韩少君,撕毁盟约,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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