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风家,掉入了愁云惨雾里。
风卿婈娘的嫁妆,在这十几年中早就被风老太挥霍的没有多少了。
在风东庭的威逼利诱之下,风老太磨磨蹭蹭拿出了压箱底的几件稀世珍宝。
风东庭也把自己攒了几年的钱都给拿出来了。
可在巨大的嫁妆漏洞中,这些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气恼之下,风东庭与风老太红了眼,二人在荣静堂内吵了半天,不欢而散。
“老爷道:这些年嫁妆的库房钥匙一直在你手里,那些没了的宝贝母亲你最清楚去哪儿了,你快些把那些东西给拿出来,要不然镇国公那边我交代不了。您也知道镇国公是什么样的人,他要发起怒来把咱们尚书府给掀翻了,也没人替咱们去申冤,母亲,我求你了。”壹趣妏敩
“老太太说:虽说库房钥匙是我掌管的,但是这些年来我哪次不是把嫁妆换了钱给府中用的?要不然你以为就靠你的俸禄能撑的起我们这偌大的门楣?钱你们也用了不少,怎么到了这时候就跟我要钱了?我拿不出来!要实在不行就让镇国公把我去告官吧!哎呦,我好苦的命啊!他爹啊,你可一定要早点把我带走,这个不孝儿这里,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英落院中,荷儿拍着大腿,将偷听到的两个人的对话和表情都给学了个绘声绘色。
风卿婈笑的很愉悦。
如此一来,风家这几个蛇鼠一窝的东西,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风卿婈问:“风夫人在干什么?”
荷儿答:“夫人这几天身体抱恙,在自己的院中休息,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吵得不可开交,夫人才不得不走得来劝架。”
想要独善其身?
看来她还得再拱一把火才行。
风卿婈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招手让荷儿凑过来耳语,吩咐了几句。
荷儿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风卿婈沉静的面容,忽然佩服得直竖大拇指,眼里满满的都是对风卿婈的崇拜之意:“小姐,你好聪明!”
”快去般吧。”风卿摸了摸荷儿的头发,微微一笑,院落中柳枝发芽,有轻柔的柳絮被风吹到她柔顺的头发上。
杏眸中闪过的幽幽笑意,让荷儿有一瞬间的失神。
妈妈呀,小姐真是越发好看了,连脸上的斑痕看上去也不那么可怕了。
从前的小姐卑微黯然,第一眼就会被她脸上可怖的斑痕给吸引。
如今的小姐,被一种由内而外的沉敛霸气注满,举手投足间的风华不知不觉中盖住了斑痕,让人不会那么注意斑痕了。
荷儿暗暗欢欣自家小姐的变化。
竖日。
荣静堂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风老太双手叉腰,泼妇骂街一样的架势:“我道是为什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非得这个时候去生病,原来是躲避去了!”
字里行间直指风夫人而去。
清高骄傲的风夫人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从自己的院落中走过来,踏进荣静堂的时候,连礼都没有给风老太行。
只是淡淡的问:“母亲,何故一大早发如此发火?”
风老太呸了一声:“你们两口子是一家人,就会合着伙儿的骗我,为了填补嫁妆的漏洞,我连自己的私产都给拿出来了,可你们倒好,居然藏着掖着!”
“儿子不孝,儿媳忤逆,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风老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她被逼的急了,全然没了之前自持的尚书之母的仪态。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寡妇而已,再如何优渥的日子,也改变不了骨子里自带的那股子粗鄙。
荣静堂里静悄悄的,奴仆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婆媳大战,这是在以前的风家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儿。
风夫人抬起的下巴弧度呈现一丝不屑,她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看了一会儿撒泼打滚的老太太,说:“母亲,我们并没有藏着掖着,你这是听了谁的话?”
“丫鬟婆子们都传开了!说是嫁妆里的一些好东西都被你们收着,无风不起浪,哼!”
风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凌厉,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心腹嬷嬷。
嬷嬷心领神会地退出了荣静堂。
风夫人去扶地上的风老太:“母亲,儿媳并没有拿什么嫁妆。“她挺起腰板,语气略微骄傲:“儿媳的娘家,并不比镇国公府差多少,儿媳用不着拿那些嫁妆。”
这倒是实话,风夫人的两个娘家兄弟位高权重,相府底蕴深厚,从风夫人嫁过来后就一直不停的资助她,风家也沾了不少光。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也是风老太也始终与风夫人婆媳和睦相处的原因。
风老太:“……”
“是啊母亲,夫人怎么可能会贪图嫁妆,一定是那起子下人在嚼舌根!污蔑夫人。”
这时,风东庭才踏门而入。
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
风老太看到包裹里面的东西,立马从地上窜了起来,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双眼放光:“这是哪儿来的?”
风夫人微微一笑:“是儿媳拿出来的,母亲,咋们是一家人,有难自然要相助,这些银票去填嫁妆的空缺吧。”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刚才的矛盾烟消云散。
风老太咧开没剩多少颗牙的嘴,笑的十分亲热:“哎呀,还是我儿媳妇好,娘就知道你是个好儿媳。”
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
风夫人笑意浮于表面,不耻地看着风老太的嘴脸。
风元吉和风云瑶也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垫补嫁妆的漏洞。
可这些年风老太把嫁妆挥霍得太过厉害,许多东西都对不上账,也不知道去哪里追回,这两天风家人跑里跑外,垫垫补补,最后对照账本一算,还差了不少!
尤其一颗十分名贵的红玉髓珠,怎么都找不到去向。
风老太脸上的喜色消散。
风东庭转了转眼珠子,走上前道:“母亲,你在蜀州老家,不是还有几间铺子吗?不如买了换钱吧。”
那几间铺子是风老太年轻的时候自己打拼来的,这些年营收一直很好,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风老太舍不得买,她不悦地看了风东庭一眼。
风东庭苦着脸将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母亲,那几件铺子几乎是陪着您一路走来的,我知道您很难割舍。奈何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儿子的资产都已经变卖为银票,我们尚书府如今也算是山穷水尽了,如若不然,就只能等到明天镇国公来,把尚书府给掀了。”
经过昨日的争吵,风东庭在风夫人的指点下改变了攻势,从昨天的硬吵转变为软言哀求。
风老太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老脸一颤一颤的,闻言纠结地快要将手里的佛珠给扯断了,才算是点了头:“行!把蜀州的那几间铺子给买了吧。”
说着,就留下了不舍的泪水。
风东庭和风夫人相视一眼,闪过一抹笑意。
走出荣静堂,风夫人冷厉问:“查出来是谁在撺掇老太太了吗?”
她的心腹嬷嬷明翠走过来,摇了摇头:“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传,查不出来是谁散播的。”
“继续查!查到可疑者拉到门房抽八十鞭子,丢去后院喂狗!”风夫人怒道:“我就不相信了,居然还找不出那个使坏的人!”
风东庭和明翠听得后背一颤。
这些年风家被风夫人管的服服帖帖,就是因为风夫人这份一言不合的狠辣。
晚间的时候,月上中空。
风卿婈听到风夫人把人拉到门房抽鞭子的事情,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荷儿脸上:“荷儿,你怕不怕?”
荷儿吞咽了口口水,很明显是害怕的。
但她捏着拳头摇头说:“奴婢不怕,奴婢是按照小姐的法子,在那些长舌仆妇们背后,不露面捏着嗓音传的,那些丫鬟婆子与奴婢不熟,认不出是奴婢来。”
风卿婈摸摸荷儿的头,心知这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跟着她,也成长了不少。www.sxynkj.ċöm
等待荷儿和英落院中丫鬟们陷入沉睡,一抹悄然无声地黑影利落的爬上墙。
在墙头飞檐走壁,随后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灵豹埋进黑夜中。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隔壁。
烛火将内堂照的亮如白昼,一阵微风吹来,灯火摇晃的暗影打在少年委地的浅色衣衫上,他如墨般的长发只简单的用一根朱红色的发带松松系着。
面如冠玉,风华万千。
他斜斜地靠着软塌,玉指中夹着一卷书,听到脚步声,微微掀起眼皮。
羽行推门而入:“太子殿下,隔壁风大小姐偷偷往西南方向去了。”
北冥翊捏着书的手一紧,灯火摇晃下,他眯起的眸中闪现两股深潭般的幽意,俊颜昭示出了几分冷。
烛火噗呲作响,房中一时有些冷寂。
他嘴中喃喃:“果然…你要去找他……”
羽行不懂太子此刻的怅然若失是为哪般,他低着头说:“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
回复他的是一片沉默。
“啊切!”
黑夜中,风卿婈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她?
她身子贴在屋檐上,偷偷看了眼远处巡逻的护卫,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惊动人。
相府的守卫比尚书府森严数倍,风卿婈趴在屋檐上偷偷观察了片刻。
发现想要在相府如尚书府一般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她闪烁的目光落在那队行走的丫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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