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剑气。”
短短四字似有魔力,刚一出口便消去所有杂音,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李绅听到这四个字后,即便是在不愿意,也最终闭上了嘴。
在神州,赤鸢仙人的大名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她所用的剑术——太虚剑气,自然也就成为了神州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法。
这个名声,更是在钦察草原一役后,达到了巅峰。
......
公元1470年,伴随着崩坏在欧洲的蔓延,世界上最大的抗崩坏组织「天命」成功地以「保护」为由介入了欧洲各国的政界。
也是同年,公元1470年,意图扩张势力的天命发动了一场规模巨大的东征。
欧洲派出的远征军名为天命骑士团,而奥托·阿波卡利斯正在其中。
神州的明帝国的实力很强,天命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但凭借walküre和derschlüsselgottes,天命还是暂时取得了上风——
(walküre:瓦尔基里,即女武神)
(derschlüsselgottes:神的钥匙,即神之键)
(不是作者想要秀一下德语,是奥托原话就是这样)
明帝国的强大出乎了「天命」的预料,即便是横扫了欧洲和大半亚洲的女武神部队,明帝国也能将之暂时阻挡。
但「天命」并不在意这些,在「天命」的高层看来,即便是明帝国成功抵挡了强大的女武神部队,也不过是举全国之力,逞一时之能罢了,迟早会自取灭亡,他们等着看笑话就好。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1475年,天命与明帝国在钦察草原上进行了总决战。
也是那场战役,赤鸢仙人独自奔赴战场,以一人一剑之力将「天命」借以横扫欧亚大陆的女武神部队拦于帝国的边境之外。
在女武神部队之中的奥托,也见识到了仙人的风采,在之后与李素裳谈话之时,他曾经对这一战役感慨颇多。
“......我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她......”
“该说不愧是仙人吗......她一挥手,天空雷声震震,大地凝结成冰,火焰无风自燃。种种奇妙异象将「天命」的阵势击溃。圣骑士接连上前,可全不是她的对手。”
“......就连最强的女武神......掌握了『犹大誓约』的天才,在她面前,也败得心服口服......”
自那一战之后,赤鸢仙人之名,在神州,乃至全世界,都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因此《太虚剑气》这一剑法,自然也随之名声大噪。
......
“师父身故后,这世上就只得凌霜师姐一人掌握了太虚第五蕴。”
“素裳既要学剑,何不学最好的剑法?”
秦素衣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果决。
于是,李素裳五岁生辰之日,爹娘送她一份厚礼。
——告别忆剑山庄,告别川中,告别自出生以来从未远离的『家』,李素裳就这样来到漠北,学了整整十年『最好的剑法』。
十年时光,倏忽而去。对家的思念已淡如薄纸,只余母亲临别时的嘱咐铭刻在心。
剑法是否已有所得?武艺是否已有所成?如今的自己,是否应了母亲的期望?
......素裳不知,她还需要证明。
而证明的方式,就是『试剑』。
而试剑之时,她也遇到了......罗刹人,奥托。
也正是在此时,赤鸢仙人登上了忆剑山庄......
......
秦素衣看着尽收眼底的忆剑山庄,良久未有什么动作,最终,她只身一人将山庄之内布满火油。
引火。
浓烟与烈焰之中,秦素衣缓缓跪下,郑重其事地三叩首,双手于胸前合十,喃喃道:“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伙同师兄师姐弑师,罪孽滔天。”
“虽说师父重生归来后,未曾追究当初之事,但素衣已无颜于世上苟活。”
“但素裳何其无辜!”
“今日,素衣愿意只身赴死,只愿师父能不追究素裳之过。”
“望当日素衣之错,能在此烈焰之中净化。”
言毕,秦素衣自绝心脉而亡。
太虚第七徒,忆剑山庄之主,‘含香剑’秦素衣,就此离世。
......
不久后,天穹峰,入云阶。
奇峰高耸通天,山阶绵延千尺。抬头上望,一眼望不到石阶尽头,只见缥缈云雾悬于半腰。
山是高山;在此山之巅的,亦是高人。
登上这数千级青石阶,在峰顶可见一座小观,其名「拂云」。
无论名字、造型亦或屋内的陈设,这座拂云观均与昔年太虚山赤鸢真人的故居别无二致。
此观的主人,正是当今神州六大宗门之一「太虚剑派」的掌教;赤鸢首徒:「轻尘剑」林朝雨。
掌门性好清静,加之路途艰远;太虚门下弟子若无要事,也决不会上这入云阶来。因此,这天本该一如往常,是个宁静平凡的普通日子。sxynkj.ċöm
嗒、嗒、嗒。
可现下却有一名不速之客,笑吟吟地叩响了拂云观的门。
这人身着飒爽劲装,背携两仪双剑,生得朱发玉颜,容貌极美。
虽然甚少在江湖走动,门下弟子行事也颇为低调;但此人的名号之响,几不逊于六大宗的掌门与长老。
她正是赤鸢第二徒,如今的「无双门」门主,「无双仙子」——苏湄。
嗒。
指节轻叩木门,声音响而不杂,竟有些清脆好听。
屋内未见回应,红发女子也不着怒,面上的笑容始终镇定从容。
嗒、嗒。
终于,屋门轻启。
好像不曾意识到敲门人的漫长等待,「轻尘剑」林朝雨缓步出屋,冷冷凝视昔日的二师妹。
“师姐,许久未见啦。”
苏湄轻快地冲她一笑,仿如与多年的挚友久别重逢。
世上虽有笑颜万千,却唯独这一种叫林朝雨不知如何应对。
“......”
“二十年了,”
林朝雨虽沉默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回答道。
“二十年?”「无双」苏湄想了想,浑不在意地笑道:“这么久了?”
声音飘进林朝雨的耳朵,就像细细尖针扎在心口。她忍不住瞥视眼前这个女人。
十多年过去,苏湄却好像一点儿也没变,时光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凝固了。
她的发丝依然赤红发亮,漂亮的脸蛋润若凝脂,吹弹可破。
她的眼睛......眼睛还是那么大,那么勾人......她的嘴唇好红,红得发艳......这狐媚子,她用了几张胭纸?
......凭什么是她?凭什么不是我?
妒意在一瞬间填满林朝雨的心房,极快地沸腾,冻结了;烫得像冰,凉得像火。
苏湄仿佛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恰在这时叹道。
“二十年啦,我也老啦。”
“......是吗?”太虚剑派的掌门人淡淡地说道。
“叙旧就不必了,你我也无谓闲聊,有事就讲吧。”
“哦,是吗......算了,那也好。”
似有一丝阴霾略过苏湄的眼眸,又转瞬即逝,快到林朝雨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来拜访师姐,是因为小马儿得了一个消息。”
“彦卿?”林朝雨一愣,随后厉声道:“他在哪里?!”www.sxynkj.ċöm
苏湄口中的小马儿,乃是二人的师弟「百里逐驹」马彦卿。
这位太虚第六剑性情狂傲,向来不为世俗所拘;此人与「无双」苏湄来往甚密,本是武林中人人羡艳的侠侣。,却忽然宣布迎娶年岁相差二十有余的大师姐,一时震惊江湖;到了婚礼当日,他又酒醉胡言,自承愧对旧名,弃去不用,令满堂宾客尴尬无措。
即使成婚之后,这位太虚剑派副掌门也难得片刻消停。
一年的大半时候,他与爱马「夜血」四处云游。所行所为往好听了说是「行侠仗义」,往难听了讲,即是「胡作非为」。
上到权贵富贾,下到流氓土匪……马非马谁也敢揍,谁都敢惹。这位「狂人」,着实是近十年来中原武林最是赫赫有名的角色。
“彦卿......小马儿很厌恶那个名字啊。师姐至今也未改口......唉,我们中就数师姐是最恋旧的了。”
不......林朝雨心道。他厌恶的是过去,恰恰是你造就的那个过去。
思绪沉入心田,再无声息。
她也未将之诉诸言语。
“他在哪里?”
林朝雨重复道。
苏湄极快地对上她的视线又移开,叹了口气:
“小马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已连夜赶往漠北了。”
“塞外?他去那里做什么?”
“找五师妹。”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在林朝雨的内心勾起了极大的怒火。
林朝雨向前迈一大步,一把银色长剑悄无声息地滑入左手。
“苏湄......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二十年了,你以为我们还会上你的当吗?!”
“凌霜隐居在哪里,你道我和彦卿不晓得?”
“你以为她拿一把剑走遍中原,风头出尽,祸事闯足的时候,是谁帮她从湘南脱身?是谁暗中护卫她去漠北,替她上下打点?”
“彦卿的性子......呵,我知道彦卿的性格,也知道凌霜是什么性子。哪怕天明日就塌下来,他也不会拿这种小事打扰凌霜,扰她的清修。”
“所以呢?你倒说说什么消息,竟让彦卿连知会我的时间都抽不出?”
“......”
“......还是这个手段,苏湄,还是这样。彦卿愿意听你的话,『小马儿』......哼哼。你呢?你把他随意使唤,指东向东,指西向西......当我夫君是什么人?当我是什么人?”
“苏湄,我今日正告你。若你心里不存同门之谊,那我也不惧与『无双』一战!”
“......”
积压多年的话痛斥出口,感觉却并不畅快。林朝雨满意于对方的沉默,却又讶于她的无言。
风声呼啸,透骨的寒凉盘旋在天穹峰顶。这种天气既能助燃冲天怒火,亦会消磨熊熊火势,直至心灰意冷。
心跳数到第十七下,她的忍耐即将走到尽头时,苏湄开口了。
“『轻尘柳』......”
苏湄没有看她,目光只定定地落在她手中的软剑之上。
“真令人怀念哪......多亏了它,婉如才保住性命,让五妹有机会刺那一剑。”
她抬头对上林朝雨的目光,一双眉眼中调笑之意顿去:
“很好,它还在你手里。”
“你——!”
提起二十年前的那一日,林朝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寒气在脊背凝结成露,化作冰冷的汗水滑落后衫。
多年来,当时的情景就如附骨之疽一直折磨着她。她原以为自己成功将往事埋在了身后,今日二师妹的到访,却又将旧疮触碰。
“我们说好不提旧事——”
“嗯。不提旧事,因为往事已矣,忆之无益。”
“所以,我所言的乃是新事。”
“......唔!?”
林朝雨一愣,霎时领悟了师妹话中深意。
“你......你是说,师父她......?”
“嗯。”
苏湄仰天望去,好像在空中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咱们的轩辕剑又要出鞘啦。但若是所估不错——我会比你早一些。”
“这......你,不可能......这......”
太虚剑派的女掌门,二十年来首次露出如此慌乱的神情。
“师父死了......”
“对,但仙人何来死亡一说?相信我,师父回来啦。你,我,小马儿......咱们七个谁也休想置身事外。”
“......不......”
林朝雨垂头怔怔,好像对方说的是一句极荒谬的闲话,根本不值得回应。
“可......如果......”
喃喃低语声愈发轻微。
再抬头望向苏湄时,一抹笑意险险挂在林朝雨的脸上。那是愤怒至极的笑,也是疲惫至极的笑。
“师父若来算当年的账,头一个要找的就是你,苏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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