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打发走崔子懿,秦恪也喝得三分上头,细细想着他的话,又想着李绥绥遇险回来的那晚,他是哄着她,然后两人还和谐的处了一夜,但是第二日,李绥绥就把他赶到了暖阁……
这女人,难不成非要一直靠哄么。秦恪太阳穴都隐隐作痛,去盥洗房浴洗一番,换了寝衣才往李绥绥的房里走去。
屋里灯火通明,李绥绥已散了发,穿着齐胸丝罗寝裙,斜倚在床上看书。
秦恪还没进里屋的垂拱门,李绥绥就向他看来,那一脸的警惕防范,让秦恪心里五味杂陈,恨不能立马掉头就走。
但他没走,于是开了口:“那软汁糖,你怎得没吃了?吃完了?”
这没话找来的话,也算触到了李绥绥的痛处,只见她眉头微蹙,声音淡淡还带着两分不爽:“托你福,吃了几日,嗓子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那还这般给脸色作甚,秦恪一脸莫名其妙,青萝和绿芜端着药汤和漱口水进来,就听着这句,于是绿芜替李绥绥补充完:“殿下这几日睡眠不好,陈大夫说,那些汁糖虽润肺止咳,可吃多了,也会导致失眠……”
秦恪哑然,一时略略尴尬,只又往床榻前走了几步,看着李绥绥将一碗汤药喝完,才道:“是我……考虑不周,倒叫你受累了。”
李绥绥漱着口,又差点呛着,赶紧将水吐了,诧异地看向秦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sxynkj.ċöm
“你喝多了?”她试探地问道。
秦恪轻咳了一声,挥挥手屏退下人,才道:“没喝多少,就是想跟你说些事。”
这别扭的模样,倒让李绥绥起了兴致,搁下书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都搬进来些时日了,这大小的园子,你应该也转了一圈。”秦恪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桌旁坐下,“虽说现在就我们两人,但府里伺候的人多,木香园的老人都跟着过来了,但其他的也都是新人,这规矩许也要时间适应,现在就柏明暂时主管家里事务,他从前也就管管木香园,可如今……恩,光我们住的掩香园就同木香园一般大,他许是操持不周……”壹趣妏敩
李绥绥眨了眨眼,没有插话,等他后文。
“你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府里的大小事务,是不是应该过过心?”
李绥绥一副了然,原是想让她执掌府里的中馈,她浅浅莞尔,眼眸清波流盼:“可这几日,我觉着府里一切都安好,柏管事周全能干又精打细算,倒是让你小瞧了去。”
见她想撂挑子,秦恪又道:“他好歹是个男人,这内宅里……”
“恩,你说的也有理。”李绥绥截断了他的话,歪了歪头,细细思忖一番,才轻声道:“掩香园就让绿芜学着主事吧,她自小跟着我,也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性子也沉静,让柏管事多带带她……”
说着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秦恪顺手倒了杯水递去,再顺势挨着床沿坐下,漫不经心地道:“绿芜也有二十了吧,老大不小了,你总不能一直拘着她,不让她嫁人吧。”
本来李绥绥对他这般靠近还提防着,可听到绿芜都二十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这两年她的脑袋里各种算计忙个不停,倒是忽略了她。
“主事的事,也不急,等你好全了再说。”秦恪说着话,将她怀里的书拿过来,翻着封面,已是一本《寻真苦旅》,于是又道,“嗓子不好,也别再把眼睛熬坏了。”
李绥绥端着杯盏的手就是一僵,愕然地看着秦恪,这厮最近转性了?
秦恪见她如此神情,便探头去看杯盏,见里面都空了,又伸手接过,连同书一起放到了桌上,又去灭掉了四周的烛火,屋里顿时昏暗了不少,只余桌上那一盏,幽幽散着暖橘的光。
秦恪回身过来放帘帐,李绥绥身体跟着就一僵,神色渐冷下来,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恪一边理着那顺得不能再顺的帘帐,一边气定神闲地道:“听说,你晚上老是咳嗽,身边有人帮你随时倒水也是好的。”
李绥绥闻言,神色更难看,却如鲠在喉,眼看着秦恪已经又坐回床沿准备上来,还是赶起了人:“你去暖阁睡。”
秦恪故作未闻,只将李绥绥轻轻往里推了推:“进去点,我听说新宅要阳刚之气镇镇宅才好,你说你如今还病着,还一院子丫头,阴气多重,你夜里就不怕听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响动?前两日我和那盐商姚老板聊起搬新宅的事,他还跟我说了一段玄之又玄的事……你想听吗?”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丝毫不让的李绥绥,李绥绥摇着脑袋,表示没兴趣,秦恪只好伸手要将她抱进去,李绥绥忙挥手撇开他,自己往里挪了两分。
于是秦恪顺势挤了过去,看着李绥绥一脸的阴沉,他眸中笑意闪现,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姚老板也是入夏搬的新宅,他说,那时才搬进去,他正好又接下了生意,就去了临县,五六日后回到家中,却见他家夫人面容枯槁,竟是大病一场,问其原因,他夫人说,自他离去,她夜夜不能安枕,每每到了下半夜才能入睡,可一入睡吧,就是梦魇连连……”
他说着声音又放得轻了些,脑袋也搁到了枕头上,李绥绥还坐在,一脸鄙视地盯着他,秦恪视而不见,只一脸幽暗不明,低声道:“梦魇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每夜都被鬼压床,你知道鬼压床么?姚老板说得可仔细了,说她夫人就觉着有人压在她身上,凉飕飕地,那夏日里,就跟掉进冰窟窿里一般,这就算了,她说还觉着有人掐她脖子……还在她耳边吹着凉气……”
他说得很慢,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却异常清晰,瞧着李绥绥似也听了进去,就出其不意地捏住她的手,李绥绥一惊,飞快地将手扯回,一双美目圆睁,尽是愤懑:“你说这些作甚,难不成我还怕鬼?”
她心里腹诽着:和你睡还不如和鬼睡。
秦恪唇角微微往上提,却一脸认真,依然缓缓低声道:“那鬼压床可不管你怕是不怕,姚老板说,他夫人胆子其实挺大的,可在那梦魇中怎么挣扎也是醒不过来,浑身就跟被抽干了力,眼睛也睁不开,只由得那清晰可怕的感觉一直到天亮……最邪门的是,她到了晨间梳发时,才瞧见脖子上竟有一圈乌青……欸,你别一脸不信,真事……她也是吓得不行,连早饭没吃就去庙里请了驱鬼符,晚上还留了丫鬟在屋里睡,结果根本不管用,到了后半夜,她方入睡,那凉丝丝地感觉又来了……”
说着他又伸手碰了碰李绥绥的手臂,李绥绥浑身一凛,唇角往下扯着,眼里恼意尤盛:“你要说就好好儿说,别动手动脚!”
秦恪憋着笑意,只道:“你躺着,我看着你脖子疼……忍不住说着话就想招呼你……”
李绥绥脸都白了,愤愤地将他身上被子一扯,全数裹到自己身上,离得他远远倒进枕头里。
秦恪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生气,将声音又压低几许,声音似呢喃却极富有磁性:“那天晚上,姚老板的夫人还听着有人窃窃私语,那声音竟似阴风阵阵,听不清晰却凉遍全身……那位夫人吓得够呛,到了第三日晚上再也不敢入睡,叫了一屋丫头打麻将至天亮,到了白日也是耐不住困意,想着□□的,就算有恶鬼也不敢作乱,便安心去睡了……你猜,结果怎么着?”
李绥绥仰躺着,眼睛都闭上了,全然不想搭理他,于是秦恪又靠近几许,微光下,李绥绥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方才喝了水,一唇的亮泽水润,映着幽幽烛光,呈暗橘红,若染了蜜一般,离得那样近,她的睫毛都根根分明,闭着眼,更显纤长,微微卷曲着,投下淡淡阴影。
他知道她在听,可他却只侧头静静看着她,似非要等她回答,他才将故事继续。
静默良久,连外间的虫鸣声都清晰起来,李绥绥终于耐不住他一直注视,侧过身背对着他,秦恪又往她挪了些,保持着一拳距离,声音幽幽,又在她耳畔低声道:“那夫人,白日里也被鬼压床了,你说,这是什么邪祟这般厉害?这么折腾着,一直等到姚老板回到家中,姚老板心疼她,说第二日就请和尚回来做法,哪知,到了晚间他们同睡,他夫人却安安生生睡了好觉……这事蹊跷,于是姚老板专程去请教了高人,才说起那后宅都是女人,阴气重,又是新房,难免会出现这样的事,姚老板正值壮年,阳气鼎盛,邪物自然近不了身……”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轻轻地拍在李绥绥背上,刚开始李绥绥浑身紧绷,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也就没理会,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极为催眠,李绥绥竟被他拍哄着,听着鬼故事就入睡了……
听着她呼吸渐渐均匀,秦恪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手渐渐滑到她腰间,胸膛也贴上她背脊,一颗心似被胀满,就如崔子懿说的,他这时竟有一丝成就感,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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