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
“……”
艾芙雷德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黑色恐鱼，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真见鬼，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弗朗西斯的骂骂咧咧随风飘来，艾芙雷德看向那个坐在尸堆上抽烟的男人，盯着他染血的衣领默不作声。
“新品种？”
弗朗西斯并没有感觉到艾芙雷德的目光，丰蹄壮汉深吸了一口手中夹着的香烟，疑惑地朝天吐出一抹朦胧的白雾。
“…不，虽然我对恐鱼这种生物知之甚少。”
艾芙雷德移回目光，那只黑色的恐鱼已经在烈火中几近融化，粘稠的黑色体液流淌一地。
“但这是人之脓，深渊的形式之一。”
骑士小姐蹲下身去，神情严肃地沾了些许那种黑色的液体。
“嗤！”
在艾芙雷德的注视之下，粘稠的体液在她的指尖猛地燃烧起来，细微的噼啪声传入她的耳中，将她的记忆带回到了那座残破不堪的高墙，带回到了那些惨遭感染的洛斯里克人之上。sxynkj.ċöm
艾芙雷德无比确信，这就是名为“人之脓”的猛毒，成千上万年过去，这种恶意的聚集物却依旧如初，就连弱火的特性都不曾改变。
“人之脓？”
弗朗西斯跳下那座由恐鱼与深海教徒堆叠而成的尸山，走到了艾芙雷德的身旁，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神色，“什么意思，某种新型恐鱼的代号么？”
他迷惑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却略有庆幸，“不过也算多亏了这玩意儿，不然这么多恐鱼，咱就成饺子了。”
“恐鱼之间的互相残杀，之前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在战斗的时候应该是绝对团结的才对。”
弗朗西斯挠了挠头，脚下的尸山并不全是两人的战果，在潜入教徒阵地的两人被恐鱼潮逼到这里之时，这只黑色的恐鱼脚下就已经堆满了同类的尸骸。
关键时刻，要不是艾芙雷德掷出的雷枪引燃了那只恐鱼身上沾满的脂肪，等待两人的，估计就是与地上的碎尸们相同的命运。
“…与其见到这东西，我宁愿从恐鱼群里杀出去，真的。”
艾芙雷德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的弗朗西斯，“接下来怎么走？”
“这边，我们得和我的人汇合，还有惩戒军。”
弗朗西斯指向一个方向，顺便头痛地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蓝色血迹，“这下恐怕藏不住了……那帮恐鱼的鼻子比狗还灵。”
“……藏？”
听着弗朗西斯的抱怨，艾芙雷德反而笑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清理深渊可是洛斯里克骑士的职责，虽然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这份工作可没有辞职一说。”
“…？”
弗朗西斯疑惑地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斗志昂扬起来的艾芙雷德，虽然理解不了她口中的“职责”、“深渊”，但依然听得出来从她语气中的坚定。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窸窸窣窣的窜动声随风传来，在烈火与硝烟的范围之外，一只健壮的恐鱼猛地冲了过来。
艾芙雷德笑了起来。
“现在——”
艾芙雷德笑道，随手一剑劈开恐鱼坚硬的甲壳。
“跑吧，跑得比我快就行了。”
骑士小姐大笑着一脚踢在弗朗西斯的屁股上，径直冲向了恐鱼涌动的浪潮。
“艾芙雷德小姐！你去哪？！”
弗朗西斯踉跄了一下，回头举起手中的短铳，“不是这边啊！”
“无所谓！我要去揪出在这散播深渊的家伙，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了！”
艾芙雷德的喊声夹杂在恐鱼尖锐的嘶吼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猎龙的奇迹，用来打恐鱼有些大材小用了。”
艾芙雷德站在鲜血之中，高举的右手之中光芒簇动。
“看好了，弗朗西斯·费尔南德，你是这片大地之上，第一个见到这个伟大奇迹的存在。”
感到到身后的男人并未远去，艾芙雷德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感到荣幸吧。”
在越发迫近的恐鱼潮水前，骑士单膝跪地，虔诚地念诵着自远古流传的祷言，那祷言听不出意义，只是念诵之间，便有不散的阴云在头顶无声笼罩。
阴云如聚，期间似有龙蛇闪动。
“其名为——”
下一秒，金黄色的雷枪如暴雨般落下，带着灼人的光辉与热量，将每一只冲锋的恐鱼钉死在了地上。
“——【风暴落雷】”
艾芙雷德的声音穿透恐鱼的嘶吼，穿透了雷电狂舞的炸响，送入弗朗西斯的耳中，语调与平日里那个脱线的女人并无二致，弗朗西斯却从中听出法官般的庄严与信徒般的虔信。
强韧的肉体与信仰的雷枪相交，发出滋滋的炙烤声，融化的脂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借助这些良好的易燃物质，熊熊的烈火再次蔓延了开来，挡住了恐鱼潮前进的步伐，也阻碍了弗朗西斯焦急的目光。
弗朗西斯呆望着眼前的一幕，手中扬起的短铳已在不知不觉间低垂了下来。
熊熊的火场之中，艾芙雷德的影子与他渐行渐远。
………
“嗤！”
剑锋斩开几丁质的甲壳，就像切开一块烧软的黄油。
“…嘶…”
狂奔的恐鱼无力地倒下，脊柱撕裂、表皮干涸，即使是这样，在剑锋切断位于大脑的神经中枢之前，【壳海狂奔者】的步伐也未曾停顿片刻。
“哈…哈……”
艾芙雷德用颤抖的手解开身上防弹背心的卡扣，任由这件沉重的装备坠入火中，很快成为火海中燃烧的一员。
防弹背心上遍布着无数骇人的伤口，艾芙雷德摸摸自己的身体，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与双腿有几道不慎被恐鱼咬伤的伤口之外，背心覆盖的地方几乎毫发无损。
看了弗朗西斯吹嘘的也不全是假的。
艾芙雷德这样想着，一柄金色的雷枪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先前的恐鱼已经退去，颂圣棱堡远离海岸，即便是一向以无穷无尽的数量出现在战场上的恐鱼大军，也不可能过多的来到干燥的陆地之上。
喊杀声随风传来，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一切都在预兆着一个清晰无比的事实：无论深海教徒在谋划些什么，他们的失败已经近在眼前。
但这已经不是艾芙雷德需要操心的事情了，现在在她的眼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
“嘶…吼……”
黑色的躯体在她的眼前隆然站起，起伏的肌体遍布黑泥般的流质，曾经还能被称之为“人”的物体眼部溃烂，红肿的眼眶里充斥着无理的狂怒。
一只真正的“人”之脓，在她的面前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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