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醒的时候,还以为还是夜里。
实际上已经正午了。
但只有一道微光透过窗纸,带来些光亮。
朦胧间只见到头顶低垂的苍绿流苏,只是不知挂在这床头纱幔上多久了,落下的灰尘遮盖住原先的绿意。
“唔~”
她发出痛苦地呻吟,双手抱头。
怎么感觉晕晕的?好累啊?好想继续睡。
“你醒了。”
一道音色悦耳的男音响起,可话里却没几分温度。壹趣妏敩
初晓这才发觉房里还有第二个人,脑子也清醒了。
无奈叹息,想着:这个男人就是昨晚的第三个吧!
或者说,“……阿狸?”
听到这个名字,白黎起身,从暗处走出来。
借着外面的光线,初晓终于看清在她身边那么久的“猫”的样子:
白黎已不再是柔软白猫,也不是伏击石中玉的青涩少年模样。
显然,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个男人。
不!或许应该说是一个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青年。
脸上线条再不复稚气少年的柔和,但也没有像成年男子那般棱角分明。只是在两者之间,达到微妙的平衡。
犹如寒崖峭壁上,冒着严寒恣意生长的雪松。
再近了,初晓只觉得他挺拔清隽、眉目如画,而且身量极高,端的是一个脱尘出俗的美男子。
只是,再好看的人也架不住他板着一张脸,薄唇微抿更显得不易亲近。
还穿着一身漆黑无二色的窄袖劲装,仅有的一点颜色便是,把一头墨发高高束成一股的白玉发环。
看着看着,初晓咬牙切齿道:“真是暴殄天物!”
白黎脚步一顿,微歪头,眉头轻皱,盯着初晓,“什么?”
音色低沉动听,语调却是毫无波澜。
而初晓看到他反应,心里腹诽:果然是这样,说话冷冰冰的,问别人话的表情也是这么冷冰冰的!
她摇摇头,嘴上快速接话:“没什么!”
看着还一脸疑窦的白黎,又发散思维:哦~还有暖黄色玻璃珠样的眼睛,还不是彻底像只乌鸦啦~哈哈哈~
白黎看初晓不吵不闹、淡然自处,却莫名得一脸窃笑,深感弄不明白这个凡人女子的想法。
也不知道,他知晓初晓把他比作最讨厌的黑乌鸦后,会是什么心情。
……
正值午饭时候,但驿站大堂坐着的人很少。
也没几个人说话,气氛实在诡异。
并且,来找同村上工人的附近村民,也给宋管事带了一个坏消息:
下一座城池的必经之路,因为昨夜的暴雨,有一条桥塌了。
这下可把他彻底打击到了。
想着这下这一帮人是有借口赖上他喽!
本来作为官署驿站,除了与朝廷有关的公事往来,是不应该让平民随意投宿进出的。
但在大约三十年前,也就是这宋管事父亲还在驿站管事任上时,出过一件怪事。
自从这件怪事后,朝廷渐渐不在启用这间驿站,就连附近的天机观都对这里往上呈禀的怪事不闻不问。
明明位于承天郡东部连接抚安郡的必经官道上,官家驿站却被弃用。
几十年间无人问津,老宋管事为了维持生计,只好决定接受往来行旅和镖队的投宿,用来继续供养这座不小的驿馆。
“可是,这两日却出了这些事。想想,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啊。”
接手父亲驿站的宋管事,出神望着自己房里书架上的一只不大不小的木箱,喃喃自语道。
还未他自己回神过来,门却被不客气地打开,大踏步地进来两个汉子。
两人穿着胸口红线绣福字的衣服,腰间系红带。
正是万福镖局的手下,其中一个冷着脸说:“宋管事,请再走一趟吧!”
宋管事心里骂人,面上不显,随他们出去了。
路过正厅,对正在用饭的寥寥几人言语安抚几句,就穿过后面小门,向后院走去。
最后来到放杂物的大院子,当然这两日用来搁万福镖局的货,不过货已经丢了。
“还想讹上我这把老骨头呢!哼”宋管事一路不停地想。
“几十年来,这家驿站什么时候闹过贼、火烛有失过,连老鼠都没见到过。”
越想越生气,脚步也越来越快,倒让落在后面的两个人纳闷了。
这管事走那么快干什么?
三人不自觉地加紧步子,到了库房门口。
不远处二楼传来呜呜咽咽的女子哭泣声,间杂女孩子絮絮不断的劝慰之语。
宋管事停下听了一阵,摇头叹口气,心里火气下去了。
再回想清晨看到的死去老太的模样,认为自己真是流年不利,驿站竟招惹了那种东西。
天机观也对这地方不予理会,可怎么办呀!
右手背敲敲左手心,摇头推门而入。
入目就见前些时日刚打扫好的库房,凌乱不堪。
那名早上被五花大绑的道士,正在一张破旧小桌上埋头苦吃。
万福镖局的图雷在歪倒的货箱子旁,闷闷地喝着一壶酒,头也没抬。
小山一样壮实的身体,让不太大的库房愈发显得逼仄。
而披着脏乱道袍的人,右手趴着用筷子往嘴里塞菜,另一边咬左手的馒头。
浑似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让宋管事大为惊叹。
“这位道长,慢点吃,小心噎着。”
我这驿站可不想再噎死一个人。
像是看出宋管事的想法,江陵看着他歪嘴笑了笑,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放心吧,我还没等着我师父给我洗刷冤情呢,怎么能噎死呢?你说是不是,图二镖头。”壹趣妏敩
说到最后转头看向图雷,眼神挑衅。
宋管事不明所以地看眼前二人。
自然也是,他自从和早上的众人看过死去的张老太的尸首后,就被这个镖头勒令和其他人不许随意出入,只得在自己屋里待了半日。
实在弄不明白,原先针锋而对的两人怎么都消停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开口,“图镖头,有附近村民给在下报信,前面的桥塌了,一时是走不了了。”
瞥了眼门外天上密布的浓墨云层,接着说:“而且,看这天色,只怕还要下。”
图雷握着酒壶,随意看了江陵一眼,回宋管事:
“我知晓,你这儿一向太平,我们这次一来,就接二连三出那么多事……”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放心,我会安排一些兄弟去帮忙修桥的,也会出些银子的。”
“诶、诶,那就多谢镖头了!”
宋管事顿时喜笑颜开,脸上却掩盖不掉有些枯败的气色。
图雷愣神地盯着,半晌才不自在地转过头。
两只蒲扇大手互相搓着,似是不安。
“还有那个张小媳妇的婆婆,去附近村子买副像样的棺材。先安置起来,省的她哭哭啼啼的,让人烦心。”
“好,都听镖头的。我这就去安排。”
宋管事便一身轻松地走了。
留下库房两人,和相隔一面墙的另一间库房放的张老太的尸首。
“怎么?良心不安呐?”江陵一如既往地刻薄出声。
许是吃饱了,他也不暴躁的大声叫嚷了。
只是说话牵动嘴角的伤口,疼得直嘶气。
图雷与他对视两眼,闷闷地道:
“真是有妖怪作祟?”
“那我还骗你不成!你又不是没看到隔壁那位的死状。”江陵讥讽一笑,“要是直接扛不住精气被夺,暴毙而亡也就罢了。侥幸不死,那是生不如死。”
“图镖头,想不想知道清水山的那些守卫现在什么样啊。”
“不必告诉我!老子也是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的人,知道的不比你少。”
图雷冷哼,斜视着江陵。
二人沉默良久,院外淋淋漓漓地又下起雨来。
渐大的雨落在积水洼里的响声,慢慢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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