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泽听李虺的讲述,感到愈发不解。
“大人,您不是交了那两千万钱‘修宫助军前’吗?怎么朝廷还会将太守一职另行授予他人?”
“袁家四世三公,在朝中说话有分量。那孙坚在黄巾之乱时,曾救过袁家嫡子袁术的性命,故此袁家就趁机将孙坚保举为长沙太守。也算是在长沙又划了一块势力。”
“那大人又是如何转为豫章太守的?”
“这个呀,既然袁家不让我做太守,那我就找个能让我做太守的人,花点钱,送点礼,再加上剿灭黄巾的战功和那两千万钱,这太守不就当上了吗?”
阚泽闻言,脸色一变。
“大人莫不是投靠阉党?”
“哈哈哈哈……德润果然聪敏,一猜即中。亏得你没钱去做那柴桑县令,否则我怎么能得德润辅佐呀。哈哈哈哈……”
李虺发自内心的爽朗大笑,却让阚泽一脸厌恶。
“大人可知阉党误国?”
李虺忍着笑问道。
“德润何以见得阉党误国?”
阚泽痛心疾首,扫视了一眼众人,见所有人都没什么反应。郭靖只顾在锅里涮着肉片,不时的给陈到和沙摩柯两位师弟夹两片肉放进碗里。魏延自斟自饮,边吃边喝,时不时也会与李严干上一杯。
“阉党卖官鬻爵,惑乱朝纲,尔等莫非无动于衷吗?”
李虺见阚泽情绪有些激动,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示意阚泽不要激动。
“德润,宦官哪来的权力卖官鬻爵,惑乱朝纲?”
“自然是陛下受了阉党蛊惑,才会受其蒙骗。”
“德润,那阉党为何要这些权力呢?”
“自然是利欲熏心,为了一己私欲。”
“既然是一己私利,陛下只要满足了不就行了吗?这又与朝纲何干?”
李虺与阚泽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阚泽被问得有些糊涂了,却又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故意让阉党祸乱朝纲?不对,陛下怎会如此糊……”
阚泽“糊涂”二字没说完,赶紧闭紧了嘴。
“哈哈哈……德润也觉得陛下不会如此糊涂,是吧?”
“这……”
“德润,糊涂的并非陛下,而是你。难道你就没看明白这都是陛下自己要这么做的吗?”
“陛下自己让阉党惑乱朝纲?不可能,不可能。”
“德润所言朝纲并非陛下所要的朝纲,陛下自然要找人乱了它。然后再重整朝纲。”
“大人的意思是陛下不信任朝中大臣,想要分其权柄?陛下是想要乾纲独断,大权独揽?便假宦官之手,故意制造乱象,制衡朝中大臣,从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虺听阚泽逐渐的抓住了关键,说出了真相,不由的大笑道。
“哈哈哈哈……不愧是阚泽,阚德润,果然是一点就透。只不过,陛下想要的远不止朝中大臣之权。”
“哦,大人此言何意?”
“德润可知这海昏县的第一代海昏侯?”
“废帝也,自然知晓。”
“那你可知废帝与当今陛下都是先帝无后,由朝中士家大臣在外番之中所选的藩王之子入主中枢?”
阚泽闻言似如醍醐灌顶。
“莫非陛下是怕重蹈‘废帝’之辙,故意韬光养晦,假宦官之手分朝中士家大臣之权。自己却隐于幕后,实则是为自保?”
“看来德润这是心门顿开,一片豁亮啊。不过,德润到现在才明白,朝中的士家勋贵们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不过是与陛下明争暗斗。若是没有这些阉宦,你当陛下这个皇帝能比前汉的废帝强多少?”
阚泽蹙眉沉吟。
“那一大人之见,这朝臣与宦官争斗皆出自陛下之手。可如此下去,天下岂不大乱?”
李虺惊奇的盯着阚泽道。
“咦,德润开窍了。天下大乱是早晚的事,这一点谁也阻止不了。陛下、朝臣、宦官,只要士家门阀存在,天下迟早必乱。”
阚泽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出身寒门,投入士家门下的他,自然知晓士家的利害。
“那大人的意思是要趁乱取之?”
想到天下将乱,再结合李虺花这么大代价谋了这个豫章太守,阚泽也大致明白了李虺的用意,只是没有说的太露骨。
“不错,德润果然高才。”
“大人取笑了,话已说到如此地步,若是卑职还不明白,那倒不如去与农夫为伍算了。”
阚泽得到了李虺的肯定,彻底明白了李虺的用意。这分明就是要自己投入李虺的门下,与李严,魏延,张晟等人一样成为李虺的家臣。
阚泽十分犹豫,从今天的谈话来看,李虺是个有野心的人,并且早已在为自己的野心积蓄着力量,正在为所谓的天下大乱做着准备。此外李虺的见识似乎也超出了阚泽的想象,阚泽也是在李虺的引导下才理清了头绪,看清了朝野的乱象,这不由的令阚泽对李虺刮目相看。壹趣妏敩
只是,阚泽现在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投靠李虺,毕竟阚泽现在其实算是吴县张氏的家臣,就连自己的两任官职,也都是张家的关系才得到的。现在要自己转而投入李虺的门下,作为一个读书人,阚泽心里还是有着极大的障碍的。
即便通过今晚的谈话,阚泽已经开始赞同李虺的想法,并且也感到如果投入李虺的门下,自己的仕途将会一帆风顺。可是阚泽还是不能就此下定决心。
李虺也大致明白阚泽的顾虑,并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或者说是遮羞布。并且打算不急于一时,多给阚泽一点时间,等到戏志才到了之后,再相机行事。
中平四年悄悄的过去,中平五年(公元一百八十八年)不可阻挡的来临了。
因为太平道圣女张宁被朝廷擒获,虽然还没有处刑。但是,考虑到同时被擒的区星被处以车裂之刑,也可以想见张宁的下场。因此,中原黄巾余部开始纷纷起事。
二月,郭太、杨奉、李乐、韩暹、胡才等于西河郡白波谷起事,攻略太原郡、河东郡等地。四月,汝南郡葛陂黄巾军再起,攻没郡县。大汉天下再度陷入黄巾之乱再起的恐慌之中。
随着中原、河北等地的黄巾开始作乱,这也给石猿山和确山的军民转移创造了有利条件。戏志才令两山所属军民分成多路,混杂在南逃的中原难民之中朝豫章郡进发。
石猿山在经过了四年的发展之后,被彻底的放弃了。只有管亥的骑兵团转移到了确山,被留在了中原。生产建设兵团也只留下了刘辟和龚都的两个师进行大别山区的开发。
考虑到确山的兵力在两山南迁之后相对薄弱,只有两个骑兵营。李虺干脆将何曼的七零一团又调回了确山,以加强确山一线部队的作战能力。特别是七零一团在长沙之战中,随李虺实施了南线迂回作战,又有了攻城的经验,所以战斗力又上了一个档次。虽然何曼的能力稍稍差强人意,但是用来配合管亥这员猛将还是足够的。
另外,考虑到整个江东地区多为丘陵、河道、沼泽以及山脉,骑兵在这种环境下,机动性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与其只是留着做个样子,倒不如回到中原地区,在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上去驰骋,更能发挥骑兵机动性和冲击力的优势。于是张晟的骑兵三营也随同何曼的七零一团返回确山归建。
这样,确山就有了一个骑兵团和一个步兵团,外加生产建设兵团两个师,总兵力也将近三万了。其中刘辟的农二师的一万多人,整体年龄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关键时刻也可以直接参与作战,发挥兵力数量上的优势。
有管亥这员猛将兼李虺的大师兄坐镇确山,李虺还是放心的。再加上程普、韩当、张晟、何曼也都是猛将,依托确山和大别山区,在中原周旋个几年绝对没有问题。同时也为占据江北的庐江,九江两郡伏下一支奇兵。
就在李虺治下的兵马和百姓分批多路南下之时,朝中太常刘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上书灵帝,建议改刺史为州牧,以重其职。刺史本为监察官。东汉以来,渐向地方行政官转化,拥有一州军政大机,汉帝刘宏为镇压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遂从刘焉之议,改刺史为州牧,并选派列卿、尚书出任州牧。其中刘焉出任益州牧,宗政刘虞出任幽州牧。汉帝刘宏希望刘姓宗族能够掌握地方实权,从而削弱朝中士家权贵的影响力,从而将大权重新拿到自己的手上。
不过,州牧成于居于郡之上的行政长官,握有一州行政大权,职位过重。从此州牧各据一方,形同割据政权。这种状况最终演化成为汉末诸侯割据分争的局面。
就在朝廷邸报送达各地,州牧制正式重新登上舞台之际,戏志才在典韦的护送之下,与典母一同先期抵达了南昌。一晃小半年没见,典韦见到李虺就像个小孩一样,上来就把李虺抱起来原地转圈。
“大哥,你可想死俺了,娘也可想你了。”
李虺也是身高八尺的大汉,被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典韦一把抱住,这画面着实有点辣眼睛,实在不忍直视。
李虺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典韦怎么用上双斧之后,这性情与李逵越来越像了。
不得已之下,你虺只好用力挣脱典韦的铁臂,一拳打在典韦的肩窝处。
“闻生怎的还像个小孩子一般,只顾着你自己高兴。军师在此,你这般胡闹,叫我如何与军师见礼。”
说着,李虺不理典韦,径直走到戏志才身前,冲着戏志才深施一礼。
“军师辛苦。”
戏志才赶紧抢上前两步扶住李虺。
“主公,忠怎敢当主公如此大礼。”
李虺起身笑道。
“志才坐镇石猿山,主持两山军政事务半年有余,怎么会不辛苦。这近十万人的南迁,志才怕是也颇费了一番苦心吧。”
戏志才轻摇羽扇,摇着头说道。
“主公,你这是把偌大的家业扔给忠,忠岂敢不尽心竭力呀。”
正说着话,典母被陈到和郭靖搀扶着进了太守府。李虺赶紧抢步上前行跪拜大礼。
“娘,您一路受累了。”
典母见到儿子真的做上了太守,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我儿快快起来吧,娘见到你就不累了。”
典韦也在一旁凑趣。
“大哥,咱娘听说朝廷换了个叫孙什么的做长沙太守,可着急了。后来听说大哥又被朝廷封了豫章太守,早就想着到豫章来,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听军师说要先赶过来,非要一起过来。”
李虺笑着对典韦道。
“我看是你想着早早来,才拐着咱娘和你一起来了吧?”
典韦闻言一愣,傻笑着挠着头。众人见状,分明是李虺说中了典韦的心思,不由的哄堂大笑起来。
有了戏志才的到来,李虺感觉自己就有了主心骨。连忙召集已经赶到南昌的文武,给戏志才介绍一下已经归附的魏延、李严和内心开始动摇的阚泽。顺便商议一下收编豫章郡这些不太听话的郡兵。
“军师,这豫章本有三千郡兵和一千水军,不过这些郡兵到时都不太听从调遣。其中一千驻扎在鄱阳的郡兵之中有一员猛将,唤作董袭。不知军师有何计教我,收编了这些郡兵。”
戏志才一笑道。
“主公这是想兵不血刃的接受,才来问中的吧?”
“哈哈,知我者,志才也。”
李虺毫不隐瞒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戏志才摇着羽扇,淡淡道。
“看来这个董袭便是这些郡兵的关键。”
李虺点头道。
“军师一语中的。这董袭应搭上前太守妻弟,与前太守王獒不睦,因此不听从太守府的调遣。若是太守府不分拨粮草,这家伙还会骚扰百姓。太守王獒不得以,只的听之任之。”
戏志才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不想这个董袭还有些谋略。”
李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谋略?军师何意?”
“主公,这董袭骚扰百姓不过是逼太守王獒就范。否则怎会分拨粮草之后便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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