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说的,就差把“你放过我”四个字贴在额头上了。
魏思南看着她没说话,然后靠在了椅子背上。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
直到校医折返回来,这场面才被打破。
冯蔓蔓抬起手,将滑落眼角的一滴泪擦去,然后慢慢地翻身,背对着病床外侧。
她也没等魏思南的回复。
他们之间,主导权完全在他,关系从来都是极不对等的。对于他施加的所有情绪和事件,她只有“被迫承受”和“心甘情愿地承受”两个选项。
如果没经历这件事,她尚且能当作是一场“甜蜜的负担”。一边感受着心动的酸甜滋味,一边胆战心惊地想着这场突发奇想般的注意什么时候能结束。
是的,就是突发奇想。
也许是突然对她身上的哪个特质感兴趣了,总之不会长久,甚至谈不上喜欢。
这样令人难受的感情,就从今天结束吧。
“同学,我给她上药,你回避一下。”
身后的铁椅子传来一声长长的“吱嘎”声响,冯蔓蔓的心也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但魏思南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十分平常地转身,走出了病房,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校医室隔音很好,冯蔓蔓甚至无法通过走廊的脚步声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应该是真的走了吧……她想。
她说的话对于魏思南来说,也是挺不留情面的。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气,也觉得没必要受着吧……
她闭了闭眼,终是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落进了洁白的枕头里,消失无踪。
魏思南掩上校医室的门,然后转身靠在了墙上。
墙上瓷砖很凉,略微抚平他暴躁的心情。不远处重新打响的铃声已经分不清是上课铃还是下课铃。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了一眼那一串红红的未读消息。
然后回复了最上面一条。
张哲:「哪呢魏帅?刚去一班没看见你人。」
「在医务室。」他回复完,又打字问道:「勤学楼后那一片有没有监控?」
张哲这会肯定在玩手机,魏思南的消息刚发过去,他就回复了。
「有啊,咱们学校除了厕所哪没监控?就是能用和报废的区别罢了。」
回完这句,隔了半天才问:「不对啊,你去医务室干嘛?逃课?」
魏思南没多说,只回了句:「放学等我。」便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口袋里。
他侧头听了听门内动静,微眯双眼,若有所思。
*
「我查到他位置了。」
“在看什么?”
江星正垂眸盯着那条消息,听见耳边询问声,面不改色地将手机重新推回了桌洞里。
多年躲老师练就一身本领,面不改色瞎扯:“搜题。”
“搜题用微信?”陆应淮眯着眼睛笑:“小江同学开发的新功能?”
“偷看别人聊天记录实在不是班长应该做的行为。”她也笑,一边看着站在桌旁的他:“叫我出去?还是别的事情?”
“魏思南说,他找到人了。”陆应淮说:“具体的也没多说。”
“好。”她点头,又皱眉道:“他这人,我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陆应淮只摇头:“他自己心里有数,再不行还有魏枝管着。”
“找家长这件事在他身上永远管用。”
江星倒是捕捉到他话里关键词,语气古怪地“噢”了一声,抬眼看他:“你还挺了解的。”
陆应淮觉得她实在思路清奇,又觉得可爱,一下笑了起来,伸手捏她的脸:“阴阳怪气我?”
“你自己想法不对劲,才觉得别人阴阳怪气。”
江星躲闪不及,一下被钳住两腮,捏成个堵嘴的表情,含含糊糊说着。
他笑着捏了捏:“中午先不跟你一起吃饭,有些事要回家一趟。”
“行。”她应下,心中倒放松了。
刚还在想用什么理由说中午要出去。
*
和洛桑那条消息一起发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地址。
距离不算远,却也不近,从学校出发来回刚好两个小时,一个午休的时间。
饭是来不及吃了。她加快脚步出了学校,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她时间很少,又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自然得把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上,今天起码过去踩个点。
在路上,江星和洛桑简单地通了个电话。
这地址甚至精确到了楼栋和门牌号。他爸是做生意的,人脉多路子广,打听个人有多种方法。如此精确的消息是怎么来的,她也没多问。
只是洛桑特意提醒说,江斌这房子是用别人的名字租的,要不是房东发现实际住的人和办理手续的人不一致,他还未必能查到。
也就是说,江斌背后确实有这样一位“朋友”。
目的地是个老旧小区,大门斑驳脱漆,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修过,焊在上面的“邮电小区”四个大字都少了半个,剩下三个半歪歪斜斜地挂着。
保安室是个临时搭建的小屋,倒是比这大门看上去新得多,里面坐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半的老头,年纪大到不知是住户和保安谁保护谁。
一进小区,一股尘土烟火气扑面而来。
整个小区只有四栋楼,两面对着建,一边两栋,形成一个走廊般的长条形。不知是哪家住户心血来潮,在高空架起一条横着的晾衣线。
床单被罩飘飘扬扬地挂在这条横向晾衣线上,像一片一片彩色旗帜,在空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江星从这一片彩色旗帜下走过,仰头看了看。
几米高,怎么挂上去的?
小区里自行车、摩托车混在一起,乱停乱放没个地方,上学的时间也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横冲直撞。她仰头四处看的功夫,就被迎面跑来的小孩撞了个趔趄。
大人紧随其后,大声呼喊,在两楼之间回声阵阵,吵得人耳朵疼。
江星连忙拉住那位面善的阿姨,笑眯眯地问道:“阿姨,我来给同学送作业,请问您知道三号楼二单元在哪吗?”
烫着过时卷发的女人在嘴里过了一遍单元号,然后上下打量着她:“你是游家那孩子的同学?”
江星也没听她说的是谁,点了点头,就见女人往身后一指:“喏,就那扇门进去就是。”
说完,她又回头提醒道:“丫头,别嫌姨多嘴,送完赶紧走。”壹趣妏敩
“怎么了?阿姨?”
“那单元啊,住的没几个好人,最近更是人来人往的,乱哟。”女人摇了摇头,说完就走了,只剩江星一人在原地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会,迈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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