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程始老弟……”
“继续……万老兄……我没醉,你们别碰我……”
傍晚,程咏和程颂分别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程始和万松柏,踉踉跄跄的走出霍府。
萧元漪见状立马过来帮忙,忧心的询问。
“你阿父到底喝了多少,得喝成这样。”
两人合力将程始扶到了马车上。
完事,程咏拍了拍手,长叹一口气。
“阿母离开后,阿父就拉着霍不疑对饮,想要把霍不疑灌醉,但是阿父高估他自己了,几番下来,霍子晟没醉,阿父到先醉了,最后莫名其妙又跟万伯父在那里相互灌酒,喏,就成现在这样子了,关键是他喝醉了还在那里边哭边嚎。”
“今天,阿父可是在人前大出洋相!”
萧元漪白了程咏一眼。
“那你们兄弟俩为什么不在他喝醉前拦住他!”
程咏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今天可是嫋嫋大喜的日子,孩儿总不可能拦着他不让他喝吧,而且阿父平时从未喝过这么多酒,哪知道阿父的酒品那么差,一喝醉就在那里嚎啕大哭。”
“阿母也不要太忧心,万伯父那酒品也没好到哪里去,又不是阿父一个人丢脸。”
萧元漪鼓足劲揪了一下程咏。
“以烂为烂!”
“怎么不见少宫,他去哪了!”
程咏表情有些无奈,向后指了指霍府。
“也不知道那小子今天抽什么疯,喝得比阿父还嗨,现在已经在少商府上睡下了。”
萧元漪看了看车里已经开始打鼾的程始,不由捂着脸,摇了摇头。
“真是……”
程家的马车随着落日余晖渐行渐远。
而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深夜一漆黑的房间还闪着微微的烛火。
“让你办的事办妥了?”
陆柄和掩日站在程咏身后,掩日回:“那骆姓女子在去往边疆路上已经意外死亡了。”
程咏略微点点头,问向掩日。
“李星云最近跑哪里去了?”
掩日沉声道:“自铜牛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陆柄躬身附和:“指挥使的腰牌他也已经还给属下。”
“算了,先不用管他了,田家酒楼的掌柜他身后的戾帝余孽挖的如何?”
陆柄回:“隐藏在各地的戾帝余孽已经被我们一一控制,他们在都城暗桩也在我们掌控之内,侯爷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
“戾帝余孽这块肉的确不小,但并不合我胃口,对我益也不大。”程咏思量了一会,摆摆手做出了决断:“你去联系文鸯,将这功劳甩给他,至于他是选择自己吞下还是交给太子,就与我们无关了,反正不能落到三皇子手里。”
低着头的陆柄眉眼微微一皱,小心翼翼的询问。
“侯爷你是打算扶持太子殿下?可是太子爷他……”
程咏坐到一旁椅子上,笑道:“我并不打算站在太子爷那边,只是单纯的看三皇子不舒服罢了,以太子爷的能力是绝对斗不过三殿下的,本侯就是想纯粹给三皇子添堵而已,三皇子封王就藩在即我就想看看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储君说到底不过是皇帝一言而定罢了。”
“我,朝中大臣亦或是霍不疑都无法左右皇帝的抉择。”
“太子宽厚仁慈却过于优柔寡断,太容易被人左右,就像一张白纸身边的亲近之人都能在上面画上一笔。这坏事但也有好处,倘若执笔作画之人都是贤臣良将,那陆柄你说这幅画是不是一旷世之作。”
陆柄抬头惊骇的盯着程咏。
“侯爷你是想……”
程咏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就是想想而已。可惜啊!这纸张太薄了,我的劲力又太大,再怎么控制也会将其戳破!更何况现在我也只是勉强保全了自己,哪有心去管其他的事!”
“先去忙吧!”
深夜里的东宫,异常寂静,太子爷的寝殿内依旧明晃晃的。
吱呀一声,窗户打开了。
太子听见异动,立马警觉起来,抽出一旁的利剑小心翼翼的寻了上去。
“是谁,敢深夜私闯东宫,来人……”
就太子要大声叫出之时,文鸯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嘘!大哥,别叫,是我。”
太子听见是文鸯的声音吊着的心才放下来。
文鸯松开手之后,太子没好气的看着他。
“深夜私闯可是死罪,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你又得讨一记刑杖!”
文鸯尴尬的挠了挠头。
“在军营呆习惯了,一回到皇宫反倒不舒服,条条框框的太多了。”
太子只是对盛怒的文鸯有些发怵,平常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
文鸯笑嘻嘻的凑上前,掏出一折子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折子,一脸疑色,但当他翻看起起来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这是……”
文鸯当即附和。
“这是戾帝余孽在洛阳所有的暗桩,以及他们在各地的据点,大哥只需要将这个交于父皇,请下虎符,前去剿灭,到时候又是大功一件,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老三那臭脸了。”
说着,文鸯流露出期待的笑容。
太子莞尔一笑,劝诫道:“无论是老三,还是你我,我们都是父皇的臣子,不应该只……”
“得了吧!”文鸯顺势坐到一旁,打断了太子:“大哥!太子爷!你是不是忘了老三把你逼得有多紧?特别是楼经死后,他也愈发放肆了。”
“你才是父皇钦点诸君,何时轮到他在这里指手画脚的,现在老三封王就藩在即,大哥你只需要再逼他一把,那个时候要么他狗急跳墙露出马脚,然后我们顺势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一把把他击垮,要么灰溜溜滚到自己的驻地,不甘地老死。”
太子安静的看着凑本,思量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王淳,楼经……等身边之人一一离去,而铜牛县之变又给朝廷添了许多的戾气,太子整日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发生不少变化。
在唐之前没有太子监国制,没有封王就藩的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除了地位高崇,对于国家大事几乎没有任何决定实权。
除了皇帝吩咐的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去给朝中大臣画大饼,拉帮结派,以此来获得部分权利。
而太子也只能在皇帝出征、巡游、重病等无法上朝理政时,才能代为处理国事、代理朝政。
而上一次亲理国事,也让他第一次嗅到了权利的味道,令人着迷的味道。
太子合上奏本,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阿鸯,你说为兄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鸯眉毛上挑,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孝顺、和善、宽厚仁慈,但优柔寡断,任人唯亲甚至有一些……懦弱。”
“奉承的话听多了,这实话听着真是刺耳。”太子笑了笑,拿起利剑,起身缓缓走到窗边,仰头观赏着灵津:“阿母从小就教导我要仁慈、和善,我也怕愧对阿母的教诲,所以吾也一直秉持着吾以仁善待人,人必以仁善待我的道理,可换来的确实他人的步步紧逼。任人唯亲!是因为吾珍惜身边每一个人,而他们只把吾当谋取利益的工具。好人不好当啊!阿鸯。”
“这个天下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着,面具越华丽,粘的越紧,吾这一生一直戴着阿母给我的面具,不敢、不忍、不能、不愿撕下,到最后吾自己也认为那张面具就是自己真正的面孔。”
“这面具戴久了,就真成那张脸了。”
“这张面具明明是阿母给我的,可她现在却……罢了。”
太子右手举起长剑,没有丝毫犹豫挥手划破自己的左手,鲜血也猛的从狰狞伤口里直流而下。
文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就连太子举剑时他也没有上前阻止,这段时间未曾来过东宫,他也没想过自己大哥身上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太子将右手的剑甩到一旁,然后捧住往下流的鲜血,将鲜血一点一点抹在自己的脸上,直至涂满整个脸,他才缓缓抬头。
“阿母!孩儿不再需要你给我的面具了。”
这时文鸯拿着一绷带,上前为太子处理左手的伤势。
“大哥还说我胡闹,明日还要上早朝,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到时候又要落人口舌。”
文鸯又递给太子一手帕。
太子接过手帕马马虎虎的擦掉了脸上的鲜血。
“阿鸯,说服冠军侯为我效力,你有几分把握?”
文鸯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壹趣妏敩
“我没有任何把握,程咏不会站任何一边,父皇也不希望他站任何一边,所以冠军侯那边大哥就不要想了,但是大哥你可以先从万将军那边下手。”
“虽然东宫现在式微,但其根本的优势还没有丧失——就是你储君的身份,另外就是霍不疑你得提防点,老三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私底下与老三交好,我怀疑他到你身边就是想拉你下水,扶持老三上位。”
清理脸上的血迹,太子坐回到自己位置上,思考着其中的利弊。
“子晟!”
“其实子晟那边也不用多担心,只要在别人眼中他是我这边的人就够了,而且现在吾也不会让他从吾这里得到任何利于老三的东西。”
这时文鸯给太子报了个猛料。
“父皇与程将林计划着西征,而且父皇打算御驾亲征,到时候应由太子监国,所以即使这一次扳不倒老三……”
太子抑制自己心中喜悦,微微点了点头。
为太子处理好伤口,文鸯打了个哈欠。
“好了大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今天实在是太困了。”
太子笑着摇摇头,说道:“好了今天你也累了,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文鸯摆出一副痞子样子,看向太子。
“都这么晚了,大哥不留我在这里休息,还要赶我走?”
太子抬头,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好啊!那今晚就留你在东宫,我这就叫人去整理偏殿。”
文鸯一脸黑线,然后摆头啐了一口。
“不劳烦太子爷了,我还是走吧!”
说罢,文鸯就翻窗离开了。
……
月光下,少商倚靠靠在霍不疑肩旁,轻轻的呼吸声,熟睡于美梦中。
云化雨入泽,陷落美好满溢温柔,夜色也悄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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