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一层稀薄的像纱一样的乳白色的气流弥漫了大地,一抹温和的阳光透过小楼的窗户落在地上。
砰砰砰,屋外似传来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少商微微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了惺忪松的双眼,下意识晃了晃身旁还在睡梦中的霍不疑。
霍不疑微感疲惫,搂住眼前睡眼朦胧的佳人,轻轻一吻。壹趣妏敩
外面,程少宫打了个呵欠,睡意绵绵,举起手轻轻叩响了少商的房门。
“嫋嫋……起床了……开开门……”
忽的一声,程少商打开门只探出一个脑袋,朦胧的眼里充满了不耐烦和不满。
“做甚!三兄。”
按礼制成婚第二日清晨,新妇要早起,沐浴端着盛有枣、栗和腶修的竹器到公婆寝门外等待。
而霍不疑父母早故,便没有了这些繁琐的礼节,霍君华喜欢住在杏花别院不愿离开,霍无伤也定居在那照顾她,导致偌大个霍府除了一些侍卫和仆人,就只剩下霍不疑和程少商两人。
本想着睡个懒觉的程少商,结果一大早被程少宫叫醒,难免心生怨气。
一开门,程少宫就见着少商那怨气满满的样子,连忙开口解释。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是大兄派人让我叫你起床,说是你还要去霍氏祠堂祭祀,不要只顾着贪睡。”
少商脸上毫无波澜,就静静盯着他。
“既然大兄都已经派人来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来叫我,偏要多此一举先叫醒你再来让你来叫醒我?”
被她这么一说,程少宫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
“对啊!为什么不直接来叫你呢,为什么偏偏要……”
少商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无奈。
“三兄不是会算吗?天下事尽在掌中,怎么这都不知道?”
说罢,她就哐的一声把门给关上,将程少宫一个人晾在门外。
到少商与霍不疑穿好衣裳时,程少宫早已经在饭桌上等候多时了,少商与霍不疑缓缓走来,顺势坐到程少宫对面。
待少商端起碗筷,程少宫没有任何顾忌,端起碗筷低头大吃起来。
“三兄昨日暴饮暴食,今日还能吃得下这么多!”
程少宫咽下口中的饭菜,抬头看向少商。
“今天关昨天什么事,昨日吃了今日又没吃。”
程少商向他翻了个白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就是整天揣着你那龟壳。”
程少宫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急着回怼少商,没来得及咀嚼咽下,让被他被噎住发出“咯”的一声,只见他眉头紧蹙,瞳孔放大,张着嘴巴,表情极其难受地用手用力拍打着胸口,拼命的咳嗽。
见状,少商急忙起身走到程少宫身后,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霍不疑也连忙将一碗水递到程少宫面前。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噎着了吧!活该!”
程少宫在少商的拍打下并没有将其吐出,而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缓过来的程少宫拿起桌子上的那碗水,就狂饮下去。
他将水碗放到一旁,长叹了一口气。
“半条命都快没了!”
少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碗筷,揶揄一笑。
“看来,三兄今日是忘记给自己算了一卦,没料到今日竟是大凶之兆,嫋嫋劝三兄今天还是回到家里不要出门的好!”
程少宫被几番嘲讽下来,脸都气红了,当即又与程少商拌起嘴来。
霍不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兄妹日常的斗嘴,不由摇头笑了笑,吃起自己的。
这样的早餐倒也是头一次见,感觉好像还不错。
这成婚后的第一餐就在一片吵闹声渡过,可这若是在曲陵侯府早就被萧元漪给制止了。
待用完早餐,三人收拾好碗筷后,便出了门。
门外,霍不疑也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两架马车。
程少宫在上马车前,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程少商说道:“对了,嫋嫋,大兄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说是阿母让你在祭祀完霍氏一族后,将君华姑母接到家里来,阿母在家里备好午饭等你回去。”
少商微微一怔,笑着向程少宫挥了挥手。
“知道了,三兄。”
话落,少商就在霍不疑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霍不疑也轻轻一蹬,跃上了马车。
“嘶嘶”在马夫的抽打下,两辆马车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程少宫的马车并没有驶回曲陵侯府,而是向冠军侯府驶去。
铛!铛!铛!
院子里,一男孩身着劲装,拿着一根很长的竹竿,而竹竿的另一头是一个小铁锤,男孩单手拿着竹竿的另一头在寒冷的雪地里,咬着牙一下又一下敲击眼前的大钟,而男孩的双手手腕早就是一紫红色。
铁锤本身就很轻,但将它绑在一头,人拿住另一头,这重量一下就上来了,根据杠杆原理竹竿越长,就越重。
而一旁,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则是拿着一把硬弓,只见他此时满头大汗,搭箭拉满死死对准着靶心,却不曾将箭射出,而他头上还顶着一随时要溢出的水碗。m.sxynkj.ċöm
一边的程咏则是躺在椅子上,静静地沐浴着冬日的阳光。
而小女孩伏凝则静静的站在程咏身旁,一脸担心的看着伏礼,她当日先是被伏礼捂住了眼睛,又被程咏给迷晕了,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伏礼也从未向她提起,就只看到了程咏“殴打”伏景的一幕。
伏景每月写信给伏凝伏礼,而伏礼却确认为那是程咏为了安慰,稳住伏凝耍的小花招,毕竟那天他可是亲眼看见剑刺穿自己的兄长。
小女孩扭过头,小脸气嘟嘟地看向程咏。
“坏人,我阿兄和仲升阿兄还要练多久。”
程咏睁开眼督了小女孩一眼,然后对正练着的两人喊到。
“班超坚持住,还有半个时辰,要是将头顶水碗中的水溢出来了便加一刻钟,若是打翻了,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伏礼,你还有30下,每次敲打的间隙不能超过两息,超出多少便罚做多少。”
话落,程咏从怀里掏出一块饴糖,喂到小女孩嘴边。
伏凝见着饴糖,满心欢喜的吃了下去,将程咏这个坏人抛之脑后。
班超自上一次被程咏一番“哄骗”之后,就神使鬼差的放弃了从文的念头,每天天不亮都得从家里跑到程咏府上,接受他魔鬼的训练。
而这另一个小孩便是当初程咏救下的那个要杀的他的小孩,也跟着班超一同在练,
不过两人的进度却不一样,伏礼是在练腕力,班超确是在练臂力和定力。
不远处的伏景也正注视着这一幕,虽有不忍,但好歹活下来了,他痊愈后,也曾想过继续向程咏寻仇,但碍于实力的差距,和自己的弟弟与妹妹,只能暂时将其放下。
这时府内仆人来报,程少宫已经在到了。
“阿翊,看着他们,待他们练完后领他们去泡药浴。”
程咏唤来一锦衣卫陈翊盯着两人,便起身向前院走去。
正堂,程少宫看着眼前如小山的竹简,陷入了迷茫。
程咏沏好一壶茶,坐到旁边,为自己倒一杯热茶,微微抿了一口,大冷天能喝上一口热茶,那叫一个舒服。
“这些都是我托人到白鹿山,寻的一些手抄书简,上面详细记录一些儒学大家的心得体会,你拿回去好好细读,这正旦后的春闱争取考个好名次。”
程少宫愣了愣,然后对着程咏大声咆哮。
“春闱?可是我连秋闱都没参加,举都没中,大兄你让我去参加春闱,你搁这儿跟我开什么玩笑。”
“前段时间忙着少商的大婚,秋闱的事我也搞忘了!要不是阿母催我,我也想不起来。”程咏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热茶,说道:“程颂入军,嫋嫋出嫁,现在就差你了,阿母整日在耳边唠叨,我这耳朵都要生茧子了,这春闱尽力而为就好,我也没指望你能考出个什么名堂,别垫底就行。”
程少宫看着程咏,不禁嘴角抽了抽。
“合着你就是为了应付阿母做做样子,才来折……!”
程咏瞪他一眼。
“嗯!”
程少宫连忙改口。
“才会如此为我着想!”
程咏将茶杯放到一旁,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让你去参加春闱,也不是为兄一时兴起,让你去是另有目的。”
程少宫一听这话,顿时好奇的凑上去。
“大兄快说说是什么事。”
程咏继续解释。
“此次春闱中你帮为兄留意一名太学名叫张陵的学生,此人是大才!”
程少宫神情有些激动。
“又是一位国家栋梁?”
程咏微微点了点头。
“嗯!这也是为兄为你谋的后路,若是此次春闱你的成绩实在不理想,你便跟着这位大才出家去当道士!”
程少宫激动的表情突然凝固,逐渐消失,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程咏,大才,道士,出家大兄你对大才的理解是不是有毛病。
“嫋嫋出嫁!我出家?大兄我还是你亲弟弟吗?”
程咏张开双手颇为惊讶。
“少宫何出此言,当道士又不是不能娶妻生子,而且为兄何时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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