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子给了我们生命,教我们一技之长,让我们在这世上还有一处容身之地。”
“外面的人都传世子风流纨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世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世子不会看轻我们,不会觉得我们女孩子没有用。他说我们女孩子一点不比男人差……”
“他把我们当妹妹一样看待,保护我们……可你!”那女孩子说到这里,声音又像是从牙缝里咬牙切齿逼出来的,“你竟然伤了那样的世子!你千该万死!”
“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是打不过你,可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们都杀了!”
容辞自上而下看着几个姑娘,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如果不是宴无归来招惹她,她不会和他有交集。
他既然敢算计他,就要承受后果。
落花村死了三个村民。
宴无归是权贵,他们权贵靠天下万民奉养;雷虎寨进村,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声不响,而且还是打着算计她的心思放任土匪进村,她没要他的命,他最好不要这时候还侥幸以为她是顾虑他的世子身份。
对这些,容辞理所当然不会做任何解释的,她只是在想,她现在连回个家都要这么不得安生…
那几个姑娘眼看着容辞的脸色突然阴晴不定起来,冷冷从嘴里悍然吐出一句话,“滚。”
“再来,我就去杀了宴无归。”
地上的剑,犹如遭冲天飓风刮得平地四起,发出镜片碎裂般的声音,在风里折断成一截一截的,纷飞闪耀。
随之,又碎成了齑粉,纷纷如尘散落。
姑娘们霎时毛骨悚然,面色剧变,苍白如纸,再吭不出半点声音。
*
容辞的马踏入了落花村,桃花映灼的美丽小村子,不失往日的平静。
但也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味道。
这份沉默是村子遭受了那样的祸事带来的沉重与伤怀。
太阳已经彻底沉下去了,但距离天色完全变黑还需要一阵时间。
容辞零星碰上几个村人,每一个在突然间看见她时的反应,都有细微的区别,但相同的都是那份惊愣下无法隐藏的一丝惶恐。
他们的表情也都在说,他们已经极力隐忍不对她露出害怕了,但对不起,他们实在没法做到更好。
有两个可能屈从在那种惧怕下,竟然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向她打招呼了:“容、容姑娘……”
紧张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容辞扫过他们,没说话,打马越过他们。
远处的小破屋子,白令翊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
夜色蒙蒙,他穿着一件孔雀蓝的锦袍,人太尊贵了,地方太破烂了,那画面就多少有点儿滑稽了。
村子里隐藏的飞霞山的人更多了。
容辞感受着小小村子山坡上桃花林里四处的陌生气息,心里隐隐一点郁气。
家里人越来越多了……
卢婶子听到动静就迎出门,欢喜地擦着围布上前,“姑娘回来啦。正好呢,饭菜刚做好,就等着上桌了。”
“姑娘先去洗个手。”
容辞“嗯”声,牵马过去绑在墙根下,过去打水洗手。
白令翊笑吟吟的看着她洗了手,走进屋,先过去看了小孩。
然后出来,卢婶把热喷喷的饭菜端上来了。
白令翊他们已经吃过了,白令翊晚饭是吃得早的,绝不超过六点。为了保持身材。
这个理由容辞目前并不知道。
当然,她个人也没兴趣知道。
苍术之前传了消息回来,说容辞大概会什么时辰回到落花村,卢婶子看着天色就着手给容辞做好饭菜,专等她回来。
摆好饭菜,笑着说“姑娘慢用”就出去了,没打扰容辞吃饭。
容辞回村的消息在安静的小村子,像长了无形翅膀,不消一会儿功夫就传遍整个村子了。
最开始就从容辞在村里碰上的那几个村人,和那些没和容辞直接碰面但也看见她进村的村人的口里传开。
大魔头回来了!
这是村人们在那夜之后,在心里默默对容辞的一致称号。
大魔头回村了,在大开杀戒然后消失六日之后,她再次回到了落花村。
村人们心情复杂,喜没有,忧有不少,但……一种又畏惧又好奇的感情也存在他们心底。
要说恨,可能也有一点,但已经不深了。或者应该说被转移了。
土匪进村那夜的事,悄无声息地落了幕。
官府把土匪的尸体都带回去了,村人们的损失也好好地赔偿了,家里死了人的伤心难过也得到了安抚。
但同时村人也被要求,对当夜的事要一字不准再提。
其实,官府不要求,村里也没人有胆子乱说。
见识过那夜的修罗地狱,相信没有人会有那胆子的。
容辞那夜美如神祇又恶如修罗的身影和面容将会成为他们的终生难忘。壹趣妏敩
落花村村人的复杂心情,在大魔头回村的这晚,再次隐隐默默高涨起来。
容辞吃完饭,从屋里点得亮堂如白昼的灯火下搬了张凳子出来门口,和白令翊一人一边,坐下。
往日疼惜灯火,入夜就总是黑灯瞎火的村子,如今好多人家都掌了灯。
星星点点的烛火,像夏日萤火,成了一片小小的,璀璨美丽的星海。
这不是村人们能做到的。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容辞问白令翊。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门口,让卢婶看着实在是觉得怪,摇摇头进厨房洗碗去了。
“村人们吓坏了,我让人给他们都买了油灯,叫他们夜里点上。”白令翊混不痞说,调调却不是很像真心想为安抚村民而这么做。
反而是带着些恶意警告的意味。
容辞没吭声,听着他继续。壹趣妏敩
“那天,有村人在神志还陷在极度悲伤中的时候,敢向着我扔石头、骂毒话,叫我去死……”
“喔不对,是叫我们去死!你和我,我们土匪!全部都该去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村人们的痛恨愤怒很有道理,他们为那夜的恐惧、为死去的亲人,痛苦和咒骂。
在他们眼里,白令翊是给他们带来不幸的根源,容辞则是杀人魔。
反正都是该下地狱的就对了。
但白令翊并不打算理会这种有道理。
那天的画面从白令翊的口中赫然展现在容辞眼前。
有了一个叫骂的,白令翊干脆当着所有村人的面给了他们要的“交代”——
“容辞救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土匪。而我记得没错的话,要不要救我进村,是经过你们的同意的。”
“你们当日没把我扔出去,是你们淳善,认为救人一命是大德。
“现在出了坏事,你们后悔救错人,是情理之中;可你们要把所有责任推到容辞身上,认为是她救了我进村才带来灾难,那我可就不同意了。”
“世人总是只想要好处,而坏处就找替死鬼承担,以此掩饰他们自己的虚伪和贪婪。”
“若容辞当日救的是贵人,能给你们落花村带来好处,你们今日又会是什么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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