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翊关于牛铁铁和花簌的风花雪月故事说完了。
当然他没指望容辞这个人间兵器王会有什么感想，他就是马后炮，向她交代交代为什么不让她动这个寨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容辞突然问了个特奇葩的问题，“她怎么不叫花簌簌？”
“……”白令翊朝容辞怪看。
“牛铁铁和花簌簌，这样才比较顺口。”
白令翊原本故事说完了，他那口气也溜得差不多了。
自从在楚峥那儿玩脱，他是伤筋动骨就没个机会真正好好养伤。
这会儿抬手揉眉头，是阵阵头疼又眩晕。
听到容辞这一口话，他面无表情盯在她脸上半天后，笑得几乎要准备棺材板。
这话从任何人口里说出来，都不会有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趣味。
笑得差不多了，他问她，“我笑死了，你会大发慈悲帮我准备一副棺材板么……”
容辞目光一撂，清明澄静，“照你的爱好，我以为你死了要成仙的，并不需要棺材板。”
白令翊感叹，“阿辞，虽然你这个人毫无风情，不过我发现你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
虽然容辞get不到白令翊对她的评价点，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白令翊笑够了，说回正事，“对了，苍术说你前些天安排他送一个被掳的少女回家。”
“广渔郡的许家，是商户。你当初就该带燕先生在身边的，这事要让燕先生去办，得到的回报可不会只是得一笔钱。”
“苍术那个死面瘫，人家见到他这种人就不想和他深入打交道。”
但凡能在泰州这土匪地立足的商户，必然是有点本事的。
容辞要泰州的土匪洗白，她要走的路是非常宽又广的。
白令翊窥不尽全部，至少未来两三年的大方向，他知道容辞要做什么。
既然正好有机会接触这些人脉和资源，不过顺手而为的事，当然能抓在手就要抓在手。
“你可以交代燕先生再去办。”容辞无所谓。
泰州的商路要畅通无阻，但也没急到那一步。
她收拾这些山寨也不是单去打下就行，单只是打下，早就完事了。壹趣妏敩
她更多的是需要亲自实地考察这些地盘，哪些可以继续用，哪些可以撤了，适不适合开荒种作物等等，好做安排。
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令翊不是一个人来，他要是还敢任性，飞霞山即便集体叛变都要打断他的狗腿。
燕先生和束素英他们的身影在山岗下出现了。
容辞的目光望下去。
白令翊看见，敞一口气，等人一走近，他就躺上他们抬来的担架椅上。
“可算是到了，累死我了。”
束素英见他那废样就想踢他，忍了三忍，到底让他在容辞面前保留了点面子。
他们三日前在落花村出发，进入广渔郡，白令翊就没等他们了；上山这段路，他更是直接施展轻功，远远把他们撇在身后。
不要命的疯劲，十年都没变过。
“姑娘。”众人一一向容辞问好。
容辞微微点了点头。
“素英，走吧。快下山，这荒山野岭的，老子可不想再呆。”
束素英当他放屁，也不知道是谁不知死活拖着内伤都要赶来。
她依旧给他留面子，朝两个手下打眼色，一行人抬起他，就先下山了。
燕先生留了下来，给容辞汇报近日的消息，“姑娘，楚大人来了消息。药人的事有了一些眉目，段天鸿当年的落草为寇果然从一开始就是局。”
“他进泰州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当日对宴世子的那一场刺杀。”
“那些药人来源渠道不一，有流民，有兵士，也有当地的普通百姓。”
“楚大人近日一查，发现自段天鸿入泰州以来，其实各郡一直都有不明人口的失踪，只是因为作案时间和分布地都零散，加上官员失察，根本没法引起注意。”
“偶有去报官的，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是以这七八多年来，失踪的人数多达几百，都无人觉得异常。
“不过真正幕后人到底是谁，目前还是不能断定。”sxynkj.ċöm
人家七八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就设计下的局，自然藏得深密。
现在就算能挖出的，也肯定是替死鬼或者烟雾弹。
“知道了。”
燕先生敛了敛手，又说，“顾将军护送宴世子出泰州回来后，就和楚大人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他坚持要马上出兵剿匪，因此泰州各山头的首领也坐不安稳了。”
顾将军就是顾云骁这货了，他恨土匪，遭受了药人埋伏，正挫火呢，回来后这个反应是理所当然。
“三十六寨里差不多有二十个山寨萌生了结盟应对官府的攻打的打算，他们已经开始商量合作事宜了。”
容辞这边又正好在打山头，除了被打下的山头知道来打的人是她，消息根本一点都没让传出去。
所以搞得那些还没被打的山头更惶恐不安了，至今仍以为是官府的大手笔。
“结盟？他们可是以雪松寨和清风寨做结盟首领?”
“是。”
各山头谁都不服谁，但要说还有哪个山头能让其他山头信服，就非这两个山头莫属了。
容辞眺望群山，没有思索多久，“燕先生，铁牛寨这边的后续工作你交给其他人办吧，你跟我去一趟重芽山。”
容辞原本要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打过去的，既然情况出现变化，那就不能照原定计划来了。
“姑娘。”
容辞正要转身，燕先生突然喊道。
“还有事？”
燕先生谦谦风度，“姑娘，牛大当家，若对你有冒犯，请你担待一二。他绝无恶意。”
能让燕先生说话做了点略似担忧的停顿，不简单。
和楚峥一样，表达差不多意思的话。
容辞手背到身后，“你们大当家不是风火急燎赶来了？”
不仅一开始就提醒她，还亲自赶来了。
铁牛寨的重要性，看来在飞霞山的人那里都一样。
燕先生忍不住笑了笑，笑了之后，又朝容辞略拱了拱手，“大当家一直存着心结。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花簌，所以对牛大当家愧疚不已。”
所以拼了命也要护这里。
牛大当家陷在自己的梦里不愿意清醒，大当家叫不醒他，那就只能护住他的梦。
“可若说保护，要是没有大当家，又岂有今天的飞霞山。”
燕先生没有长篇大论说煽情话的兴趣，只是这么简单一句，已经道尽其中的伤怀与情谊。
当年的飞霞山，走了歪路的不止是已经疯癫的老寨主。
飞霞山一直以来，虽然不如两个义寨那么义薄云天劫富济贫，但也是道亦有道。
只是世道越来越不好，人心可能也就因此越来越黑暗了。
随着老寨主的开头，寨里就慢慢分成两个阵营。
老寨主的阵营，越来越向雷虎寨那样的山头走的路上靠，杀人越货，鸡犬不留。
他们是土匪，可也不代表就不是人了不是吗？
老弱妇孺都能杀皆杀，那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那时候，有能力力挽狂澜的就是他白令翊。哪怕他是以血洗了老寨主阵营的方式达成，对于那时候岌岌可危的山寨而言，能保住山寨才是最重要的。
寨里当然有不服他的声音，他们说他残暴。
可不服的那些人，他们享受了成果，却不愿意承认他们既没有能力镇场子、也不愿意承担杀光另一个阵营的残暴罪名。
他白令翊满身血污和残暴，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满不在乎地笑，“对，老子就是残暴，你们谁有种，就把老子赶下来。这位就由谁来坐。”
白令翊血洗之后，重整山寨，连年收容山下老弱妇孺上山。
不服他的声音又说他妇人之仁！说他把土匪窝开成了济善堂！专养闲人。
可就是这帮闲人种田种地，缝衣针织，养活了山寨。
乱世之道，真以为单凭劫回来的那两个子儿，能长久？能养活一寨子的人？
也许吧。如果走回鸡犬不留的越货路，也许能有一定所谓的长久。
所以不服的声音他们说要谋另一条出路，他们说要把那些闲人赶下山。
山寨在老寨主之后的第二场叛乱，就在两年后发生。
那一次，花簌死在了自己义父的刀口。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义父，原来也是要反大当家的一员。
她只是想给大当家报信。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闲人”就不能留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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