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厚重的云层散去了些许,露出灼眼的日头来。江清与一众弟子按江澄的意思在镇子四周画符布阵——设下结界,将一切都布置妥当。
用过晚膳,江澄领了众人于日暮将近时分启程。我沉默地跟在一旁,一路将他们送至结界边缘处。
此时,云层又漫上天际,蚕食着渐渐消散的余晖。天空中一半是灰色的云,另一侧是如火的残阳——金乌在江澄背后的山峦间缓慢下沉,层叠的余晖若逸散的浪潮,勾勒着江澄分明的轮廓来。莫名间,我又想起去岁时拔营不夜天的那个傍晚——
他站在暮色里,肩头、发尾处镀着一层薄薄的金辉,周身是春风和流云飞散的声音。
那景象犹如飞花般擦过指尖,却激起我心中难言的不安。我快走几步,赶上江澄的步伐,
“江——”
未等我把他的名字念全,便见江澄步子一顿,转过身来。这一下,后面的话连着那个不知该是“澄”还是“晚吟”的名字一道卡在喉咙里。我望着他的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
江澄背光而立,阴影落在他面上,将那双玄色的眸子染得比夜色更加浓重。结界就在他背后,那层白日里难以察觉、宛若蜻蜓翼翅的薄膜此时也在夕阳之下流动着一层淡淡的金色——
远处的山峦、树木和房屋皆在他身后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天地间独剩他一人被清晰地刻在这世上。
此时我方察觉,我在担心他。真心实意地,为江澄担忧。不是清河聂氏贵女的夫婿,而是莲花坞的小公子——江澄。
正当我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试图用最简明的语言表达我心中纷繁复杂的心绪时,江澄忽然抬手探至我脑后,扶了扶我挽着发髻的发簪。晚风将他柔和的声音送至我耳畔,
“有些歪了。”
他当年,似乎也是这样说的。只是那时,江澄站得太远——远到走不近我身边,替我扶一扶歪了的发簪。
不及多想,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正要收回的手腕。而江澄的手停在我的脸侧,微凉的指尖刚好触及我的面庞。
云梦端午的鼓声又在我耳边响起,
“江澄,”我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千万小心。”
一个很浅的笑容浮上他的面颊,江澄停在我脸颊上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但最终也只是放下手,安慰地抚了抚我的后背。
“你也是。”江澄的手有些犹豫地拉着我的衣袖,微微用力,“今夜约莫有大雨,外面也不安全,就送到这儿吧。”
“晚上就待在镇子里,切记不要一个人回你之前的住处——更不要让人出结界。叶淳身上有伤,我把她留下了。还有镇子里的百姓,若有什么事你多费些心。”
“等......”
“我知道。”我朝他靠近一步,“等你回来。”
“好。”
江澄转身走出结界时,那层看不见的屏障轻微地摇晃,朦胧了景色。我垂下眼睑,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我的心,也跟着很轻很轻地抖了一下。
随后,我带着叶淳又绕着镇子走了一遍——仔细检查了结界处的符咒,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返回去。这时候,天际处的残阳已经完全褪去。漫天阴云密布,凉风吹着树叶,哗哗地响着,空气中溢满了潮湿的气息。
我将一绺被风吹得在面旁肆意飘荡的碎发别至耳后,拉上叶淳的手臂,轻声道:
“快些,怕是就要下雨了。”
我们二人刚一进门,便听到雨珠落在房檐上的声音——如珠玉碎裂。
不多久却听到叩门的声音,锦儿起身去开门。我盯着她的背影,右手抚上羲和——即使我知道镇子外有结界,但仍旧无法彻底安心。
开门竟是今日一同戏水的姑娘——她说镇里的几个姑娘凑在了王兰儿家,算是宽慰作伴,也免得大家害怕——想邀我同去。
思虑片刻,我还是点头应下了。如今无事,不如找个人多的地方,也免得无聊。
吹灭了油灯,屋里旋即暗下来。从窗子里望出去,四处都是灰蒙蒙一片。雨雾成帘,将四周的景物都笼在其中,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影子。唯独远处有几点零星的灯光,伴着雨声,心中愈发有些凄凉之感。
或许该给江澄留一盏灯的想法乍现于心间,可再转念一想:如今灾年,不可同日而语。万不该因为这一点儿女之情,浪费那不必要的烛火钱。
可我每每想到江澄独来独往的身影,总会觉得难过。更何况,我说了要等他的——
于此,我再三思忖,最后在案上留下一张字条——用杯盏压好。www.sxynkj.ċöm
静待君归。
来到王家,我朝四下里望了望,只见王兰儿的父亲王贵靠在桌前,神色木然地抽着烟斗——一阵阵的白烟飘散开,使得一旁的油灯愈发模糊。王贵的夫人赵氏坐在黯淡的油灯旁,手里用竹条不停地编着竹筐。两人的儿子王福儿就在旁边,瑟缩在灯光的边缘,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拙而缓慢地编织竹框。
一见我,家里三口人“如临大敌”,王贵立马按灭了烟斗,试图抬手挥散呛人的烟雾。赵氏则放下手里的竹条,准备去厨房给我倒杯茶水。
我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来陪陪兰姑娘。”
为着有客人的缘故,王兰儿家中多点了盏灯。几个姑娘聚在王兰儿养病的榻边,借着摇曳的微弱灯光,手里针线不停。说是个房间,但不过是用帘子隔出来的一片空间罢了——几个人待在一处,便显得有些逼仄——待我们四人抵达后,就更显得拥挤。
几个姑娘倒是没有王氏夫妇那样的拘谨,笑着招呼我到一处小凳子上落座。起先我礼貌性地问了两句王兰儿的身体,又聊了几句家长里短,随后便被其他人岔开了话题——
她们先就着水祟聊了许多乡间的钟灵志怪,又说到云梦江氏的弟子,再聊到姻缘和家事。就这样絮絮叨叨,聊了许久。
昏黄的灯光摇曳,映着姑娘们的面庞——不似我见过的世家贵女们那样的如花似玉,但也充盈着明媚的气息。烛火落在她们眼中凝作小小的一点光晕,一如少女缥缈的心事。
许是白日里受惊的缘故,此时我方觉得困意上涌。耳边仍是少女们柔软的嗓音,时不时带上些许笑意。和着针线擦过衣料,窗外泠泠的雨声,我靠着锦儿的肩膀坠入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摇晃我的胳膊,叶淳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夫人,宗主他们回来了。”
我下意识地蹙眉——感到些许不耐烦——这被人搅了清梦的感觉可不好,但还是顶着睡意,勉强眨眨眼,
“锦儿,什么时辰了。”
“约莫子时过半吧。”
屋外的雨仍在下,只是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雨声依旧不绝于耳。屋内的烛灯几乎燃尽,那一点微弱的烛火依附着残存的灯芯。
站起身,我向几人告辞。行至门边,忽然一道惊雷落下,雪亮的闪电撕裂了天际。锦儿的肩膀一抖,撑伞的手也顿住了,似有几分踌躇。
我抬头望进浓稠的夜色里,半晌后运动灵力,在空中凝作一团金色的光晕——伸手一点,便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己向前飞去。向王氏夫妇道了一声“叨扰”后,我挽着锦儿的胳膊走进雨幕中。
“如此,便不要怕了。”
落下的雨珠溅起一片水花,扑在鞋面上,洇湿了一片。时而刮起一阵风,雨水便斜斜地落进伞里,裙面上一阵潮湿。
雨夜里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几次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以至于走了这么久,都未见归处。夜色将周身的房屋染得难以分辨,我也只能借着仅有的那一点光亮勉强分辨行至何处。又走了片刻,我这才看见远处一点若隐若现的微光——
那一点零星的光芒几近被淹没在夜色里,但仍旧叫我为之雀跃。
原来知道有人在等,是这样的感觉:十分独特,区别于在不净世时兄长屋中亮着的灯光。那时的灯火只觉寻常安稳,少了此时的期待与难以掩饰的笑意。
我不觉紧走几步,想着更快些靠近那一点灯火。
可人到了门边却被江澄“泼了冷水”——
江清开门出来,“夫人,宗主说请您今夜在偏房处将就一下。那里已经收拾好了,不必劳动锦儿姑娘——您即刻休息便好。”
听了这话,我实在没忍住讶然片刻。一股无名的邪火窜上心头——刚才在路上白高兴了——那灯根本就不是为我留的,此刻我只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于此,多一句话我都没问,拉着锦儿转身就走。将江清甩在身后,被叶淳低声嘀咕着什么。
可进了偏房,等我用布巾绞干头发方回过味来:我凭什么要听他的?!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说让我走就让我走,我这个聂家大小姐在莲花坞还有没有地位了!
思及此处,我站起来、拎上伞,便朝着门边大步走去。锦儿见我气势汹汹,连忙跟上来问怎么了。我垮着一张脸答道:
“兴师问罪。”
我自然明白,依着江晚吟的性子,江清是不可能在他师傅眼皮子底下把我从正门放进去的。所以,我也不指望他“网开一面”,干脆就自力更生——从窗户爬进去。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想必还未就寝。我知道江澄修为高深,五感自然比寻常人更加敏锐——他定然有所察觉。我心中早有准备:雨声纷繁,能扰他耳力,应当不至于被发现得太早。但我属实没有想到的是,我就那样一条腿跨在窗框上,而另一条腿挂在外墙上的时候,肩膀顶着的窗户一轻——
抬头就撞上江澄的目光。
也对,屋子不大,我打开窗子的那一刻,他约莫就已经知道了。但我这姿态,还是有些不雅。心中不自然地生出几分退意来,僵持了片刻后,我略微朝他笑了笑,缩身准备再翻回去。可一扭头,却瞧见锦儿打着伞,神色局促地站在江清旁边。
这下好了,丢脸丢得十分彻底。
正当我进退两难之时,江清倒是先开口了,“夜雨寒凉,锦儿姑娘当心着了风寒,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侧过身,给锦儿留出回房的路——就像是没有看到我,两个身影就如此消失在了雨夜之中——来时只带了一把伞,现在我除了留下也别无选择了。
江澄肩上披着一件外衫,一手抬着窗户,另一只手拢着领口。见我许久没动,他开口问道:“你是腿短够不着地吗?”
原本经了方才那么一遭,我之前熊熊的气焰已经消了大半。可谁承想江澄在此时恰到好处地“火上浇油”——
我手上猛一用力,撑身翻进屋内,抬手用力拍在江澄抬着窗子的手背上——窗子落下去,撞得一声巨响。我两步凑上前去,昂头盯着江澄的眼睛,
“既然说了要我等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进来?若是早知道不用我进来,何不早早让我在偏房处歇息?我又何必熬到这三更半夜——”
话音未止,便又是一声惊雷将我的嗓音吞没其中。我瞧见江澄的眉尖一簇,有什么情绪在他眼中一晃而过。可他却垂下眼睑,不再看我,唯独能见他鸦羽般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
又是片刻的沉默,随后才听他轻声说道:“除祟难免受伤,怕惊着你。”
我自然不信他这哄人的鬼话——
踮起脚尖,我又凑近几分,嘴角带着笑意问他,“你修为不俗,能伤你的必然不是等闲精怪。再说,若是小伤,又何必怕吓着我——射日之征时,我虽未上战场厮杀,但好歹也在伤兵营中照料过各宗弟子——断不会轻易被吓着。”
末了,我见他仍旧垂着眼眸不肯看我,难免心觉无奈。暗自叹了口气,我退开一小步,不再步步相逼,“江澄,你可以相信我的。”
说罢,我试探性地伸出手,覆上他拢着衣领的手背。见江澄没有反抗,我便一点点将衣领从他的指缝间抽出来——撤下搭在他肩上的衣衫。
道道血红的爪痕叠着纵横的伤疤烙在江澄的身上。霎时间,我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不愿叫人看见——
这是把他的脆弱,连带着过往的伤痛一并示于他人。
手中攥着衣衫,江澄那隐秘的不安透过潮湿的空气,渗入我的心底。我心里明白:他不需要安慰。那是他的过往,更是他功勋的印记。此时的安慰更像是怜悯,是对他那段坚韧少年岁月的质疑。
我只得暗自平复心绪,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你下午不是才说这些水祟灵力不算高吗?怎生弄成这样?”
“哼,”一点红色漫上他的耳尖,江澄别开脸,略微不满地抿了抿唇角,“那群水祟似有灵智。今夜除祟,它们竟知道要尽力将我们众人分开围剿——尤其是对我。”
我心下一顿,后心处寒意顿生:江澄今夜,是不是险些有去无回?
那一瞬间,我多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不告诉我——在他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是个便宜管家账房,还是什么仍要提防的人?
但那片刻之间翻涌的情绪很快被理智压倒——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把江澄拉到榻边,“坐下吧,我替你上药。”
江澄没说话,只是顺从地坐在那里,看着我净手后取出伤药和擦药用的竹片。
“江清方才已经替我清过创了。”
我点点头,算作回应。随后脱了鞋子,蹭到榻上。用竹片挑起一点药膏,下手前又不忘多说一句,“这药药性猛烈,刚碰到伤处难免会疼——若是弄疼了你,记得和我说。我下手轻些。”
原想着这几句好话能换江澄软一些的态度,可谁想他竟颇有几分傲气地侧过脸来,哼了一声,“这点小伤哪有什么疼不疼的,你大可放心下手。”
看着江澄那不知是因为骄傲还是什么快意情感而扬起的唇角,登时之间我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很想挖一大团药膏,狠狠按在他伤口上。可我又真的十分怕叫他伤上加伤,于此只能一边憋着笑意,一边轻轻替他擦药。
江澄见我不答,也干脆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侧过头来,用余光悄悄地打量我。心下以为是手上力道重了,我便又轻了些,顺便俯下身去,替他吹一吹伤口处。
下一刻,江澄略带嘲讽的声音就传入我耳中,“聂思琰,我说了我不怕疼——你大可不必用这样哄小孩子的方式来哄我。”
这话算是如火星一般迸进我今夜未消的余怒之中,我手上立刻用足了力道,将大团的药膏按进他的伤处。
“疼不疼?”
我分明听到一声清晰的“嘶”,就连江澄的上半身都跟着一起绷紧——线条清晰的肌肉在他肩背处显露出来。但江澄的嘴,当真是比清河产的青石玄铁更硬。
“不疼。”
这短短两个字将我噎得笑出声来。
上完后背处的伤痕,我又绕到他身前——胸口处的伤不似背上密集,伤口也没有那么深。
浅绿色的药膏被竹片一点点匀开,我能感觉到江澄微微低下头来看我。他的鼻息拂过我耳畔,扰动了鬓角处的几缕碎发。他身上的荷香环绕周身,让我一点点安静下来。
我一抬头,江澄却立刻撇开视线去,不敢同我对视。可借着屋内的烛光,我还是看但他眼角处那有一丝不易察觉微红,而那双好看的杏眼中似有点点的水光——sxynkj.ċöm
江澄是会觉得疼的。
可他那紧抿的嘴角和紧绷的下颌,都昭示着主人誓死不认输的决心。
直至此时,我方意识到:江澄在意的并不是疼痛与否,而是因为自己的伤痕与痛感产生的羞愤。
我站起身,伸手将他的脸扳正了,低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江澄,现在你有天大的脾气都给我忍回去。因为今天晚上,我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立即瞪大了眼睛,张口反驳,“你有什么——”
“我自然有不高兴的——”
“最先,我气你说了让我等你,最后却直接叫我去偏房就寝,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其次,你受伤却还要用借口支开我,所有的实情对我避之不及;最后,明明已经觉得疼了,还要嘴硬到底。”
“江澄,你不相信我——你愿意以命相搏救我于危难,都不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对我说一句实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贴在他脖颈处的小指能感受到江澄肌肤之下,愈来愈快的脉搏。我知道:我已经触及他的心事了。
许是因为挨得太近,旧年的心事又翻涌而上,瓦解我心中筑起的高墙。即使这场婚姻之中有算计、有利益,但于情于理都该是的——
“你受伤,该让人第一个告诉我。”
“我是怕你担心。”
腰间一阵轻氧,是江澄抬手拉住了我腰间的衣衫,轻轻地晃动着,如同无声地道歉。
“无知无觉才最是痛苦——有些事,我可以同你分担。一个人咬牙硬抗可不是什么真英雄的作风。”
话及此处,我顿觉掌心中江澄的面颊开始发热,眼神也开始变得慌乱。却还要硬盯着我的眼睛,故作镇定。
“本来就是小伤,我也没想着要逞什么英雄——只是清创时看了容易害怕,所以让你回避。”
“是吗?可是我方才瞧见你眼睛红了。”我忍不住想逗他。
江澄的反驳也在我意料之中,“你看错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那你就当是本座十分感动。”
见他如此认真,我一下子笑出来,低下头去蹭了蹭他的鼻尖,“江澄,你幼不幼稚啊?说一句‘疼’能怎么样?我又不笑话你呀!”
江澄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之后,他像是纠结许久——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低下头靠在我的腹部。
“从前我父亲觉得男孩子该粗放些养,更不该轻易喊疼;阿娘一向强势,若是受伤则是学艺不精;我阿姐每次给我们上药时总是非常担心,所以......”
“聂思琰,有时候你可以装瞎子看不到。你自己也说了,我今日才说过那些水祟修为不深......”
原来是觉得丢了面子,我心中略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这不上不下的情绪就被一阵心酸所淹没:从前究竟是怎样的漠视才会让江澄对言痛与眼泪如此的敏感和抵触?
我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后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看着他肩膀上的伤痕,我沉默良久后才开口道:
“这样的事上,我从未想过笑你。邪祟凶险,水下更是情况难料。你是否有更多顾及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你能平安归来就是最好的事。”
江澄的手臂环上我的后腰处,将我拢得更紧了几分。片刻之后,我听到他很轻地抽了抽鼻子,肩膀在微微抖动。
“聂思琰。”
“嗯?”
“你......”江澄停了几秒,最后哑着嗓子说道:“算了,你还是装聋吧。”
我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江澄重新恢复平静,我才低头小声唤他,
“江澄。”
“嗯。”
“痛感本就是常人所有,那是告诉你要对某些事有所回避,而不是咬牙硬抗。”
“至于眼泪,它并不是男子或女子所特有——那是人们内心仍旧鲜活而柔软的表现,不该因为所谓的‘坚强’而被割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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