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们纷纷凑到陆家医馆面前,恨不得将脑袋也塞进去,好仔细地瞧瞧这里边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又一辆马车悄悄地来到了路口。
马车上的窗幔被撩起了一个角落,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和王恬安有几分相似,眉宇间满是任性和刁蛮之气,正是之前和陆满满有过节的王家大小姐,王梦安。
这下子,陆满满你只怕不死,也得给我脱层皮下来。王梦安一口森白的牙齿,狠狠地磨了磨牙,不怀好意地笑了。
而另一边,陆家医馆内。
身穿披风的人一出现,王恬安的眼中便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鄙夷和害怕,同时她也不着痕迹地与其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些都被陆满满看在眼中。
她早知道这次的看诊是个鸿门宴,却没想到王恬安的态度如此避之不及。或许这病人身上还有一些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陆满满的目光倏地射向戴兜帽的人,从上至下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眼神停留在“他”有着零星斑点的手上,若有所思。
她忽然回忆起帐篷中的一个个赤裸着的身影,一张张毫无求生欲望的俏脸,一个个如同杨梅一样的疮斑,一道道沉默却用力的注视,一声声无声却用力的呼喊……
“陆姑娘,求求你,求求你……”
“满满,求你了……”
“求你给我们一个痛快……”
陆满满虚虚张开她纤细的手掌,洁白干净,经过几年的保养,手中的老茧早已消失不见,带着几分神经质的脆弱美感。
很少有人知道原身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不是外敌的侵略者,而是和她一样沉沦在苦海中的可怜女子。
生不如死,当真是生不如死!
那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梦魇,却被人当作玩笑,当作弱点来攻击。
陆满满鼻子一酸,收起了对王家戏耍看戏般的态度。
王恬安、王梦安,还有王家,他们可真的是惹到她了。
李默然习惯性地想要搀扶着病人,陆满满轻轻拦住了他,温柔吩咐道:“默然,去药房取些我惯用的药来。”
李默然微微愣神,狐疑地瞅了一眼兜帽之人,很快告退下去。
医馆外的马车里,王梦安晦气地暗骂一声:“便宜这小子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姓陆的碰到了,他迟早也得中招。”
她左思右想,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不行,王恬安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关键时候还得本小姐亲自出马。”
王梦安立马做下决定,下了马车。
……
李默然很快回来,将丹药递给了陆满满,便退到了师父的身后,仿佛护卫一般守护在侧。
陆满满歉意地对众人笑笑,就着水将丹药服下,并且闭上眼调息了一会儿。
在大家的耐心告罄之前,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让各位久等了,都怪我这破身体,实在是有心无力。”陆满满说了些场面话,才正式切入正题:“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这位……不如将披风和兜帽摘下,也好让我仔细看看情况。”
戴兜帽的人颤抖着手,缓缓将帽子取下,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尽管看得出她年纪不小了,但别有一番风情,恰如一朵水中摇曳的芙蓉花。
美中不足的是她眼袋重重地垂落下来,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惊弓之鸟的绝望氛围。
谁都未曾想到兜帽下的人,竟然还有一副让人惊艳的漂亮面孔。人们看陆满满的目光更是急切了几分,毕竟除了少数心理变态者,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忍心美丽的人或事物,遭到破坏和毁灭的。
就连尚未识得男女情爱的李默然,都有片刻的晃神,但毕竟年龄尚幼、心思单纯,很快便摆脱了影响,单纯用医者的眼光注视着来人。
戴兜帽的美丽女人欠了欠身,这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也有着万般皎皎的风情。
“妾身万玉儿,见过诸位。”万玉儿身形僵硬,神情恍恍,身体的姿态驾轻就熟,眼神却总想躲避众人的目光。
“万姑娘。”陆满满礼貌地喊了声,凑得近些观察。
这万玉儿身上抹了不少香粉,扑鼻的香气随着披风的解开,更加四散开来,整个医馆的厅堂中都是这股甜腻的香味。
但在陆满满闻来,再浓重的香粉气,都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腐朽味道。
嗅着这熟悉的味道,陆满满闭了闭眼,将一瞬间侵袭而来的过往,悉数压在脑海深处。
“万姑娘,可否将手递给满满一观?”陆满满的声音安抚而柔软,仿佛带着荡涤人心的抚慰,让人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万玉儿握住自己的手腕,有些犹豫不决。
“万姑娘,陆大夫都发话了,还不快点将你的手给她?”王梦安强势地插入到医馆的人群中来,刁蛮地高声喝道。
万玉儿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陆满满安抚地伸出手,“没关系,万姑娘。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万玉儿的唇抿得更紧,艰难地摇了摇头。
王梦安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却又停留在了万玉儿几步远的地方,充满了威胁意味地说:“万姑娘,本小姐好心好意请人来替你治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可不要忘记我替你做了什么。”
万玉儿神色痛苦,落下泪来,终于将手伸了过来。www.sxynkj.ċöm
周围的人似乎也从王家大小姐的话语中,觉察出来情况不对劲,一个个都闭上了嘴,等待着陆满满的反应。
李默然忍不住挪了挪脚,却被陆满满的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陆满满将手轻轻地搭在万玉儿的手腕上。
成了!
王梦安兴奋难耐,眼中满是强烈的愤恨和蔑视之情。
王恬安掩藏在人群之中,看了看满脸邪恶的王梦安,又来看了看不知内情的陆满满,浑身打了个哆嗦。
王梦安这个疯女人,为了一场口角就干出这种事了,真的是疯了!
她悄悄地向外面跑去,不想再和王梦安掺合在一起。
王梦安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怎么样陆大夫,你看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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