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一天,三天过去,椒椒也没抓到人影。
去疾催她回宫三次,次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实在没有办法,竟然搬来了圣旨。
这就尴尬了,就算是听朝不听宣的二郎神,也得给圣旨几分薄面吧。
椒椒犹豫起来,她不甘心啊,钱多富知道她不甘心,可椒椒出宫的时候宁蓝蓝就来叮嘱过他,千万不可任由她的性子胡来,椒椒毕竟还是名义上的皇后,如果真的惹怒了皇帝,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钱多富怕话多惹椒椒不快,因而拉扯琴叠的袖子让她帮忙说句话。
“椒椒,要不先回去吧,不然下次,皇帝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出来了。”
琴叠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只好做这个坏人。
椒椒虽然心有不快,但想想也是——万一玉衍再也不信任我了,以后出宫可是比登天还难。
“去疾,我回宫前去看一下小草行不行,想她了。”
去疾也是认识小草的,知道椒椒同他们情谊深厚,只好点头,反正她答应回去就行。
小草见到椒椒自然是高兴万分,想留她多唠一会儿嗑,却想到了一件正事:杨叔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他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椒椒大吃一惊。壹趣妏敩
“他想入宫看太后都想疯了,每次来找我,让同你说情,可我知道你是不会答应的,就总是搪塞他。”
“我之前不是同他说了吗,不让他见方柔荑是为他好。”
椒椒确实不是不想帮他,只是想要他死了这条心,因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
“他要是听,怎么可能会从古莲镇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呢。”
椒椒想想也对,只好去找杨叔,不然担心他命都可能没了。
去疾跟着她来回跑:这一茬一茬的,还没完没了了。
杨叔很是恼椒椒,气她明明近水楼台,就是不帮自己,死活也不愿意相见,侧过身去,用被子紧紧地蒙住头。
“你不想见她了,机不可失啊。”
听闻这话,杨叔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瞬间百病全消。
“这样,假装你是我从外面请来的先生,教我写字,我会安排你瞥一眼,只一眼啊。”椒椒真是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哄着。
“你啊,真是小气,生意精。”杨叔喜笑颜开,但还是不断地咳嗽,可见他是真的病得不轻。
唉,请个要死的人当先生,鬼才信啊。
但这也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椒椒其实担心的是玉衍,万一他知道了,又得发作,不赐死,就算是打个三五板子,杨叔也扛不住啊。
但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就这么着吧。
只能摆驾回宫,椒椒恋恋不舍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才不喜欢冷冷清清的深宫。
她在人群中瞥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是莲藕!
莲藕带着斗篷,装束风格和往日截然不同,但椒椒对她的走路姿势太过熟悉,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去疾,等会,我还有个事。”
椒椒正打算追上去,去疾一把拉住了她,“再不走就属于抗旨了。”
椒椒恶狠狠地瞪着去疾的手,去疾这才想起,她现在是皇后,自己怎敢以上犯下,立马将手收回,哀求身边的人都是睁眼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椒椒的目光不断搜索,莲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抗你个头。”
没有办法,只好回宫,一路上她都惴惴不安:那到底是不是小藕,她从来不会一个人出门的,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连口茶水都来不及喝,立刻去玉枞那儿找杜衡,杜衡说小藕今日睡懒觉起不来,没有陪同她入宫。
这就更加起疑了。
椒椒百思不解,但没打探清楚也不敢将之告诉杜衡,因为那是莲藕的秘密,而且一定是不想让杜衡知道的秘密。
莲藕只身一人出来,其实是为了找夏枯。
而彼时夏枯正在为宁粉粉改头换面,且到了关键时刻,闭门不见任何人。
但得知来者是莲藕,便将宁粉粉抛下不管了,火急火燎地冲出院门,满心疑问,她怎么会来找自己,怎么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难道,师妹,恢复记忆了,吃了我给的药?
“师兄。”莲藕站在院外的柳树下轻轻呼唤了一声。
无论如何,夏枯在她心中都还是从前的兄长。
“师妹,你……”夏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是。”一个字解决了他所有的疑问,“不要让任何知道,好吗?”
任何人?指的无非是杜衡吧。夏枯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想让杜衡知道,也就是想继续和他在一起。m.sxynkj.ċöm
“师妹,你难道要罔顾灭门之仇吗?”夏枯坚决不答应。
“那是我的事,你可以别管吗,师兄。”
莲藕的声音接近哀求,但是很平静,楚楚可怜却又倔强非凡。
夏枯不想答应,可是却实在看不下去她这种哀伤的样子。
“师妹,你曾经是许配给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跟着仇人,也不愿同我在一起,他能给你的,我一点都不会少。”
夏枯的执念从未消减,他恨透了自己的师父,若不是他的势利和贪婪,他的一生不会过得如此悲哀。
“师兄,可最后,我嫁给的是他。杀我父母的是方柔荑,不是他,他因为这个已经和他最爱的姐姐决裂了十多年,我难道还要迁怒于他吗?他是他,方柔荑是方柔荑,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再者,师兄就算能给我再多的东西,我也不要,我只要他给的。”
夏枯听闻这句话,心中无比酸痛,他多想说:师妹,杜衡爱你,不假,可是他放不下他姐姐,放不下他外甥女,而我,心中只有你一个,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说这些干嘛呢,因为再多的东西,她也不稀罕。他夏枯比杜衡差的东西,就是她的喜欢。
“师妹,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太后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如果她知道你恢复了记忆,一定怀疑你会想着报仇,一定会猜疑你会对自己的弟弟,还有女儿不利,她为了防患未然,异地想方设法将你弄走。”
夏枯的话当头棒喝,不是恐吓,方柔荑是这样的人。
“不会的,我相公,会保护我的,任何人都不会将我们拆开。”
此刻的莲藕声音有点颤抖,越是解释和证明,越是没底。
因为方柔荑,是她永远的心灵阴影。
“师妹,你从不自欺自人。我说这些,真的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变相劝你跟我走,而是为你想后路。”夏枯苦笑,“相比得到你,我更想你开心。”
若非如此,他不如干脆杀了杜衡。但杜衡死,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让杜衡自己放弃,让莲藕看清,其实杜衡最爱的,是别人。
“可是师兄你的所作所为,并未让我开心。”莲藕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
那是宁粉粉给琴叠的慢性毒药,目的是让椒椒无声无息地死掉。
“这个……我只是按照朋友的需求赠送的而已,并不知道她所为何用。”夏枯自然不想承认是自己帮助琴叠加害椒椒。
“师兄骗骗旁人倒可以,在师妹面前何必还装模作样?”说着莲藕便将药粉撒在夜幕中,言语中颇有怒气,“此毒谓之生生慢,须得根据人的特定体质调配。难道凭我的眼力,竟看不出这是为椒椒量身定制的?”
夏枯和椒椒无冤无仇,他的死活和自己无关——注意,是死是活都无关,那既然宁粉粉要了,自己也就给了。
这个解释可信,但莲藕还是很怒,杜衡和椒椒是她最想保护的人。
从前叫椒椒姐姐,椒椒拿她当亲妹妹,现在她恢复了记忆,虽然还叫椒椒姐姐,但心里却把椒椒当作自己的亲妹子。
不过,按照辈分讲,椒椒是她的外甥女。
“师妹,你爱杜衡我明白,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她的舅妈?爱屋及乌?别忘了,她是方柔荑的女儿。”
夏枯见莲藕在意椒椒心中很是不快,这些都侧面证明她真的爱杜衡入骨,所以他连椒椒的醋都吃。
“师兄,你错了,我对椒椒好,同旁人无关,即便是没有我相公,椒椒也是我最在意的人。至于方柔荑,和她更是两码事,且不说椒椒如今并没有彻底认她,即便血浓于水二人早晚如寻常母女那般亲密,我也不会恼她,她在我看来,不是别人的外甥,更不是别人的外甥女,就是椒椒而已。”
夏枯根本不想听这些,这些话不过是她自自欺人罢了,若金椒椒和杜衡没有那层关系,她怎么会对她如此用情至深。
“师兄,做师妹的本不该用如此语气同你说话,但如今,我将话放在这里,若你以后以任何形式伤害椒椒,咱们兄妹二人,此生不复相见。”
“师妹,谁对你好,你都能记住,都能以身相护,为何你就看不到我呢?”夏枯不甘,他受不了她为了一个外人,竟然对他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倘若师兄哪天遇上危险,莲藕也会义不容辞,虽死不悔。”莲藕没有多余的话,这是她的心声。
夏枯颇为感动,似乎是喜极而泣:“师妹,真的吗?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兄长,一直都在莲藕心中。”对,在心中,但也只有兄长的位置。
“兄长,兄长,好一个兄长。”夏枯苦笑,不断小声地重复“兄长”二字。
“师兄,今日我前来,实则有事相求。”
“求我?还有什么是杜衡办不到的吗?”
“有,换脸。”莲藕将琴叠的画像展开,“师兄,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
“这个人,也值得你来求情。”
“她是椒椒的生死之交,现如今也是我的朋友,更是相公外甥的未婚妻。”
“师妹,你以前可不爱管闲事,如今便是八杆子的关系,你都要折腾自己。”
“他们的事,怎么能叫做闲事呢。”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心疼琴叠。想到琴叠的处境,莲藕面露悲色。
“好了!我答应你便是,但是你须得对她说清楚,此法伤及根本,必然减寿,但也因人而异,况且,削皮挫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
“能有多疼?”莲藕深知,作为行医之人,若非痛到极致,不会特地拿出来说。
夏枯回想宁粉粉哀嚎的这几日,她的手已将被褥抓成一堆烂絮了。
“任何没有体会过的人,都无法形容,因为超乎人的想象。”
莲藕顿觉不寒而栗。
“我,我先回去同她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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