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天的舟车劳顿,俞延可以说是睡到自然醒,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叫他。只有八仪靠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玩平板,见他醒来又蹿上床钻到他胳膊下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
俞延刚睡醒还木愣愣的,下意识摸了摸少女的头发。
“我睡觉期间……没人来找我吗?”
“没有。”八仪如实回答,“孙小姐他们几个好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三家的那几个同伴吗?”
见八仪点头,俞延眨眨眼,顿时回过味儿,“所以现在只有云升在这儿?”
八仪又点头,俞延马上从床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带着八仪冲向云升的房间。然而刚一踹开门,只见云升正一脚踏着茶几,手里展开的是用丝绸做外封的薄册子,跟之前叶鸣九递给孙井桐的那本名帖样式很像。
那边云升知道是他过来,连头也没抬,继续念着册子上面的文字。
“送呈俞延、云升台启,谨于今日正午诚邀二位至奉咸寺赴筵,恭请光临。景鹤咏、景容敬邀。啧啧!”
云升念完直摇头,于是望向对面带来名帖的人。“你怎么看?”
“怎么看?我坐着看,请你俩吃饭,关我屁事。”景殊行嘁了一声,手里还端着桶泡面,边嘲讽还不忘大吃几口。
“你不是跟着孙同学他们出去了吗?”俞延看见他诧异问。
“他们聊事情呢,说一半把我打发走了,顺便使唤我这个景家人给你俩当信使,带了这么个请帖过来。”
“知道是请吃饭的请柬你还搁这吃啥泡面?”云升道,“不该是留着肚子吃好吃的,饿得扶墙而进,撑得扶墙而出吗?”
“你以为三家正规宴饮是几个好友聚聚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呢?”景殊行看向他的眼神俨然透着看见傻子的自然反应,“笨比还在妄想饱口福,机智的人早已提前吃饱。”
俞延听完,大概已经猜想到这顿饭吃得必然是如坐针毡,于是和八仪并排坐下后,向景殊行伸出手,“泡面还有吗?”
景殊行嘲笑了几句,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把库存的零食啥的都拿了出来,云升见大家都在吃,自己不吃好像不太合群,一时间也加入了干饭的队伍。
“我刚才听云升念,请帖落款上排在景容前面的那个景家人是谁?”俞延问。
“那就是他们口中的鹤爷,景家现任主家,哦对了,你昨天看见的那个叫景晓的女生就是他外孙女,跟她妈妈姓的景,我们几个一般都叫她妈妈景二姨。”壹趣妏敩
俞延想了想,好像对这位景二姨有点印象,“那个奉咸寺在哪儿?”他又问。
“中峰下面,是个文物级的寺庙建筑,后面还有很多佛窟,不对外开放。”景殊行想了想,又笑了声,“也好,你们来看了也不亏,就当是旅游了。”
“其实我觉得吃饭也得在驻地哪个院子里吃吧?怎么还得专门跑下面去?还是寺庙。”云升道,“这位景主家信佛吗?”
“你说对了。”景殊行手里塑料叉子对他点了点,“鹤爷信佛,算是人尽皆知吧。”
“他为何不信道?”
此言一出,几个小家伙浑身一震,不约而同望向最内侧的房间里,回禄已经走了出来,赤红的眉毛拧紧,带着寻究。
景殊行一时间忘了答话,闻言狠狠瞪了眼云升,“回禄在你咋不说啊,吓我一跳。”
“大哥一直歇在这里面啊,我以为你们都知道的。”云升一脸懵道。
“你们三家所传习之术大多以黄老之学为要,应当信道奉正。”
回禄走向前,魁梧的身躯立于景殊行身前,居高临下俯视他。“回答我,为何这位主家信佛?”
景殊行顿了顿,回禄没有收敛气息,再加上本就过于有威慑力的外形,他一时没能答上话。“这……这我怎么知道?”
“好了大哥。”云升看景殊行被他问得连面都吃不下去了,忙起身扯他坐下。
“小景同学又不住这儿,那些事他哪知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你问那个鹤爷为啥信佛,人家信仰自由你能咋办?万一是做了亏心事呢……”
景殊行脸色变了变,俞延见状忙捂住他的嘴,“猜测归猜测,人在屋檐下,有些话不能说。”
“无妨。”回禄抱臂在前,“周遭没有人与异神的气息。”
俞延想了想,问:“回禄,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不然也不会在房里待得好好的,突然出来询问景殊行。
回禄不置可否。
“那要不这样吧?”云升提议,“等下赴宴,你带上八仪,我就顺道把回禄老哥带上,他以前是佛门弟子,对一些东西比较敏感,让他跟着去看看或许能看出些什么?”www.sxynkj.ċöm
俞延点点头,认为可行,“你觉得呢?”他转向景殊行。
景殊行撇撇嘴:“随便你们。”说完草草收拾完最后一口,丢下盒子回自己房间去了。
“喂!你干嘛去?”云升在后面喊,“倒是把垃圾带走啊!”
景殊行头也不回地摆手道:“做做准备。”
————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俞延给八仪换好衣服,牵着她的手腕走出院落时,意外见着景容居然等候在不远处。
见他出来,景容对他垂下眼角,浅浅一笑,“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这句话虽然没有特定主语,但面向的是俞延,就像是在特地问候他一样。
“还行。”俞延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侧过脸,拉着八仪上了车。司机是昨天那位叫景乘的年轻男子,见他坐定后,对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孙同学和重哥他们呢?”他问。
“鹤爷车上。”景乘回得简明扼要,生怕多说一个字。
云升还想再问,见景容坐上副驾驶后便闭了嘴,几个小家伙们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下山的路程比预想中快很多,等景乘带着他们到目的地后,果然看见前面有一行人。
为首并肩的男人头戴礼貌,鹤发童颜,一身剪裁合身的老式长衫衬得人精神矍铄。他身旁站立的少女面料挺括的深色窄袖长裙,收腰的皮革带勒得人脊背挺直,显然是孙井桐。
见他们过来,孙井桐皮鞋尖点了点地面,示意他们站过来。
“这就是小桐说的特殊的客人吗?”察觉背后的动静,景鹤咏转过身笑问,面色堪称和蔼可亲。
“是这几位。”景容也上前,一一为主家介绍,“这位是俞延,八仪的主公。这位是云升,回禄的主公。”
景鹤咏点头,一双灰黑的瞳仁先是看向八仪,停了几秒,最后落到回禄身上,神情有几分探究。
“不错。”他最后吐出这两字,随即和善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由老朽带几位新秀入内了。”
他说完走上前,拉起衔兽口中的铜环,扣了扣朱红的大门。
霎时间,大门朝两侧缓缓打开,里面仍在走动的景家术士们一身纯黑的老式长衫,侧襟盘口上都挂着长信灯纹样的压襟,见他们进来,纷纷停下动作,恭谨地散到一边。
俞延找了找,没看到开门的那个人,这才意识到,大门的衔环兽是这座寺庙的阵法,与装有异神灵龛的无名殿情况类似。
他不是很习惯这里的排场,印象里去三家总部祖庙山也没见到有人对他们这样毕恭毕敬。不过没等他细想,鹤爷就带着他们绕过正殿前门,直达后院。
眼前是一方石桌,周遭早已摆好了座椅,上面菜品琳琅满目,颜色极清淡,俞延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后来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是一桌子素菜。
他和云升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叶千重,男人有所察觉,眼神警告他们不要多话。
俞延又看向景殊行,年轻男孩因为自己料到这一幕早提前吃饱过来,不禁给了他们一个得意的神色,唯有状况外的孙井桐瞥到他们各异的表情,不知道都在打什么哑谜。
一顿饭勉强吃了个半饱,等黑衫们收走器皿,有人为他们一一奉上茶,俞延觉得这遭比参加娱神典仪那次那不好把握,只得默默观察其他人怎么做,再有学有样,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
“去看看悬塑吧。”鹤爷忽然道。
孙井桐点头,面色凝重,就连一向作为活跃气氛担当的叶千重都少见地没怎么说话,孙抚则落后一步跟在云升旁边,男孩左看右看,见没人关注到他,声音压得极小问“什么是悬塑?”
“看了你就知道了。”孙抚也低声回道。
他俩起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里气候不算特别干燥,水资源比较充沛,有这样一座老寺已经算是难得,然而当他们跟随景主家走到院内最深处,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到了。
尽头摆放的是景家先祖们的排位,然而令他们吃惊的根本就不在此处。
这是一条宽阔的长廊,由天然的山岩石壁构成,两侧支撑的梁架上雕满了飞天乐伎,以荷花牡丹纹样为装饰,层层上色,铺叠着鲜艳的金粉白青。
石壁上,天王夜叉的形象雕刻其上,菩萨低眉慈目,金刚怒发而冲冠,唯有排位背后的佛像众星拱月般耸立在正中,周围一众弟子环绕,或持青瓶,或坐雄狮,或握钢剑。
察觉两人视线的落处,回禄看了只一眼,便道:“是胁侍。”
“是胁侍菩萨们。”景容温声向他们解释,“可以理解为,协同佛尊弘扬佛法的菩萨,觉悟极高,仅次于佛尊本人。”
他虽然是向他们解释,可脸却又是望着他这边,俞延直觉他有话要说,出于礼节,他本打算回应,然而就在要张口间,一股轻微的眩晕感涌入脑海。
他摇了摇头,重新抬头去看同伴时,却看见那位拿着钢剑法相悲悯的菩萨忽地横眉倒竖,做嗔相,钢剑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狠狠刺进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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