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回禄死在北岭了?”孙井桐骤然回头,她眉头紧蹙,声音低得发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的确是火灾神回禄,这是叶峡先生刚传回来的消息,界北附近的几个分区的领队都已经带人赶过去了,现在还在向总部申请抽调人手,那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复杂。”这名孙家的黑衫毕恭毕敬道。
孙井桐站在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界北和新城相隔两千多里,从昨天下午她偷偷下山后就从遥远的北地直奔江南,一夜没合眼,直到今早天色彻底放亮后,她才赶到在仙蔚岭孙家的聚居地,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沉默持续了很久,这位黑衫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安慰自家年轻的主家,就听见窗前的少女忽然道,“也许我昨天不该回来。”
“不,您回来得是时候。”黑衫道,“这里有非您不可的事需要完成。”
孙井桐转过身,抬眼望着黑衫,“你这样说,好像是在给我临阵脱逃找个让人心安理得的理由。”
“没人想到景家胆大包天到那个程度,事情的发展也不是您能预料的,何况,您本来就有心安理得的理由。”黑语气骤然严肃。
“我听四爷说过,回禄是您朋友的使徒,但回禄本来也归我们三家保管,承担损失的也是我们,您实在没必要为这事……”
“我是在为我去世的朋友哀悼,别把回禄的牺牲说得好像一件财产损失。”
孙井桐没让他说完,幽幽开口,含着警告。
“我希望你们对我特殊的朋友有足够的尊重,他们不是物件。”
黑衫还想说什么,抬眼间像是突然看见什么,迅速低下头,“我会照您的意思办的。”他道,“您可以先休息一阵,等鸣九先生来了,我再带他来见您。”
孙井桐没有再为难他,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还在思考刚才的对话,猛然间察觉黑衫离开时神色有些不对,她很快坐直身,朝后望去。
良赭站在起居室通往客厅的门边,他应该是站了很久,因为手中托盘里的咖啡已经没了热气。
他都听到了,孙井桐在心里想,已经起身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口,苦得惊人,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良赭恍然回神,就要去接她手里的杯子,“冷了,我去给您换一杯。”
“不用,这样就很好。”孙井桐错开身,她一手端着冷咖啡,空余的手却拽住男人的衣袖,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我知道你和回禄很要好。”孙井桐牵着他并排坐下后,又侧过身,和他面对面,“我想我应该跟你道个歉,如果昨天我们……”
良赭摇摇头,“对于我们,活下去是很容易的事,回禄的死,应当是他自己的选择。”
孙井桐一时间没有接上话,的确,异神已经脱离了肉体凡胎,正常情况下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以回禄的实力,没道理会突然死去。m.sxynkj.ċöm
或许真如良赭说的,是回禄自己的选择。
“他应当是找到了值得为之牺牲的事,他同我说过,为人时有许多遗憾和罪孽,这样的结局……”良赭顿了顿,“或许也属幸事。”
孙井桐一直盯着良赭的眼睛,除了流露的少许悲伤,她还在男人眼中看见了……向往。
她的心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良赭!我不需要你的牺牲来成全什么!”她抓住他的手,语气骤然严厉,“这个念头……你连想都不要想!”
良赭微微抬眉,因为主公突然动怒有几分错愕,不过很快恢复成一贯的平淡表情。
他差点忘了,自己主公是位心气极高的少女,他的帮助,俨然是对她能力的不信任,也冒犯了主公的尊严。
孙井桐直觉良赭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正要多说两句,外面庭院里忽地走进来高大的中年男人,半张脸满是可怖的烧伤,独眼正望向他们。
“闻叔。”孙井桐连忙走过去。
“回来了就好,”他低声道,“跟我过来一趟。”
孙井桐朝后看了眼,示意良赭跟上。
他们读书的护行市其实是在偏北方的位置,非要说的话离叶家驻地的泠原地区更近,离新城仙蔚岭却很远,不过按照惯例,孙井桐每年过年必须回来祭祖,所以最近一次来这儿还是在年初,周围并没有多大变化。
她刚出院门,就有两名本家的年轻人跟了上来,显然是闻叔带来的人。她顿时就对闻叔的来意有了几分了然。
在俞延他们跟随鸣九大哥出发去西南地皇殿的前夜,她就已经和闻叔去了爸爸托给她的梦里提到的那个地方。
落日峰,当年她跟父亲郊游踏青一起躺过的那颗树还在,闻叔用雷法引雷劈开了树的躯干,熊熊燃烧的雷火瞬间将树变得焦黑,可也就在这时,漆黑的树干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
除了画符需要用的篆文,孙井桐对古文字其实没有研究,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闻叔却能直接读懂树上文字的意思。
“雷火劈过的树木,就是雷击木,这雷击木上的都是文字偏旁做成的编码,是你父亲独有的传递信息的方式,看来他的确在等我们揭晓这里的秘密。”孙是闻给雷击木存了张图片后就将树干彻底烧成灰烬。
他花了点时间教会孙井桐怎么看这些偏旁编码,孙井桐学得很快,没多久就掌握了里面的内容。
雷击木上的文字提到了他关于万历年异神逃逸事件以及八仪祝祷的必要性,算是三家内部很学术的文章,也是在外出考察过程中,他发现了关于范君先祖的事情,从后面涉及到范君先祖以及景家传承的内容来看,都和他们在地皇殿发现的能对应得上。
文字并没有结束,父亲在结尾却罕见地提到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反神。
这是孙井桐完全不知道的东西,三家历来只知晓异神,以及至高无上的五行神,从来没听说过“反神”这种歪门邪道的称呼。
但显然当时的父亲也只是猜想,没有头绪,孙井桐推测雷击木上的文字应该是较早留下的,父亲在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调查结果,只是不知道都藏在了哪里。
当天晚上孙井桐就失眠了,以往的种种不停在脑海里重现,她想了很久,最后大晚上跑去自己院子里的旧仓库把所有的陈年杂物都翻出来。
所幸她被选中成继任后一直以来都没人敢收拾她的旧物,东西大都还在,良赭陪着她翻找了一整夜,终于在天亮前小时候父亲带她阅读的童谣画册书籍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找到东西后她就马不停蹄地用刚学的偏旁编码解读出来,除了梦里的那首童谣,还有另外一首。
城门底下走一遭。
毫无疑问,是暗示着某个地点。
也是那个时候,孙井桐突然意识到,孙父搬来祖庙山居住是有了自己之后的事,爸爸年轻时,一直都是在仙蔚岭长大的。
这也是她在出发前往北岭前,拜托闻叔回一趟孙家驻地的理由。
她联系了一直以来查到的线索,闻叔是在十二年前留下了半张脸的烧伤,千重哥秘而不宣的家庭变故是在十二年前发生的,而那时候她才四岁,离父亲去世……只有区区几个月的时间。
这其中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十二年前,那些老人都还活着,没人愿意告诉她,没关系,她想知道的,一定能得出个答案。
“从你叫我回仙蔚岭的这几天,的确看出了点东西。”
孙是闻在前领队,不同于祖庙和景家驻地是少有人烟海拔高耸的山上,新城所在地区则是在最为富庶的江南,地势两山夹江,降水充沛,森林覆盖率高。
作为新城区域之一的仙蔚岭,地势并不高,和界北北岭的雪山比起来,与其说是山岭,不如说是丘陵。
树林清幽,他们行走其中,踩在枯败的枝叶上,吱嘎作响。
“也许是运气好,我们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应该是撞上了几个老人的节点,他们忍不住了。”
孙井桐虽然已经当上了主家,但因为年纪太轻,又不常在新城,本家的几个孙家老人对她一直有所轻慢。可以说除了孙四爷是表明态度支持她的以外,余下的老人对她还是颇有微词。
“秦爷和庄爷……”孙井桐念出两名老者的名字,“我记得他们两个意见是最大的。”
“因为你与他们亲缘不深,不能为他们这一脉带来直接的好处。”孙是闻在前方道,“还是太狭隘。”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两名孙家年轻人突然开口,“闻叔,您的意思是……秦爷他们和景家有勾结?”
能谈论这个话题,两人显然是可靠的帮手。三家所谓的本家并不以血缘定,而是根据秘术传承和天赋来定,换句话说,这两名本家年轻男子和孙井桐都是有着一样的师承和过人的天赋,虽然在选定继任时没能胜出,但在同辈里依然是佼佼者。
“两位师兄言重了。”孙井桐称呼得很客气,“家里的老人不清醒,但也不至于会去勾结叛徒。”
“的确如此,”孙是闻也接道,“在他们眼里,应该以为与鹤爷那边只是合作关系,充其量算是利用,只是没想到……”壹趣妏敩
说到这儿孙是闻笑了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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