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九知道她指的是谁,“他当然不会来。”他道。
他们口中的人是景容,作为与他们同辈的景家继承人,即使是出于礼节,孙主家葬礼他也应该前来拜谒。
可不仅他没来,就连景主家本人也没来,到场的都是景家父辈的长辈,到这儿来显然不只是为了奔丧。
丧礼和八仪祝祷结束后的关于孙井桐继任主家的相关事宜,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葬礼还没结束,并不是适合交谈的时候。这时,哀乐奏响,放置历代三家前辈排位的祭祀台边上,负责主持仪式的黑衫老人高声唱喏。
他念的都是自变故以来,为追回散布在外的异神而死去的术士们。将名字编织在乐曲中唱和,算是三家内一种古老的传统,既是寄托哀思,也是告诫后人不要忘记。
孙井桐在心里默数,一共有十五个人。
等一切结束后已经是夜半三更天,众人都根据安排住在了各处客院里。
叶鸣九也不例外,因为孙主家去世实在过于突然,他当时正在遥远的西南边陲处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听到这个消息也只能暂且搁置下,勉强赶回叶家驻地停了半天安排好葬仪人事,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事发地点,最后带着送葬队伍一同上祖庙山。
可以说,他这几天一直是不眠不休的状态。
跟孙井桐他们一样,作为叶家继任的他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客院——琼院。正厅名为同俦厅,他还挺喜欢这个名字。
刚进门就有叶家人在等着他,是叶三爷和外家的几个叔伯阿姨,然而没等他们开口,叶鸣九直接一道禁制设在门外,一概回绝了。
他走进室内径自脱了风衣扔掉,卷起黑衬衣的袖口,从冰箱里拿起一瓶冰过的烈酒,仰脖灌了一大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请进。”他道。
孙井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厅外,院外的禁制拦得住他们,却拦不住她。同为三家的继承人,他们修习的传世秘术师出同源。
“鸣九大哥。”孙井桐进门的一刻起算是丢掉了主家的身份,以年幼者自居。
“坐吧。”叶鸣九也端了杯酒过来坐下,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小桐,介意我抽根烟么?”
孙井桐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很快,男人从杉木盒里拿出一根雪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即刮燃细长的火柴点上烟,浓厚的烟雾随之散开。
“对于老主家的事,你是什么想法?”他夹着雪茄的手指撑着额头,问。
“很突然,但也算意料之中。”
孙井桐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已经到第二天了,等今天晚上,中天皇君以及重新找回的异神都需要封龛,这时提追查爷爷的死因并不是好时机,而且几乎每代主家过世都会引起一些动荡,现在形势特殊,还是先不动为好。”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不好的传言,说主家的死……跟鸣九大哥你有关。”
叶鸣九勾了勾嘴角,缓缓喷出烟雾,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的气音。
“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在西南那边主持一个项目的勘探。”他弹了弹烟灰,“你那边出了连山密宫被毁,不得不回收中天皇君神力这事。说来也巧,我在那边……”
男人抬起一双狭长的眼:“也挖出了一名神君。”
孙井桐猛地倾身过去:“是地皇?”
“是。”男人回得干脆,“如果不是孙主家过世得突然,我现在还不会回来。”
“鸣九大哥你走了,西南那边是谁在管事?”
说到这儿,男人叹气,不禁捏了捏鼻梁骨。“是叶峡。”
“叶峡哥?”
孙井桐回忆了一会儿,他们离开还没几天,当时的叶峡还在宿兰山区的度假山庄上。她倒不是信不过叶峡,只是叶峡是被选中的前继任,三家内有两人不睦的传言,都说如果不是叶峡自己提出脱离家族,叶家继任的位置也不会落到叶鸣九头上。sxynkj.ċöm
所以对于叶鸣九将这种大事托付给叶峡,她是有些惊讶的。
“这事情……其他人知道吗?”
叶鸣九摇了摇头,“我在叶家经营的时间长,手底下能调动的人比你多太多,还算瞒得住风声。只是临时离开找叶峡顶上这事儿动静太大,他虽然脱离了家族,但三家一直有人监视他,怕是地皇的事瞒不了太久。”
孙井桐摸出了一些轮廓,鸣九大哥做事隐蔽了这么久,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托付给叶峡,只能说明这事只有叶峡能做,又或者……绝不能让现三家某些人知道。
可他却选择了告诉自己。
“鸣九大哥,”她问,“是发现了什么?”
“小桐,对于三家的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叶鸣九不答反问。
“我说不清楚。”孙井桐蹙着眉头沉思,“我总觉得上一辈乃至上上辈的人瞒住了一些东西。家里有些机制出了问题,贪心的人太多,是没办法长期稳定的。”
“你说得对。”
叶鸣九将烈酒一饮而尽,杯子放在玻璃茶几上,一声清响。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她倒是意外的诚实,“这个问题不是现在的我所能解决的,它应该留给未来的我,或者留给比我更小的后辈,但,我还是得做好眼下。”
孙井桐对上他的眼睛,“鸣九大哥,今晚,我需要你的帮助。”
叶鸣九难得弯了弯嘴角,连狭长锋利的眉眼都有了几分温和。
“我尽力而为。”他看着她,是大哥看着小妹应有的样子,“小桐,你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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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直至凌晨结束,夜晚人群遍布的山上,白天里竟显得有些荒凉。
只有几名黑衫在外面忙着清理抛洒的纸钱和收起墙上门楣处挂着的白绸花,为今晚的祝祷仪式做准备。
俞延站在客院外面,昨晚孙抚并没有让他和云升陪着执勤,而是将他们引到院子附近就自己忙去了。
云升还没起,他本来也睡得晚,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时出门后抬头一看,昨夜的大风刮过后,天上的云并没有想得那么干净,空气压抑闷热,湿度大得可怕,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黑压压一片云。
“这天气不对,”他在心里嘀咕,“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啊。”
他正想着,有人突然走进院子,他一看,居然是良赭。
他忙迎上前去,这还是第一次孙井桐大清早找他们。“怎么了?”他问。
“主公与你有要事相商。”良赭说完,就要带他过去。
俞延很奇怪为什么不叫上云升,良赭告诉他,云升有别的安排,而他,因为是八仪的主公必须到场。
因为今晚,八仪是绝对的主角。
很快,俞延赶到孙井桐居住的梅院,意料之外,除了孙井桐居然还有一个人,正是昨夜护送遗体队伍前的男人。
“这位是鸣九大哥。”孙井桐向他介绍,随即面向叶鸣九,“这就是八仪的主公,俞延。”
叶鸣九没有回话,单手拿起盛满烈酒的小盏向俞延抬了抬,径自饮着,只当是给他打过招呼。
俞延一看八点还不到,心想这大哥喝早酒未免太早了点,没等他屁股坐热,男人就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俞延诧异地望向孙井桐,后者却只是对他点点头。
叶鸣九说过就当是通知到位了,也没给俞延消化的时间,直接抬腿走出门外,示意他跟上来。他步伐走得很快,作为还没生长完全的未成年跟着还有点困难。
虽然还没进行过一场对话,但俞延也看得出来对方是个在家里颇有威信,说一不二的主。
“叶大哥,”俞延不禁问,“我这是要去哪儿?”
男人没回他。
虽然对前路一无所知,但本着队友的信任,俞延还是相信男人不会害他,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上沉默地跟着。
因为叶鸣九在场,一路畅通无阻,路过的人也没有几个敢拦他,见到他基本都是一片问好声,直到穿过主院正中的通道,前路豁然开朗。
俞延认了出来,这里就是之前他去找八仪时路过的三重门中的第一重门。就在这时,叶鸣九忽地停下来,狭长的眼瞥向他。
他正要问,叶鸣九忽地抬起手,右手指诀千变万化,一道符咒铸成的阵法很快在他掌间成型,他一弹指,阵法不由分说地融进了俞延额头里。
“这个阵法能抹除你存在的气息,等天黑以后,看见祝祷开始,你就跟着小桐进门里面去,听她的安排,她叫你动手,你就动手。”
俞延抬起手,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浑身跟褪色了似的,颜色和轮廓的的确确在逐渐淡去。虽然过于突然,但他也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可是……
“叶大哥,”俞延不禁望向他,“这还没天黑呢,还有十几个小时,我现在隐匿了气息……做什么?”
“哦,那随便在附近转转吧,等你的身体彻底消失了,你再过来。”叶鸣九语气很理所当然,“我还有事要忙,怕晚上来不及,就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了。”
他拍拍年轻男孩逐渐褪色的肩:“一天很快的,你就自己看着把握行动吧。”
说完也没空看俞延是什么脸色,接了个电话就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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