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延合上册子。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在一片薄暮中起身,气温逐渐下降,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通读完了整本册子。之前孙井桐在群里发过作业答案,他认得这个笔迹,和孙同学的如出一辙,显然这册子并不是原版,而是孙同学手抄上去的。
他想起了很多线索,关于唤出山河之灵时,八仪口中黑眼球的孙井桐。在即将启程来到界北时叶峡哥交待他查询孙老主家的死因。
他依稀记得听谁提起过,说孙老主家是全身筋脉在瞬间被阻滞血液封冻而亡的,当时有人怀疑到叶大哥头上,但俞延实在不觉得叶鸣九有这么做的理由。
何况,他大概已经找到真实的原因了。
他翻到册子的其中一页,有种禁咒是能增加身体灵力储备的禁咒,命名为「渊哉」。
非要打比方的话,类似于给身体扩容,三家的秘术都依赖于灵力,然而人体的容量十分有限,术士们也不过只是比普通人略强上一些,有使徒的术士则稍好些,可以直接调动使徒体内的灵力为己所用。
只是即使借用了使徒力量,这份储备终究是有极限,所以为了提升咒术威力,也不乏有术士会特地研究这方面的术法。
可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体内的容量过大造成灵力外溢,却因为无法通过狭窄的经脉通道及时地发挥至体外,以致身体所有的生命活动全部堵塞而强行停止。
渊哉,听起来像是感慨术法的深广,然而用后的反噬,却成了令术士丧命的深渊。
他心理有个猜想,孙老主家的死或许跟这个术有关。
可禁术没人逼他练,他从哪儿得来的,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孙同学是从哪儿得来的?
俞延没有再想下去,他将其中几个副作用在接受范围内的抄在了符纸上,这黄符纸还是他之前找景殊行要的,他本来不会画符,也是小景手把手教他的。
他不是三家的人,很多三家的专业东西并不会,提前准备好,也是为了关键时刻能拿出来启动就能用。
他最后看了眼画好的符纸,折好,收进外套内袋里。
这时,云升敲了敲他的房门,“好了吗俞延?”说完还嘟囔了句,“奇了怪了,你居然没跟八仪歪在一起,自己一人躲屋里忙活啥呢?”
“没什么,做点准备。”他拍了拍衣襟走出方外,“你跟小景准备得怎么样了?”
“喏。”云升让出半个身,景殊行正倚着墙边,侧着头看他,解开的外套内,节鞭一圈圈缠在腰上,只留手柄在一侧。
俞延深深地吸了口气,搓了把脸,难以平静。
“别瞻前顾后的,要做就去做吧。”景殊行看他这模样道,“反正咱在这儿也很快就待不下去了,与其等对方杀上门,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我不喜欢坐以待毙。”
“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俞延问,“你是打听到什么?”
景殊行抿了抿嘴,没有答。
倒是云升接过话头:“他下午偷偷联系叶峡哥了,叶峡哥听说孙同学走了后沉默了好久,说是让我们几个想办法赶紧跑路,顺便联系重哥保护我们的安全。”
“那重哥呢?”俞延又问。
“不知道,一下午都没看见。”云升摸了摸脑袋,“不对!好像自打回来后我们就没看见他了。”
“先别管那么多了。”景殊行不耐烦打断他,“走,这一时半会儿估计很难顺利走出,怎么?”他对俞延挑了挑眉,“弄点动静出来,方便我们趁乱跑?”
“可以啊!走之前来票大的!”云升一拍大腿,“从哪里下手?”
“那就再去一趟奉咸寺吧,碰碰运气。”俞延道,“我们先各自回收使徒,如果顺利,最好能直接离开,如果不顺利,至少在被堵回来前弄清楚黑骸究竟是不是在寺里。”
————
景殊行虽然来中峰的次数不多,但相比他俩还算是个熟客,带起路来也比较靠谱。
三人最终选择从松树林里纵穿出去,按照小景同学的话说,有树有天然石的地方大多是设“障”的好地点,一旦陷进去很容易被看守障的人察觉,虽然他们并没有指望自己的行程不被发现,但能瞒多久是多久。
“我觉得……这样很容易‘一失足成千古恨’。”云升望着下面陡峭的悬崖,此时他背靠山崖,站立的地方离万丈深渊不过三十公分的距离。
“嗯,再回首是来生。”景殊行没好气道,“给你找条能走的路就不错了,有你挑三拣四的份儿吗?”
“嘿!你这……”
“行了行了,你俩怎么什么地方都能吵起来?”俞延贴墙走在最中间,他前面是小景,后面是云升,此时他十分庆幸自己选了个能将他俩隔开的位置。
“这可是他先咒我的,还说什么回首是来生。”云升嘟囔着。
“等出去了,你们吵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劝。”俞延朝好友那边侧了侧身,“等绕开这片障区就好了,不过现在还是谨慎些,万一被景家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你是在说我吗?”
一名年轻少女的声音哼笑着从上方传来。
“我,发现你们的景家人。”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抖,抬头一看,顶端边上赫然是一张下望的娇俏脸蛋,正是他们在白城碰到的景晓。
景殊行二话没说,攀起崖壁往上一翻,沿着山路就往下跑。
事到如今已经被发现,再躲“障”也就没了意义,俞延和云升也紧跟其后,从崖壁小道翻上下山的小路,跟着景殊行飞速往下跑。
“想跑?”景晓扯着嘴笑了,“看你们不在住的地方,就知道在往山下跑,还以为行踪有多隐蔽呢。”
她一起身,身后十几位穿黑衫的景家术士从树林里现身,跟着她一同去追。
“卧槽!那女生追上来了!”云升回头一瞅,激动得大喊,“咋办?咋办?还有好多那种穿长衫的人啊!”
“你让你回禄放把火,这里都是松树林,好燃。”景殊行回道。
“别别别!咱整点阳间的法子行么?”想到祖庙山那次差点把东殿牌位烧了的经历,云升只想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口中还念念有词,“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嘁!没用!”景殊行朝后踹了他一脚,掀开外套,抓住腰侧手柄猛地一抽,节鞭应声挥出,每一环的锁扣上,朱砂黄符泛着阵阵白光。
“我来断后!你们快滚!”
他说完,左手单手做诀,右手上的长法器渐渐聚集起灵能,长鞭扫过,荡涤了周遭大片的领域。
景晓冲在最前面,猝不及防被法器的锐气扫到,眼睛一痛,再摸了摸,脸颊上已经裂开了一道小口,正流着血。sxynkj.ċöm
“景殊行!你好大的胆子!”景晓气得大叫,“你还知道你自己姓什么吗!”
“我姓什么关你屁事!”
他说完一跃而起,长长的节鞭在他手上舞得密不透风,那些术士还没靠上来,就被他施展的秘术纷纷隔在几丈外,在漆黑的松林中,他的眼睛里逐渐有了幽碧的绿意。
“卧槽!别啊小景!”
云升一看他动用了文狸使徒权能,明显是要来真的,急得直叫唤。一回头,俞延早就跑到老远处了。
一个在原地断后,一个在前跑路,他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叫小景跟上来,我去开奉咸寺的门!”
云升听见俞延遥遥地喊着,顺着他的方向一看,奉咸寺可不就是在这片山崖正下方嘛!
远处的景晓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他们要去奉咸寺!拦住他们!”
众人得令,也不再惧怕景殊行的威吓,径直冲过来。景殊行被这阵仗弄得愣了愣,联想到俞延的交代,他随便甩了几个咒扔在这儿,见云升还想来帮他,抓着他的后衣领扯起就跑。
“快!去跟俞延汇合!”景殊行说着,脸上居然有了快意的笑。不过很快想起什么,他的笑容消失了。
“俞延哪学过三家的阵法咒术?他怎么可能解得开奉咸寺的衔环兽阵?”
“我不知道啊!”云升被他扯得脖子勒得慌,调整姿势后跑得比他还快,“俞延既然敢说,肯定就能做到。”
作为从小在一起长到大的好朋友,云升对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只不过等两人真的到了奉咸寺门口时,他见到俞延手里的东西,大吃一惊。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俞延转过头,神色焦急,见景殊行到来眉头舒展了些,一把拉过他,将东西塞进他手里。
“你来得正好,你们景家的会用这个东西吗?”
他手里的不是别的,正是在祖庙山孙井桐带走八仪时,景家那个阿姨为了让他进三重门塞给他的长信灯红绳结。
只不过当时那位景二姨已经提前给他启动了信物绳结,这次来得突然他没想到这一茬,所幸景殊行姓景,还是他们这边的伙伴。
景殊行看见这玩意也是惊了惊,不过时间紧迫,也懒得管他怎么弄来的,迅速启动信物中的小符,很快,红色绳结尾端的朱砂坠子泛起阵阵金红的光,亮得几乎睁不开眼。
奉咸寺大门前的衔环兽有所感应,尖牙交错的大嘴里发出铰链滚动般咯咯咯的阴沉声响。俞延上前,抬起兽首中的青铜圆环,轻轻地在门扉上扣了扣。
咚、咚、咚——
三声闷响。
云升和景殊行凑过去看,兽首顶端和绳结互为感应的光亮纹路已经消失了,门却仍紧紧关闭,没有丝毫开启的意思。
“我去!耍我们呢?”云升狠狠锤了下大门,一回头,那边的景晓带着的景家队伍已经朝这边赶过来了,离他们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别想坏主家的大事!”
俞延循声回头,为首的少女一甩锁链,飞起的链子刀直铺上他的面门,近在咫尺。www.sxynkj.ċöm
这是她的法器,远程近战兼顾,景晓深知自己力量不够,所以自小练的是绝杀的技法。加之有秘术助力,这一刀如不出意外,可以从对方眉心直接扎穿过去。
景殊行蓦地瞪大眼,“小心!”
他和云升异口同声喊,而云升在思考前,身体已经率先做出行动,挡在了俞延面前。
霎时间,红云般腾身而起的少女和身着烈焰红盔的魁梧男人同时现身。
他们挡在自家主公身前,正要挡开飞来的必杀一击时,这时背后的奉咸寺大门忽地洞开,几人被一股强烈的力量,狠狠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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