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乘!接住!”景容朝后抛出那根像刀一样的肋骨。
景乘瞬间起跳接过,在半空中飞速旋身,这一刻他的神情甚至变得有些狰狞,他高高举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劈向被印火包裹的青年,劈向他的眉心。
肋骨尖端轻而易举扎进眉心的缝隙,很快,青年发出凄厉的叫喊,临时制成的黑骸一分为二,栗发青年忽地从这具身体里被弹出来,不住往后退,栽倒在水里。
“殿下?”叶羌愣愣地叫了声,忽然发疯一样朝身体跑去。
失去了他的主宰,黑骸瞬间只剩下一具空壳,俞延见状,背后突突生出十数条骨枝,在叶羌试图夺回黑骸前,将空壳死死地钉在地上。
察觉他的目标,景容和景乘迅速调整方向,一左一右奔向他,咒语和符篆同时从两人手中发出。
秘术的威压打在身上,肉体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们看见栗发青年的身体顿了顿,有血从他嘴角溢出,但仍未能阻止他的脚步,他抓住黑骸的手臂,狠狠地朝某个方向拖去。
俞延紧赶几步,伸出更多的骨枝扯住空壳,不让他带走,拉扯间,他忽地看见这具跟栗发青年一模一样的脸消失了,只剩下疤痕遍布,胡乱用绷带缠住的脸。
俞延愣了愣,意识到这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样子,是使徒鸦犀的脸。
这是不是说明,人造的黑骸已经被他分解了?
景乘没给栗发青年逃跑的机会,手握肋骨刀重新扎向他,这时他忽地看见叶羌怀抱的身体眼中忽地泛起一丝金色,他手一挥,背后的空间瞬间出现扭曲的螺旋,他们的身体很快被吸纳其中。
他们……消失了。
地下水泽瞬间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一张透明的东西飘落到水面上,泛起轻轻的波纹。俞延一低头,趁骨枝回收的间隙,悄无声息地将他拾取过来。
“解决了吗?”他们听见男人虚弱的声音。
三人同时回头,叶千重正靠在石壁边缘,他的肢体怪异地扭曲着,愈合力在他身上已经彻底失效,枯肠吟骨带来的加强已经到了尽头,反噬的效果正在逐渐显现。
他眼周暴起青筋,瞳仁亮得惊人,却直直地看着某个地方,完全失了焦距。俞延心里一惊,叫了声“重哥”,又对他挥了挥手,他发现男人毫无反应。
他看不见了,也即将要听不见了。
景乘走过去,扶住他缓慢下滑的躯干,“都解决了。”他说。
“他……他……也解决了吗?”
景乘回望了两人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怎么把徐先生脱离黑骸又突然消失的情况如实转告这位即将油尽灯枯的男人。
俞延已经慌了,趟着水手忙脚乱地跑过来,而景容只是站在原地,对他摇了摇头。
“您放心,都解决了。”景乘轻声说。
“那就好……”叶千重笑了笑,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那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不,重哥!重哥!”俞延忽然抓住他的手,声音急得发颤,“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们已经毁了黑骸了!我带你去找回禄!他上次都能把你从后遗症里救回来,这次一定也可以!”
白骨一样的手掌按住了年轻男孩的肩膀,俞延止了声,愣愣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俞延……”男人的声音虚弱得几乎无以为继,“我的身后事,别忘了给我做……”
叶千重没能说完话,他发亮的瞳光熄灭了,身体摇了摇,仰天倒向水中,景乘很快从水里捞起他,可无论怎么扶,男人都没能再站起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任何生命迹象。
俞延只觉得浑身发凉,他想跟景乘一样去扶着男人,可手脚像是不听使唤了似的,短短的几步路他就摔了三次,浑身淋了个透湿,他想说点什么,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没法想象即将面对的事,光是脑子里思考火化重哥,以及回到祖庙后孙休姐可能会有的反应,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块被人从里到外打得粉碎的石膏,完全没有了重新拼凑出自己的勇气。www.sxynkj.ċöm
景乘没有再动,扶着叶千重的身体,只是沉默。
俞延站在原地,默默地擦着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这样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大脑都已经糊成了一团浆糊,这时有人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青年微微俯下身,与他视线平齐。
“别哭了,照顾好你自己。”景容说着话,他脸色白得吓人,冷汗止不住往下滴落,明显正遭受着后遗症的反噬。
“先把枯肠吟骨关了,”一直沉默的景乘也开口,他腿部反转的关节已经复原,瞳光消失,面容比之前还没有精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在这里,“你是我们中开启程度最低的,别像我们一样,倒……”
他没说完,扶着叶千重的身体忽地栽进水里。
俞延愣住了,已经顾不上伤心,胡乱地擦干眼泪,拉起两名成年男子的身体就往岸边跑。景容咳嗽两声也忙过来搭手,两人连拖带拽地将他们挪动到浅水区。
刚放下他们,景容又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两声,他摊开手掌,经过一夜的鏖战,长夜即将结束,就连这最深处的地下水泽,也被些微的天光透了进来。
他清楚地看见了手掌上的血迹。
“俞延,”他面向半跪在地的年轻男孩,“把枯肠吟骨关了,我帮你上去。”
“不。”俞延摇头,“我如果关了,也会受到后遗症反噬,到时候就真的没人救你们了。”
“你要救我们?”景容眼瞳微微睁大。
俞延深吸一口气,搬起叶千重用身体支撑着他,“看你们死在这儿,我接受不了。”他按住脉搏处的印纹,很快召唤出八仪。
随着血红的印纹闪过,红衣少女忽地坠地,原本欣喜的表情在看见俞延淡金的眼睛后惊讶不已。
“八仪,帮帮我。”他声音嘶哑,带着恳求,“帮我救救他们。”
这是八仪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茫然无措的样子,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下来。“主公需要我怎么做?”
景容察觉他的意图,“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几个修习了共同的禁术,已经异化成了类似使徒的构造,即使你是八仪的主公,她对你也发挥不了治疗权能,更别说帮你治疗他们。”
“我知道,”俞延道,“我没这个想法,我只是想和八仪一起带他们上去。”
景容笑容惨淡,“没用的,俞小兄弟,我们的状态已经濒死,你的所作所为都没意义。”
俞延摇了摇头,“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你们死。”
他说完就和八仪背起他们,一步步朝水流断层下方走去,景容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八仪即将背起景乘攀上去时,他叫住了他们。
“俞小兄弟。”
他又咳嗽了两声,将沾有咳血的手掌放在水中洗干净。“我想……我或许有办法能试试。”
“什么办法?”俞延连忙趟着水跌跌撞撞跑过来,“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能做什么?”
景容注视着他一直未曾熄灭的瞳光,“你愿意相信我?”他忽然问。
毕竟如果不是他,俞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俞延读出了他的意思,“谈不上信任,”他道,“我只是想救他们,你有办法,我愿意试。”
“好。”景容忽然道,应得干脆而郑重。
俞延心头忽地泛起奇怪的感觉,自他们见面以来,景容给他的印象并不算好。说起来他其实并不是讨人厌的长相,眉眼少见地温驯又忧郁,仿佛心中藏着许多化不开的愁绪。俞延不喜欢和这种类型的男性结交,事实证明,景容也的确是个优柔寡断,意志不定的人。
可在刚刚他说出这个“好”字时,俞延忽然觉得,他是在下极为重要的决心。
郑重得……像是要完成人生中的最后一件事。
“景……”
景容伸出手指,轻轻地按向他的太阳穴,这一瞬间,俞延眼中的瞳光瞬间熄灭,他自己并不知道,只是觉得眼周的胀痛忽地消失了,头脑前所未有的混沌和疲惫,他控制不住自己,朝一旁倒去。m.sxynkj.ċöm
在闭上眼的模糊间隙,他看见八仪焦急地奔向他,同时也看见了景容那边一闪而逝的,五彩流金的细微光芒。
……
天色大亮,笼罩了界北好几天的冷空气一夜之间消了个干净,地面温度彻底回复到北方夏季的正常温度。
清晨明亮的阳光照射大地,穿过溶洞黑漆漆的洞口,地下河水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在尖尖的钟乳石上投影出波动的色彩。
四周静得出奇,凝结的汽水聚集在石壁表面,顺着钟乳石的尖端一滴滴落在水面,咚咚有声。
俞延动了动,只觉得眼皮分外地麻痒,他缓缓抬起手指,夜里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里,他几乎是马上坐起身,朝四周看去。
他的不远处正躺着两个人,俞延很快就辨认出是叶千重和景乘,他愣了愣,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本想扶他们起来,却发现触手的地方一片温热。
他彻底愣住了。
重哥和景乘哥……是得救了?
他没急着高兴,又站起身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景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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