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垣押送着太平道大小头目,即将进入洛阳城。
皇城之中,一场偏移了主题的朝堂之争拉开了帷幕。
廷尉郭韶得了世家联盟的授意,开了第一炮:“陛下,黄门侍郎王垣,押送太平道逆贼期间,对太平道逆贼多有维护,若让此人监督廷尉审理此案,怕是有些不妥。”
颍川郭氏世代传承小杜律,在东汉跻身世家行列后,数世之间有七人担任廷尉之职,堪称是廷尉世家。
议郎曹操为友人发声道:“王子安不过是仁善之心颇重罢了,廷尉担心如此仁爱之人监督,莫不是打算行酷吏之道?”
曹氏与宦官集团还有一丝香火情,让身任九卿的曹嵩为宦官集团发声则太过,让一个小小郎官曹操说说话,则是刚刚好。
郭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怒斥曹操:“你这是污蔑!我郭氏世代为国效忠,几代廷尉,何曾出过一个酷吏!”
曹操怼完一句,随后就缩了回去。
曹操本意不想帮宦官说话,但碍于父亲曹嵩吩咐,外加上廷尉发难的对象是王垣,曹操也就勉强出来说了一句。
侍郎何苗出列,拱火道:“郭公掌廷尉多年,仅凭风闻便可定人罪责,仅凭声名就可断人前景,这便是郭氏的法家之道吗?”
郭韶想拿掉王垣,仅凭王垣善待俘虏的理由是不够的。
若王垣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羽林军早就把王垣拿下,何至于眼睁睁看着王垣增加他们的行军风险。
王垣的仁善举动,多半与局势无关!
郭韶被何苗这阴阳人气得直咳嗽,但也随即退了回去。
世家联合搞事,郭韶没必要冲在最前面挨所有的炮,这才说了两句话,就被两个人喷了!
袁隗皱了皱眉,感觉这朝廷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朝堂气氛略微凝固,世家大臣还在等谁再出手。
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却插了一脚。
司隶校尉张忠出列:“启禀陛下,臣近日在司隶搜捕太平道贼人,在河东郡抓获上百人。
“其中有贼人指认,黄门侍郎王垣前往河东郡期间,曾在王屋山被数百太平道贼人包围,却未曾交手,且全身而退。
“臣以为王垣有勾结太平道人的嫌疑,当下狱严查!”
重磅消息出炉,瞬间朝堂上议论纷纷。
若说王垣善待俘虏只是世家想搬开他的借口,那张忠所说的事情如果属实,王垣的嫌疑可就极大了。
殿下群臣议论纷纷,帝座之上灵帝却开始犯困了。
王垣当初早就把王屋山的事情交待清楚,灵帝分别询问回来的十几个禁军,所得的供词大同小异。
王垣根本没有勾结太平道!
起码王屋山那次,算不上勾结。
灵帝打着哈欠说道:“王屋山那次,王垣跟我说过,他手下的禁军也可以作证,他没问题。”
张忠愕然,他没想到自己查到了这个消息,又憋了这么久的大招,居然被灵帝一言给否决了!
但那是皇帝啊!
皇帝主动给王垣背书,那不管王垣有没有问题,只要没拿到实证,那就是没问题了!
袁隗的心沉到了谷底。
张忠出手,不再世家的谋划范围里!
世家本来只想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让舆论风向压倒王垣。
可张忠一番话,竟然引得灵帝出面给王垣撑腰。
此事已经不可为了!
殿中,侍中张钧心头火热。
这等世家齐心协力,铲除腌宦的日子又回来了!
侍中张钧出列,慷慨陈词道:“启禀陛下,太平道贼首张角之所以能够聚众百万,谋逆作乱,其根源在于朝中腌宦奸邪!
“十常侍掌权以来,以国家之利而利己,以国家之权而谋身,家中父兄子弟不学无术而身居高位,门客密友鸡鸣狗盗而窃夺实权。
“宦官一党,祸害州郡,侵夺百姓,致使民众流离失所,无处伸冤,只能成为贼寇,而最终跟着太平道作乱。
“臣请陛下下令,斩杀十常侍,悬首于南郊之外,向世人百姓谢罪。如此,不需兵戈,天下盗贼皆散也!”www.sxynkj.ċöm
此言一出,朝堂上众人面色各异。
这哪里来的二愣子!
虽然世家想借着太平道之事,打压宦官势力,但摆到台面上,说要尽数斩除,你当皇帝是什么?
再说了,太平道谋划几十年,岂会因为斩杀个十常侍就罢兵归于州郡?
短视,腐儒!
张让颤颤巍巍地摘掉帽子,跪地谢罪:“奴婢请求陛下将我等下狱,我等愿将家中财货捐出,以资军用。”
“请陛下将我等下狱,我等愿将家中财货捐出,以资军用!”
在场宦官皆免冠,跪地不断叩首,请求下狱。
好一招以退为进!
看懂局面的世家大臣心中明了,此事已不可为,这张钧是真的猪队友啊!
如果张让选择与张钧直接辩驳,那世家大臣随之参战,自然不会在论战中落入下风。
说不定宦官还要弃车保帅,丢出一些边缘人物来平息事件。
但张让这一手以退为进,把所有宦官绑在同一阵线上,反而让所有人都脱罪了。
皇帝是不可能会同时放弃这么多宦官的!
张钧却依旧坚持说道:“陛下,既然这些腌宦都已经认罪,还请陛下下令,将他们捉拿下狱!”
灵帝气极反笑:“你真是个疯子,难道十常侍之中,就没有一个好人吗?”
张钧还想再说,大将军何进却发言了:“朝堂之议,本来应当商议如何抵御太平道进犯司隶,商议如何捉拿太平道贼首张角。sxynkj.ċöm
“为什么商议的事情,会是朝廷中的黄门侍郎,会是皇宫中的各位中官?”
何进声音越发洪亮:“并无实证,尔等便开始借此事清除异己。此刻太平道叛乱,正是朝廷为难之时,尔等如此行事,岂不正是那祸国之人!”
何进前几日新拜大将军,开府,掌控天下兵马,声势正是鼎盛之时。
此刻何进叱责群臣,群臣本各怀鬼胎,竟然没有一个敢与何进辩驳。
……
王垣押送着囚车到了洛阳,还未进城门,就有一小黄门向他奔来。
“王侍郎,皇后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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