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好像开始起效了。也可能是习惯了。
只要忘记之前的情绪，所有情绪，不用倒回太久，半年前就够了。
没有情绪就不会觉得难熬。
保持空白。保持稳定。
不去期待就不会难过。
关键在于不要期待。
不会好起来的。保持现状就够了。
……
「朕知知知道了：啊」
「鲜芋突刺：？」
「朕知知知道了：今天我晚上回家吃饭，我妈做田螺酿肉」
「鲜芋突刺：……」
「鲜芋突刺：你走吧」
「朕知知知道了：我妈估计又要去邀请隔壁的小哥哥了」
「鲜芋突刺：你家新来那个租客是不是特别好看来着，黄豆偷看」
「朕知知知道了：蛋仔点头.gif」
「鲜芋突刺：八百遍了我说累了，无图无真相」壹趣妏敩
「朕知知知道了：我不敢，黄豆面条泪」
「朕知知知道了：难以形容，有时候我觉得看着怪」
「鲜芋突刺：怪好看的？」
「朕知知知道了：吓人？不舒服？」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朕知知知道了：就他的表情，有时候看起来真的觉得很不妙啊，黄豆面条泪」
「朕知知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其实他交流的时候看起来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来……」
「朕知知知道了：虽然我也不赞成违约，但还是好害怕人死在我们家房子里啊」
「鲜芋突刺：……………………」
「朕知知知道了：呜呜」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朕知知知道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出于人道主义我们应该伸出援手」
「朕知知知道了：毕竟据说他无亲无故，我妈还说%……??%……」壹趣妏敩
「鲜芋突刺：你们往外出租个房子，都是生意，有那么大道德包袱干嘛」
「朕知知知道了：但也是真的有点同情他……」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朕知知知道了：商人也要有诚信！」
「鲜芋突刺：你不是说他已经看医生开始吃药了吗」
「朕知知知道了：是啊……」
「鲜芋突刺：那应该没事了吧……」
……
「朕知知知道了：！」
「鲜芋突刺：？」
「朕知知知道了：我改观了！」
「鲜芋突刺：？？？」
「朕知知知道了：我们楼下不是有只三花，不知道和哪个家伙生了一窝丑东西」
「鲜芋突刺：嗯嗯.gif」
「朕知知知道了：今天有只卡到天台上了，是租客小哥哥第一个发现救下来的！」
「鲜芋突刺：听起来人很好啊」
「朕知知知道了：是啊……然后被挠了」
「鲜芋突刺：……正常，猫咪害怕嘛」
「朕知知知道了：哎，丑东西应该吓坏了，为了安慰他们，我妈都让他们进门了」
「鲜芋突刺：说实话吧，到底你和你妈谁是迪士尼公主」
「朕知知知道了：住嘴！」
「鲜芋突刺：你有没有想过，按照这个故事发展，可能他就是你的男主」
「朕知知知道了：……按照这个故事发展，丑东西和我妈看起来都比我像女主吧？」
……
是惯性。
是拙劣的借口。
他看起来比猫还要可怜吗？
可能是吧。
是可怜也无所谓，是可怜就好了。是可怜就不用离开了。
是可怜吗？
又忘了。
不要期待。
……
有件事过去太久，他都忘了。
可能是药起效了，觉得可以抽空做一做。
时机不好也无所谓。
因为不会好起来了。
页面幽幽亮着。
「接收人：[email protected]」
……
「x学弟：学长啊」
「服了服了：怎么了？」
「x学弟：你以后还是戴一下防抓手套吧」
「x学弟：难道是为了在妹子面前显示英勇？」
「x学弟：原来学长也这样？！」
「服了服了：？」
「x学弟：图片」
「x学弟：看到血了，被挠得有点惨啊。黄豆捂脸笑哭」
「服了服了：……」
「x学弟：学长大可不必这么拼，那妹子一看就对你有意思」
「服了服了：……」
扶乐放大端详照片里的猫玩具，边缘是有滴上去的圆形的血渍。学弟是知道他们有人被小白挠了的，所以在收到扶乐打包送过去的猫咪用品上发现一点血迹也没有惊讶。
但是当时他们并没有在玩玩具啊？不是刚把小白从航空箱里捞出来的时候被挠的吗？
而且不戴防抓手套哪里英勇了？“妹子”是在说高语冰？
扶乐有些混乱，但还是先谢了学弟的远程关怀。
不过真正需要接受“教育”的人已经离开了。
估计他以后也不会养猫了。
打开门，被上个住户用心打扫过的房间还是整整齐齐纤尘不染。窗帘那时候就被他拉开了，此刻自然光照在木地板上让人油然而生一种静谧的喜悦——
才怪。
扶乐叹了口气，目光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嘛，也没到触景伤情的程度，就是……低落。
太阳光很明媚，地板有蒙蒙的反光。
茶几边的地面上好像有什么污渍。
是当时他发现自己被拉黑了太震惊了，匆忙过去查看留言时鞋底蹭上去的吗？
*
“哎，小伙子，以前学画画的啊？”
第三次在大清早碰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沈青梧终于忍不住进行了堪称草率的搭讪。
当然不是因为这位一看就八百年没拿过笔的小朋友画得有多惊艳——至少不完全是——走近一点他就确定了：确实是花鸟市场碰见过的那个。
看起来没那时候那么不妙了。
比起“没那么不妙”，更像是勉强维持住了危险的平衡。
沈青梧自觉是个乐于助人、非常友善的老头，不然谁能在某个王八崽子见天的骚扰下保持和颜悦色——总不能是为了臭钱、和一些臭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吧？
哦，可能是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到一定程度，磨都能爬起来推鬼。
爬起来的磨没有得到回答，可能是面前的人类没见过主观能动性那么强的磨——或者把他当成了寂寞空巢的八卦老头。于是沈青梧决定一展身手。
“细节不够流畅，要随着整体空间一起运动起来……底层逻辑很好，但你的表现方式不能也这么理性……”
巴拉巴拉，叽里呱啦，指点江山，手舞足蹈。
石沉大海。
沈青梧嘴都说干了，教育对象却好像完全没听进去，既没有听话改进，也没有对路边古怪老头的骚扰表示不满，前后者都主要体现在依旧“工整”无比的笔触上。显得他像个全自动播放的背景音乐。
这个时候扭头就走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委实有些丢脸了。
不应当，作为一个德高望重、人脉和涉猎同样广博的中老年六边形战士，他应该回到“不管您应不应这声师父我先叫了”、“爷爷收下我的膝盖”或者“这五百万换一次牵线搭桥机会”的舒适区里去，而不是在这扮演“小朋友你好特别吸引我注意了我非要收你为徒不可”的霸道随身老爷爷！
他的岁数应该还是随身老大爷。
——只是觉得有点惋惜而已。
但也没有惋惜到需要死乞白赖的地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尊师……尊老爱幼。”
在非专业领域见识同样广博的沈老战士嘟囔且嘴瓢地进行了最后的挽尊，这就准备装作无事发生，继续遛弯。
“您懂得尊老爱幼。”
一直没回答他的年轻人静静地说，在他“哎哟喂”的阻止声中把成品撕下来——像撕日历那样。沈教授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阴阳怪气了。年轻人转过来，垂下长而密的眼睫微微一点头，客气又礼貌，“谢谢，但我不需要。”
说完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不需要你怎么不早说，浪费老人家那么多口水。这不是逼着人倚老卖老道德绑架嘛！
而且需不需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别人长了眼睛不会自己看啊？
哼，年轻人。
手机响了。
接通，那边传来老友满是控诉的塑料中文：“朋友，不好！&……%&……！”
沈教授：“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信号不好，信——号——”
啪。
沈青梧挂断电话，坚定了要在外面消磨掉一整个上午的决心。
……
第二天。
沈青梧背着手溜达过来，假装没听懂这位小年轻昨天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衔接话题：“你这水平还不需要？多久没拿过笔了？最近才拾起来呢吧？我打赌不超过两个月。”
……
「小陈飞刀：你在查他现在在哪？」
「服了服了：？」
「小陈飞刀：你们家查起来应该没有老周方便」
「服了服了：？」
「小陈飞刀：老周一直跟着呢」
「正在输入中……」
「小陈飞刀：虽然我也不看好，但看你那么着急」
「小陈飞刀：没想到我们乐就这样被骗走了」
「小陈飞刀：这就去问了？」
……
「服了服了：你知道叶时瑾现在的情况？」
「周傲天：谁啊」
「语音通话」
“你知道是谁，不要装傻。”
“……”
“周扬帆。”
“活着呢，挺好的啊。”
“你什么时候——他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最多差一天，你确定现在告诉我和不告诉我有区别？”
“哎，重色轻友。”
“……”
“生气了？”
“我重色轻友，那拜托你告诉我你没有干多余的事。”
“……谁出卖我，老陈？哎，东郭先生竟是我自己。”
“周扬帆！”
“……”
“抱歉，但我现在真的很着急。”
“行吧，发给你了。”
“谢谢。”
“但你确定你过去不会变得更糟吗？”
“……”
“……”
「购票成功」
“不确定。”
“所以我说啊……”
“但是老周你确定，他现在真的’挺好的’吗？”
……
「服了服了：老周告诉我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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